《千年楚歌》青儿妖妖

8、【第七章 垂杨只碍离人目】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诶嘿诶嘿参北斗啊……”我和美兮模仿着刘欢老师的腔调，载歌载舞。清欢书院的学生们都一字排开站在我们面前，显然都被吓到了。我才不管那个，依然自信的向前一步，作展望未来状：“今天，我们都是刘欢！”
　　美兮也兴冲冲的向前走一步，伸展开与我相反方向的手：“今天，我们全是好汉！”
　　我和美兮手牵手，又换了一个动作，我继续说：“今天我们欢聚一堂。”
　　“以武会友！”美兮默契的配合我。
　　“下面我宣布，清欢书院第一届‘君子杯’射箭大赛，现在开始！”我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嘿咿呀，咿儿呀，嘿咿嘿咿儿呀……”美兮人声背景音乐开启。我得意洋洋的扫视大家，发现各位都不明所以的盯着我们发愣。这不对！此处应该有掌声啊！我不满的望向了一边的师公。师公见我杀气满满，赶紧打圆场：“……呃，谢谢巧兮美兮。”说着带头鼓掌，其他学生见状也纷纷鼓掌。
　　嗯，这才对嘛。我做了一个“收”的握拳动作，示意美兮继续往下走流程。
　　“首先有请一号选手，子张同学。”美兮笑容满满。
　　子张同学在惊愕中回过神儿来，走到指定位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拉开了手中的弓。瞄了瞄准，子张松手，羽箭飞出，射中了较靠靶心的位置。
　　“这位同学最后的成绩是八环，掌声鼓励！”美兮乐此不疲。
　　于是，在美兮的贴心播报下，射箭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直就到了与我们互相看不顺眼的熊孩子子梁同学。在美兮还没有念他的名字时，子梁就已经走上前来，美兮不高兴的叫住他：“这位同学，你怎么不按流程走呢。”子梁一开始就没把我们当回事，讽刺的说：“也只有你们才会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虚有其表。”美兮有些吃瘪，没及时顶回去。子梁更得意了，哈哈笑了两声，“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哼！”说完，走了过去，美兮气的扭过头去不看他。
　　子梁将弓拉开，在那瞄了半天靶子，在他信心十足势在必得要将箭射出去时，美兮突然“哈哈哈”大笑三声，子梁手一抖，箭直接就飞了出去。
　　“喂，你故意的吧！”子梁气急败坏。
　　“是你说的看谁笑到最后啊，我这不最后在笑吗。”美兮故意捏了捏喉咙。
　　“你！”子梁一时语塞。我趁机报结果：“子梁同学，脱靶。勉为其难的掌声鼓励！”话音一落，学生们哄堂大笑。子梁更是恼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愤愤不平的归队。美兮笑的像只鲜虾一样。
　　场面有点乱，师公适时的出来控场，他轻咳一声：“好了，下一个。”
　　阿羽手挽弓箭从队中走出，平时的儒裳换成了轻便的衣物。他站在指定地点，两脚微开，与肩同宽，脚下吃劲，站的稳稳的。接着他握好弓身，架好羽箭，动作十分标准的拉开了弓弦。瞄好草靶，阿羽微一松动，箭直直的冲向了靶子。弓如霹雳弦惊，羽箭划破空气，命中靶心！
　　我小跑着过去看，发现那只箭穿破了草靶，尖尖的箭头都露在了外面。什么叫力拔山兮气盖世！
　　我朝美兮比了个“ok”的手势，美兮一个蹦高，兴奋的高呼：“命中啦！十环！”然后她整个人扑向了阿羽。只听得队伍里一阵唏嘘，然后便是热烈的掌声。
　　本以为这就开开心心的结束了，没想到师公面色凝重的走到阿羽面前，十分清楚的说：“你走吧。”
　　事发突然，阿羽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美兮也十分惊讶：“……师公？”
　　“我说你走吧，离开这里。”师公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次，转身离去。
　　学生们面面相觑，见情况不对，都散作鸟兽。
　　我赶紧跑了回来，急着关心阿羽的情绪。我想，这就像是唐僧赶走了孙悟空，阿羽是被师公逐出了清欢书院。阿羽用力的将手中的弓甩远，他眼眶微红，整个人都像头暴怒的狮子。
　　“阿羽……”美兮追他两步。
　　“别跟着我！”阿羽微微扭头呵斥美兮，大步流星的走开。
　　美兮委屈的垂下了头。

　　时近黄昏，我坐在矮桌后一杯杯的喝茶。美兮躺在离我不远处的地铺上，因为那会阿羽心情不好呵斥了她，所以一头扎进被子里不愿意出来了。我也安慰不了什么，便随她去了。
　　我坐着思考现在的情况。师公也许已经怀疑阿羽了，所以不能留他，才将他赶走的。那么离开了清欢书院，阿羽很有可能自此开始灭秦的征程。历史记载，项羽二十四岁起兵，算起来还有五六年的时间。
　　五六年后，我就二十二岁了。
　　正想着，有人进了我们的房间。我的思绪被打断，便向门口看去。
　　阳光映照在阿羽的身上，他侧颜对我，棱角分明的脸庞令人心动。他扭过头看我，径直走进来，刚要说什么，又看到了捂着头的美兮，脚下一顿。
　　“美兮？”他轻轻叫她。美兮“蚕蛹”动了动，并没有冒头。阿羽又转向我，向我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我假装不理解，问他：“怎么了？”阿羽平淡的说：“明日一早我便启程，你们……”
　　“不走。”我故意这样说，却给阿羽递去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果然，美兮在被子里鼓动了一下。我继续说：“美兮是不会跟你走的，别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吧。”阿羽张了张嘴，答：“那，保重。”说完，十分配合我的走了出去。
　　心里默念三秒，只见杨美兮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一跃而起，对我不满的大叫：“林巧兮！你干的好事！”然后连鞋都顾不上穿了，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
　　我饮尽杯中的茶，看来，要抓紧收拾行李了。

　　收拾好行李后也就九点钟的光景，我见窗外月色正好，欣然起行。
　　清欢书院的回廊曲曲折折，我用手抚过一个个棱柱，对这里做最后的道别。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最喜欢坐着的桥栏处。那天落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想起来我却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当时的我急的大喊大叫，子梁同学则气急败坏，两个人纷争不休。现在都成为了回忆。
　　身后有脚步声，我回头。
　　师公缓缓踏上了木质的桥，朝我走来。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就像平时的样子，似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可以淡定自若。走了两步，他停在了离我十步远的地方，抬头望着月亮。
　　“师公，谢谢您。”我双手交握在身前，向他表达谢意。
　　他则背过手去，广袖摇摇摆摆，发出衣袂的声响。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我：“巧兮为什么会选择他呢？”我挑眉，没防备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磕磕巴巴的回答：“我觉得，应该跟随他。”这个答案很含糊，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若说相处的时日，我们并不算什么长年旧友，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是项羽，而对于历史上那个穷兵黩武的霸王，我还抱有细小的期待。
　　“你选择了一条不好走的路。”他转过来看着我，认真的说。
　　“我知道啊。”是的，我知道，这条路万分艰难，且走向毁灭。
　　师公不再言语。他只是又转了身，面朝波光粼粼的池塘。我也看向池塘，里面的锦鲤依旧游来游去。突然的就思绪万千，我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渐渐地适应着新的生活。这个人是我的师公，亦可视为兄长，更可当做友人。学术上他博闻强识，生活上他细致入微，他教给我的，不仅仅是儒家经典中的礼乐教化。
　　我慢慢回身离开。他不知道，我对着他时十分平静，转过身来，眼眶就红了；他不知道，今后我们要走上不同的道路，再见之时，就是楚汉之争的对抗。走到阴暗处，我停住脚步偷偷回望，就像上次落水后我走到这里时也曾回望，他也像那次一样，停在原地，望着明亮的月，笑容恬淡。
　　他比月光更皎洁。

　　我和美兮来的稀奇古怪，走的也万分壮观。
　　马车一辆不算什么，可是当三个人各骑一匹马在一旁护送，那就不一般了！换好龙且带来的衣服，我和美兮在项梁和范增的审视下寸步不敢移。
　　“羽儿这是何意？两位姑娘可不是上战场的料，这时候你还顾得了儿女情长？”项梁语气严肃，想来是不太高兴。阿羽倒是恭恭敬敬：“不是叔父您想的那样。巧兮美兮姐妹二人在私塾中帮过侄儿，况且，古巫族的莫虞姑娘此次也与我们同行，我想她们三个姑娘一起，也不会尴尬吧。”
　　“你倒想的周到。”项梁冷笑。
　　见项梁不松口，我硬着头皮替自己辩解起来：“项伯伯，我和我妹妹确实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无才无德，更无谋略。但是，我们一定能帮到阿羽的。日久见人心。”我尽量说的恳切。
　　“日久见人心？敢问姑娘这日子要多久？”他问我。
　　我心一横，坚定的说：“项羽会达到你们项家人任何人所达不到的高度，他会为王，不信咱们走着瞧。”项梁听我说的如此笃定倒有些意外。我对美兮说：“美兮，拿着行李上车。今天是让我跟我也跟，不让我跟我也跟了！我林巧兮虽然是个姑娘家，但也知巾帼不让须眉的道理。花木兰还替父从军呢，这江山天下，我们帮阿羽拿定了。”我有些赌气的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项梁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正了正马首，又问阿羽：“羽儿竟然如此信任她，将我们欲为之事悉数告知？”他说完，我就一愣。是啊，阿羽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他想要干什么，他只是以“报仇”来解释，可是我刚刚话一多，就将他们的真实意图说了出来。
　　“侄儿……也正奇怪。巧兮你……”阿羽眉头轻皱。
　　正在我不知道说什么来转移话题时，美兮从马车的窗户口探出头来，解释：“阿羽说过项家的背景，加上他和龙且莫虞的交流，其实不难推断出这些。”
　　项梁陷入了沉默，一旁的范增开口了：“两位姑娘随行也不是不可，冥冥注定安排也不一定。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我心中一喜：“谢谢范师父！走喽！”说着，欢天喜地的奔上了马车。
　　我不知道的是，待我们离开后，范增回头看向清欢书院。朱门后张良气定神闲的走出，对着范增遥遥一拜，范增也抱拳相应。礼罢，范增扯了扯缰绳，追我们的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