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楚歌》青儿妖妖

9、【第八章 马作的卢飞快】

　　莫虞上马车时，我正昏昏欲睡。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莫虞，有些没反应过来。莫虞见我盯着她瞧，勾了一下我的鼻子：“想什么呢？”我伸个懒腰，总算是清醒了：“在想眼前的大美人是谁。”
　　“我呀！”美兮凑上来。
　　“走开！”我推开她，美兮笑着仰在马车里。
　　这时候的马车里还没有座位，一般是跪坐的，所以马车里铺了层厚厚的软垫。我当然受不了长时间的跪坐，便蜷在角落里躺着。美兮将小窗打开，婉转的曲调就传了进来。美兮激动的拍我：“姐姐你看！”我懒洋洋的爬起来和她凑到一处，向外看去。原来，是一个少女在拨弄琵琶，时不时的还低吟浅唱两句。
　　我看了看美兮，她正用扒着窗框的手跟着琴声和拍子。
　　默默的坐回原地，我见阿羽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沉醉于琴声中的美兮，莫虞则冲我淡淡的微笑。
　　想想，十年后的风雪交加的夜晚，四面楚歌悲怆，她也是这样淡笑着告别于世间。我突然想起临别前张良的那句话，我选择了一条不好走的路。这条路，注定走向了万劫不复。

　　马车颠簸了几日，我们驶入了郊外。因为在马车里窝着实在是太难受了，大家决定停下来稍作休整。
　　我半滑半蹦的跳下了马车，迫不及待的蹦跶了几下。龙且也下了马，拿着项梁，范增，马车上的和他自己的水袋，准备去打水。我自告奋勇：“我我我！小龙选我！”龙且对我如此亲热的叫法很不习惯，忙看向了阿羽，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阿羽笑了笑：“巧兮愿意去就跟着去吧。”我推着龙且的背催促：“走啦走啦！”
　　绕过层层灌木，我们终于找到一条流淌着的小溪。小溪的水晶亮清澈，我兴奋的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水温，凉凉的，很舒服。现在正是夏天，所以能有这样清澈凉爽的溪水，实在是幸运。
　　我用手捧起一抔水，小口的抿了抿，凉意一直渗进心里。
　　龙且拧开水袋的塞口，往里面灌水。相处了几日，我倒也略微熟悉了龙且的脾气秉性，他的话不多，不过但凡是需要他去做的事情，他总能完成的很漂亮。较阿羽来说，龙且的心思更为缜密，至于对于项家的忠心，那就更不用说了。
　　“林姑娘是想再呆一会还是这就回去了？”龙且突然开口，将神游的我吓了吓。
　　“啊，啊？”我赶紧应声，“嗯，回去吧。”
　　跟在龙且身后走了几步，我主动挑起话题：“小龙，你就不要‘林姑娘’这样叫我了，你也叫我巧兮啊，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嘛。”
　　听我这样说，龙且脸色红了红，却没说话。
　　就在我边走边玩路旁的野草野花玩的不亦乐乎时，走在前面的龙且警觉的一顿。他回身看向我身后，环视一周。我见他停下来，也好奇的向后看，可是我们身后除了树林还是树林，什么都没有啊。刚要问他，他突然将我推开，我被推了个措不及防，几个趔趄就坐进了草丛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支羽箭飞过我俩之间，直接插进一棵树的树干。
　　“快跑！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龙且一把拎起坐在地上的我，朝马车处跑。这时我们身后一片嘈杂，我再次向后看，只见刚刚并无异样的树林里蹿出了五六个士兵打扮的人。
　　见我和龙且慌张的跑回来，剩下的人就心知不妙，龙且大喊后有追兵，项梁闻声催促莫虞美兮回到马车里，自己则率先跃上马。阿羽等我跑到马车跟前，卡住我的腋下，一用力，就将我丢进了马车里，然后将马车门关好，自己在外面驾起马车来。
　　“羽儿！我们去抵挡他们的人马，你们先跑！”范增的声音响起。
　　“好！”阿羽在外面应声，“驾！”马鞭声拍的清脆。
　　莫虞稳住我和美兮。她先稳稳站定，然后对我和美兮说：“别怕，但是要听话！”我和美兮坐在马车的中央，靠在一起，慌忙点头，心里全是恐惧。从小到大我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些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看到的剧情突然就发生在我身上，一时间让我难以接受。
　　“哐当”一声，马车剧烈的起伏。我被甩趴在马车里，美兮也尖叫一声。马车外已经有了兵戈相击之声，还有近在咫尺的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阿羽的呼喊，想来是阿羽在马车门外和什么人过了招式。莫虞死死的抵住马车门，生怕有人冲进来伤害到我们。
　　“放箭！”
　　只听外面有人高声下令，紧接着马车的车身被猛烈的被撞击，“咚咚咚”沉闷而密集的声音砸在车身上，我和美兮抱着头大叫着卧在马车的中央。
　　一拨又一拨的羽箭射入马车，我已经被晃的头晕脑胀。
　　门从外面被阿羽踹开，他站在乘位上抠住了门框的边缘，脸颊上有些许的淤青，他焦急的说：“前面是悬崖，我们得跳车！”
　　“什么？”我和美兮大叫一声，这时又一个趔趄，我又滚进了马车更里面处。
　　“跳车！快！”阿羽更着急的催促。
　　美兮面露惊惧，一个劲儿向后躲：“我不要……”我看到这样的美兮心里也在忐忑，我也不敢跳这样飞驰中的马车。阿羽有些发怒的吼道：“由不得你！”说着就伸手扯住美兮的胳膊将她从里面拖到外面，美兮尖叫着抗拒，用力的向后撤，阿羽一个用力将她揪起来，咆哮一般：“杨美兮，听话！”
　　美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莫虞见状急忙安慰：“美兮你别怕，你要相信他。”说话的同时，擦拭美兮哭花的脸。
　　美兮终于冷静下来，但还在抽泣。她听阿羽的指挥，环住阿羽的脖颈，阿羽搂住美兮，抓住时机，飞身向外一跃，美兮将脸埋的低低的。
　　马车“嗖”的就掠了过去，瞬间就看不到他们了。
　　因为过于颠簸，我根本就站不起来，莫虞强行将我拉起来，我才勉强站稳。马车外的树林急速的倒退，看的我眼都花了，又等了等，莫虞推了我一把并大喊：“快跳！”我借着她的力向外一跳，瞬间的失重感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也是在一瞬间，我快速的掉落，压倒了冲我跑来的阿羽身上。他张开双臂欲接住我，给我一个缓冲，最后我俩一起向后滚了几米，停了下来。我趴在地上惊魂未定，而阿羽立即爬起，接着向狂奔的马车追去。
　　莫虞还在马车里。
　　马车已到了悬崖的尽头。

　　没有了我们莫虞其实会轻松很多，她正要向外跳出，马车车轮却压在了石块上，马车被颠的高高抛起，她站不住，又跌回了马车中。
　　马车不带一丝停顿，直接冲下了悬崖，马儿的嘶鸣响彻了整个山谷。
　　“莫虞姑娘！”阿羽竭力的喊了一声，加速追到悬崖边，二话不说的就跳了下去。
　　我一下撑起身子，也顾不上身上的痛，奋力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悬崖边，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小声的念：“莫虞……阿羽……不要啊……”眼泪夺眶而出。
　　美兮也哭哭啼啼的赶了过来，扑通跪在了悬崖边，嚎啕大哭：“我好害怕——”
　　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也好害怕。

　　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然后在我身后停下。
　　“怎么回事！？”项梁气急败坏的询问。我只是望着绿树繁茂的山谷，什么也说不出来。美兮哭的撕心裂肺，根本没心思回答。
　　“巧兮。”我硬是被拽转了方向，只见龙且满脸担心，“发生什么了，少主呢，啊？”我眼中的龙且怎么也看不清面容，眼泪聚满眼眶便一点点的掉落出来。我抓紧小龙的腕处，哭着说：“莫虞和马车一起翻下去了，阿羽跳下去救她……怎么办，小龙怎么办……”我一遍遍的问他怎么办，就好像他是最后的那棵救命的稻草。
　　“你说什么？”项梁气得跳脚，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我们，“不久前说的多么好听啊，现在就害的我们如此狼狈！若羽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厌恶的眄了我们一眼，骑上马，去找下山谷的路了。
　　范师父也神色匆匆的跟走。小龙先把我扶起来，又把美兮拉起来，将我俩都放上马，自己则牵着缰绳，步行着去找路。
　　我坐在马上，泪眼朦胧的看向马下步行的龙且，忽然我反应过来，那个生硬的“林姑娘”在这个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变成了“巧兮”，竟是无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