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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只因我们在最美的时光里遇见过 ...

  •   接到程然电话时,陆寒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烦心事一多,人就特别容易焦躁。挂了三五遍,电话依旧锲而不舍地响着,陆寒被烦的无奈,戴上耳机没好气地接了起来,“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三秒钟解决问题。”

      电话那段传来程然贱贱的笑声,“哈哈哈……我说陆公子咱们老同学都多久没见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呀?上学那会儿就咱们那关系都能炼钢铁了,比保尔柯擦金还结实。这才几年呐,你陆公子春风得意就马蹄急啦?连老同学都不爱搭理了?”

      被他这么一说,陆寒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心情不好也不该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不过程然那厮一向都大大咧咧的,不会计较这个,上学那会儿他们闹的更凶,但谁都没有红过脸。虽然几年没见,但默契依旧。陆寒的状态调整的很快,连说话的语调也跟着轻快了起来,“少来,谁不知道你小子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我这一给政府打工的,哪敢跟你春风得意呀,要得意也是你得意。说老实话,城西那块地皮没少赚吧?可把刘懿那孙子眼馋完了。”

      “士农工商,商是最底层的。跟你们比不了,大沿帽,两头翘,傻逼戴上了也俊俏俏。”程然说话跟唱歌似的,还带着那么一点腔调和节奏。

      陆寒气得直乐,“你小子整这没用的一套一套的,上学时就属你最鬼,我和刘懿可没少受你连累。你说哪次不是你这个狗头军师出的馊主意?”

      程然嘿嘿笑道:“哟,这是跟我翻旧账呢?行了,废话不多说,哥们被甩了,你这做兄弟不来安慰安慰可是说不过去的。”

      “你说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失恋了才想起我这个孤家寡人。”陆寒打着方向盘调转回车头,“说吧?哪里?”

      “皇都会馆,快点啊,晚了万一我想不开,你可后悔一辈子!”

      “切,没听说祸害遗千年吗?”

      陆寒赶到皇都会馆的时候,程然正对瓶吹呢,桌面上摆着七八个空酒瓶,这家伙喝酒就像灌白开水似的,他要是晚来一会儿,一打啤酒就进肚了。高中的时候,他们俩还有刘懿并称“理科三剑客”,陆寒和刘懿长得高大挺拔,俊朗帅气,极有女生缘。反观程然就门庭冷落,他长相不突出,身高不突出,就体重颇为突出,学习比照前两位也差了那么一截。毕业之后,陆寒和刘懿都进了检察院,程然出国溜达了两年,回国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江城房地产界的新起之秀。可这事业顺风顺水,女人方面却没少栽跟头。陆寒听他叨叨半天,算是弄明白了。新瓶装老酒,没啥新意的武大郎和潘金莲的那点破事。程然交了将近两年的女朋友,本打算十一结婚的。结果呢,月初他出差去上海,预计是半个月,可没想到事情办的出奇的顺溜就提前两天回来了。原是准备惊喜的,结果只剩下惊了。

      “你说我就近视也不瞎,咋他妈的就看上那婊子了呢。”程然一口气咕咚半瓶子啤酒,指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陆寒,“哥们儿的脑袋啥颜色,是不是绿的?”

      程然借着酒劲这么一嚷嚷,瞬间成了焦点,陆寒与有荣焉也跟着一起受注目礼,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小点声,都看着呢。”

      “我这绿帽子都戴好几打了,还怕他们看?”程然笑得极难看,眼镜后面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嘴咧得跟元宝似的,特像乡下河套里的焊鸭子。

      陆寒心里憋着笑不好发作,故意板着脸,“你小子有点出息行不行?不就一个女人,你至于吗?”

      程然正掰着打火机点烟,听他这么说扑哧地笑出声,“你出息?就你出息?那你怎么还零丁洋里叹零丁?”

      “我这一天忙的焦头烂额的,哪来的美国时间约会?”

      程然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像是瞬间换了个人似的,还问他要不要来一根。陆寒摆了摆手,程然有些吃惊,“连这玩意也戒了?”

      “本来也没多大瘾,大学时就不抽了。”

      程然抽完一根,将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犹豫了一会儿又放回去了。抬眼看见陆寒一脸的黯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就这副呆死不拉活的模样还能吸引一大票女人的注意,程然有些羡慕嫉妒恨了,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鼻梁子上的眼睛,一脸的奸笑,“陆公子,你猜前天我看见谁了?”

      陆寒觉得这个问题特傻逼,就随便敷衍了一句,“林青霞还是王祖贤?”

      程然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失望,不过越挫越勇向来都是他的个性,而且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准炸得清风淡云的陆公子面无全非,“不是林青霞也不是王祖贤,是孟晨曦,就是你上学是特喜欢的那个女生,你还记得吗?”

      “我哪有特喜欢她?”陆寒像炸了毛似的反驳,随即听见程然贱贱的笑声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头了,低着头两手摆弄着酒瓶子闷闷地说:“上学那时候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后来我们不是分了吗?还提她干嘛?”

      “唉,咋说都是彼此青春的终结者,她这几年变化不怎么大,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开始我都没好意思上去认,你也知道上学那会儿她那个酷啊,我真怕我上去打招呼,人家甩脸问我你哪位?这种死乞白赖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哪儿干过啊?哎,你还真别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给我一个合作伙伴代理一些法律事务,看见我倒没怎么套近乎,但也不是当年的高岭之花了。我们聊的还挺投机的,其实她这个人吧,细接触起来还真不错。对了,我们还聊到你了呢?”

      “她说我什么了?”陆寒像期待奖励的小朋友似的一脸的希翼。

      “她没说你啥呀,人家连提都没提你。我不寻思我和她不熟,两人坐在一起总得找个话题嘛!”

      充当炮灰话题角色的陆寒这次出乎意料的平静,换成平常早就像炸了毛的鸭子一窜三尺高了。程然是个精明的主儿,看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脑子稍一转弯就明了了。想明白了心里也觉得痛快了,连风度翩翩的陆公子都有求而不得的女人,他程然被戴几顶绿帽子似乎也合情合理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通过各种奇葩式的比较来抚平内心深处扭曲的不满足,这算是一种嫉妒和羡慕结合一起的复杂情绪。

      程然有些感慨地笑了笑,“你小子啊,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还惦记着人家有啥不敢承认的?哥们我脑袋都绿了也没你这么灰头土脸的。”

      “橙子,你不懂,我和她之间……唉,总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很烦……”

      程然又叫了一打子啤酒,推给陆寒一瓶,自己抓起一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之后把酒瓶往桌面上狠狠地一放,瓶子已经空空如也了。他是一个粗人,向来学不了陆寒那股子斯文劲,就拿喝酒来说吧,他就喜欢这样一口闷,图的就是这呛辣的痛快劲儿。

      “这老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以前我还不信这个,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都传孟晨曦他爸,人民教师广场□□那事,当年传得多疯啊,全校都知道这事,你不也听说过吗?”程然讽刺地笑了笑,“不瞒你说,其实高中那会儿我还给孟晨曦写过情书呢,同学把她说的多难听,我都不听。要不是后来她怀孕被取消高考资格,说不定至今她还是我心里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呢。”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寒的脑袋晕沉沉的,像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小船在狂风巨浪里浮浮沉沉。那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头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唉,瞧我这记性,你高考之前转走了,当然不知道这事了。”程然拍了拍脑门,然后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往出倒,“高考之前不是有一个体检嘛,检查出孟晨曦怀孕了。当时学校里的老师都特震惊,孟晨曦在他们眼里可是好学生,再说也没见着她和哪个男生走的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呵,我都差点以为她是圣母玛利亚了。出了这种有伤风化的事,高考当然不能参加了。后来她就退校了,这些年同学聚会也没她的影子,估计也觉得难堪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这事还被评上怀德三中四大灵异事件之一呢。其实我们私下探讨过这事,孟晨曦肚子里的孽种十有八九是那个杀人犯的,叫做什么帆的那个。”

      “他不是孽种,他不是……”陆寒“噌”地窜起来,一把扯住程然的衣领子,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吼,“他妈的再敢叫他一声孽种,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程然的海拔不高,只能被迫地仰着头,双脚点地,脸憋得通红,也被陆寒这副狠样吓破了胆。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才缓过神,“陆寒他妈的疯了,我说孟晨曦的孩子是孽种,你激动个屁呀?难道……”

      “……”陆寒加重了手上的劲道往上一提,程然的姿势就跟上吊差不多。

      “难道那孩子是你的?陆寒他妈的王八蛋……”程然的惊讶无可厚非,他当时把全班男人几乎都猜了一个遍就是没想到会是陆寒。虽然对孟晨曦没有啥同学情谊,可他始终记得那个画面,就像无数个电影里的慢镜头总是会在气氛最关键的时候来回播放,就像现在,他又想起来,孟晨曦拖着行李在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中一步一步走出了校门,她的背影那么单薄,却又固执坚韧。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孟晨曦。一次同学会他碰见了孟晨曦同桌,侧面敲了敲,那同学说他们早就断了联系,不过听说她后来又重新参加高考了。程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怀。其实要不是前天凑巧碰见她,或许他老早就忘了年少的他也曾悄悄地关注过一个女生,不为别的,就一个单纯的理由,只因我们在最美的时光里遇见过。

      “对,我他妈的混蛋,你骂的好,骂的好……”一向面子重于泰山的陆公子竟然哭了,程然没有听见他的哭声,只是看见他捂着脸肩膀一颤一抖的,那模样还真挺凄凄惨惨的,程然原本有些幸灾乐祸,这会儿也有些动容了,“陆寒,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现在再怎么难过也于事无补。孟晨曦当年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全背了,或许她是善良,也或许她是真的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了。既然如此,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她根本就不在乎,若是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在意,在初次重逢的法庭上,她就不会那么淡定,没有一丝情绪,哪怕是恨他。他和她就像是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在某一点相交之后越行越远了,再无交汇。

      程然说了很多,话里话外也不知道是在劝他还是在骂他。反正最后走的时候,程然就付了自己的那份酒钱。这八成是程然第一次AA制,连账都算差了。

      陆寒开着车,把音乐开到最大音量。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不必压抑也不用怕丢脸。他有多少年没有哭了?上次哭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在太爷爷的葬礼上。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做人何必惊得那么狼狈。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哭一回……”

      清醒时候的陆寒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这时的他清醒吗?路上的时候下车狂吐了两回,喝的酒连同胃酸都吐出来了,现在这脑子里一片清明。

      怎么会来这里?陆寒站在江大法学院研究生女寝楼下反复思量,两条相交直线的比喻还真是恰如其分,他们唯一的交点就是高中,再之后就是做无数条辅助线终究也只是虚线,在几何数学中,虚线不等同任何意义。

      他的大学就是在这里完成的,在毕业后的同年孟晨曦转到这里读研。时间刚刚好,他走,她来,就像预先算计好似的。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在一个城市里共同生活了三年,在一个学校里出出进进过N次,可没见上一面。他把她放在天边朝思暮想,却不知道她就在眼下。是命运愚弄了他们,还是他们辜负了命运,这注定是一道解答不了的命题。

      “孟晨曦,孟晨曦……”陆寒仰着头,双手摆成喇叭状,扯着嗓子冲着楼上喊。他早就过了耍浪漫的年纪了,就是在那个年纪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冲动过。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在倒退,他又回到了他们初相遇的年纪,那时的他们冲动任性,单纯幼稚,却是敢爱敢恨,一个潇洒的转身,一个释然的回眸一笑,原来我们最纯净的东西都放在那段似水华年里。

      不管什么年代,浪漫永远是女生们追求的潮流,这大概源于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个童话梦吧。十一点以后,外面只有小猫一两只的情侣躲在暗处卿卿我我,整个校园都在静默中。陆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透亮。女寝楼黑洞洞的窗户一个接一个地点亮,像圣诞树上挂着的彩灯。她们撩开厚重的窗帘争相恐后地伸着脑袋往外探,如果看见的是一个矮粗胖的四眼天鸡,那就只能洗脚水招呼了。索性她们没有失望,乏味的书本已经麻痹了她们八卦的神经,楼下的帅哥无疑是一汪清泉滋润了干枯的心田。

      “帅哥,你哪个学校哪个系的?”一个胆大的女生问道。

      “本校法学院的。”

      “哪届的?”

      “大学毕业三年了,已经工作了。”

      “哦,年纪好像大了一点……”女生有些小失望,可惜这么一个极品帅哥了。

      “我26岁……”在这之前,陆寒一直都没觉得自己年纪大,在检察院里年纪属他最小,老王经常拍着他肩膀感叹,年轻真好。怎么才毕业三年就已经被人嫌弃老了?

      “我们寝室最大的才25岁。”

      “那也就差一岁……”

      “这一岁可不简单,你是80后,她是90后,差一岁差一个时代,思想不能齐步走。”

      他是89年的,最小的80后,的确,差一岁就差了一个时代,思想观念也确实不同了。孟晨曦好像和他同岁,幸好他们还在一个时代里,不过他们的想法好像就从来没在过一个频道上。

      “陆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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