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8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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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至尊魔戒会回到自己手中的索伦，一度打算大举入侵巨绿森林，并与北方刚达巴山的半兽人两面进击。因夺戒失败，最终，虚弱的黑暗魔君只能命令巴拉多的侵袭全面停止。
带领着五百骑兵，瑟兰迪尔花了两天两夜马不停蹄赶到东部缺口，此时扎伊卡和达拉尔的队伍正迅速地集结汇合。
这场开始即被浇灭的烽烟并没有带来多大伤亡，但开战之初纷飞的火箭却分散了精灵军队的作战，东面的森林被战火烧了大片，分外狼藉。
瑟兰迪尔策马飞驰，沿路留意着每一个士兵的脸和身形，但并未找到他想找到的。
两位将领前来报告的时候，他索性开门见山：“她也参加了战争？”
“国王说的她是谁？新婚燕尔，你的北地王后在新都。”扎伊卡不驯地与他对视。
“你知道我说的是伊伦。”
“哦！”扎伊卡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国王在担心她？还是……你还惦念着她能为你做些什么？卑微如巨绿森林的小兵，都要被敲骨吸髓吗？”
立刻地，瑟兰迪尔跃下马匹，揪住了扎伊卡的衣领，声色俱厉：“她在哪里？”
千年来不曾看见面瘫的瑟兰迪尔表露急切，扎伊卡一时间忘了对抗。
旁边的埃尔隆德也眉头紧蹙，他朝扎伊卡解释道：“她之前答应过跟我回到伊姆拉崔作客养伤，却不辞而别回到东部缺口。我担心她……”
“那又如何？喜欢到什么地方养伤是伊伦的自由，东部气候比北方温和得多了。”
“不，这会要了她的命——伊伦体内的蝠毒已深入心脉，她不能战斗，也不能放任毒性蔓延下去……”
闻言，扎伊卡不由一阵心颤。
“扎伊卡！”正当他欲开口之际，莫妮缇亚带着残余的士兵归队，她对埃尔隆德的出现讶异极了：“埃尔隆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说，伊伦中了巨蝠的毒……”扎伊卡将信将疑，他可不曾看见伊伦当日在结界内被巨蝠咬过受伤。
“莫妮，伊伦现在在哪里？”未等埃尔隆德开口，瑟兰迪尔高大的身影已将她笼罩。
锐利的箭矢朝着瑟兰迪尔，在场的士兵皆懵然。瑟兰迪尔的出现点燃了莫妮缇亚熊熊的怒火，她的武器对着林地国王，此刻不但没有丝毫恭敬，还充满着敌意：“滚出东部森林！自私又无情的家伙！”
面对她突兀的举动，瑟兰迪尔脸色铁青——
千百年来，敢在巨绿森林的领土叫嚣让精灵国王“滚出去”的，就也只有这只诺多精灵了。
国王的部队的箭同时对准了莫妮缇亚。直至扎伊卡按住她的手，朝她摇头，莫妮缇亚才不忿地放下了弓.弩。
“她不在战场。”扎伊卡闷闷地道。
埃尔隆德与瑟兰迪尔交换了下眼神，领主大人小心地猜测：“她离开了？她……要独自西渡吗？”
“离开和留下，有什么区别？她本来早就该离开这里！”
“沿路的半兽人都在搜寻她，这也太危险了！”
“死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比留在巨绿森林抑郁而终更有尊严。”
精灵王的脸色更为难看：“你们怎能如此轻率？作为好友应该说服她，而不是让她只身犯险！”
“若这样能忘却所有伤痛，我为什么要阻止她？”焦灼的神情令莫妮缇亚冷笑以对：“原来国王不希望她死呢，她若是听了会有多么感动！——但对巨绿森林精灵王瑟兰迪尔来说，她若西渡或战死都不外是失去一颗棋子或一个小兵罢了！冷酷如瑟兰迪尔，自私如瑟兰迪尔，从不会回头看她一眼！若她决意要西渡，我不但不会阻止，还鼓励她尽快起行。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无情的精灵！留下，她至死也只会被世人耻笑她的自作多情！”
与莫妮缇亚相识二千多年的埃尔隆德感受到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拉住她。这个出身于黄金树林的小精灵向来活泼可爱，待人不至于拘谨有礼，但却心胸极宽。就算把她惹毛了她也只是急得哇哇地跳脚，却从未有恶语相向怒骂指责的。
“莫妮缇亚，能不能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如此悲伤？伊伦……她真的独自西渡了？”埃尔隆德温煦的劝解有着治愈作用。
奈何，领主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她扫视瑟兰迪尔一眼后的愤恨——
“她不会死，至于其他的事也用不着你妄自评断。”瑟兰迪尔冷硬又威严地回应。
事实上，绿林所发生的虽有些脱序但也按照着他的剧本进行。现在索伦和巫师撤兵了，森林的污秽也得以清除。只要找到她，误会化解，从前所有的障碍都将不复再。
只要找到伊伦——
“不会死？陛下你确定？你可知道宣示拥有魔戒从此绿林再无战事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与芙蕾携手对伊伦来说是什么？”莫妮缇亚难过地皱着脸，泪在她的眼眶内旋转：“立誓守护阿蒙兰守护森林的她一直相信这是她的存在价值，更为此奋斗将近二千年。你现在却告诉她，新王后戴上至尊魔戒后绿林没有战争不再需要战士了，这是要将她置于何地？明知道她至死不会离开至爱的家园，你却要她永远眼睁睁仰望着你和你的新王后同偕白首永无止境地秀恩爱？一个小兵，她可连规避王后的权利都没有！”
“你知道吗？这几十年她的体质在不断虚弱？夜里咳嗽不断噩梦连连，白天装作没事一样声色不露。她连中了奥克斯的毒箭也不曾告诉任何人直到埃尔隆德发现……”
“不管外面是箭雨纷飞还是强敌肆虐，每次她都在最前线冲锋陷阵。你确定她是想为王国鞠躬尽瘁，还是发自心底地想了断自己结束一切？”
“你又怎么会知道，她有多爱天上的瑙拉格弥尔？每每夜里就独自站在那里伸手欲抚摸天空握住星光——因为它盛载着回忆，因为它寓意希望，因为她只能对着毫无知觉的星光，想象着那是你！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毫不掩饰她的爱意和绝望！”
“她会死！会死——是你，一次又一次，没有止境地伤害，活活地将她杀死！”
“你没有感情，瑟兰迪尔！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不配拥有她最真挚最纯洁的感情！”
“——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拒绝她西渡？”
…………
莫妮缇亚激动地朝着瑟兰迪尔怒骂，国王却史无前例地隐忍退却，随她放肆。
没有精灵敢挺身制止莫妮缇亚的吐槽。
直到累了，宣泄完了，直到她已将所有能骂的话都说了三遍之后，才稍微歇息。在场的精灵都惊呆了，现场只能以鸦雀无声来形容。很久很久过后，他们的耳朵还回荡着莫妮缇亚的指责，挥之不去。
“与北方联姻，只是瓦解索伦渗透北地阴谋的应对之策。”最后，从不屑于解释的瑟兰迪尔竟吐出从未有过的妥协和祈求。
可对方却不领情：“是啊，精灵王瑟兰迪尔算无遗策。那你可有算到，她的生命已被虚耗殆尽，终将干涸竭泽？”
类似于死亡的字眼被提及，触动了所有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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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想象过，暌违已久再相见，是这样安静。
安静得使人心碎。
“伊伦回来之后第二天开始便沉睡着，至今没有醒来。我以为就像以往她会几天后醒来好转，可是没有。已经十多天了，就是在洛斯罗立安被梦魇折磨的那五百年，昏睡中她也会有动一下的时候。这次却动也不动就像……已经逝去一样。仅有判断她还活着的呼吸也越来越弱了……”收起尖刺的莫妮缇亚被担忧和哀伤遮盖着，将一切诉于中土医术最高的埃尔隆德。
可是，领主的确诊却将所有人最担忧的事实定案：“蝙蝠之毒已经深入血脉，中毒者会在梦中游荡直至身体完全衰败，最后死亡。”
穿着素净的长袍，披着顺直的深穗色金发，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石床上。纯真无染的容颜散发着柔和的光，唯美得如同洋娃娃般。
没有更不需饰物俗物的映衬，白色的小蝴蝶蹁跹落在她的鬓间，便是最佳点缀。当她的发丝随林间的微风轻拂，飘散在身旁的三色小花上，宛若涓涓清流诉说着时光的宁静而美好。
白云蓝天，绿荫斑斓，就像上天赋予最美好的献祭。
濯濯青莲白璧无瑕，这样的装扮多么适合她……他们都说，这是伊伦公主留在大陆最后也是最美好印象。
可他却不那么认为。
在大绿林长大的她，就像普通的林地精灵一样热爱自然，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捍卫的心使她长期穿着绿色的战袍，英姿飒爽；
自小失去母亲的她人前甜美温婉，实质易感孤僻。她最喜欢水蓝色的长裙，在伊瑞詹重遇时她就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忧伤却惹人心怜；
面对家人和熟悉的朋友，她总流露着调皮活泼，她喜欢将幻象寄情于歌声中，一如凯萨督姆那个衣香鬓影的晚上，穿着浅粉色的礼服的她在大殿中央的忘情演绎；
巨绿森林初识的日子，她总是拉着他跳到最高大的树冠上眺望朝晖晚霞，当彼此并肩而望时，他总错觉金灿灿的晚霞披在她的身上就如鎏金的凤凰散发着光芒；
…………
以前，她总是明褒暗贬地赞美他：瑟兰迪尔是个成功地糅合铜臭味和时尚风的衣架子。
其实,她不知道，在他眼里她不需要独具的设计或衬托。姹紫嫣红，只有投射在她身上，都能展现出最美好的自然。
此刻他看着沉沉睡着她，那么专注而柔和地。
所有精灵都说，国王讨厌前朝公主，所以这一千多年来几近没有正眼看过她。
但若此刻她睁开眼，定然可以看见——
看见他；热烈与痴迷。
没有人可以想象冰山下潜藏着的部分有多么巨大。
——很久很久以前，他从不会被她看见深藏的炙热。
有一次，她嘲笑他：“老孔雀，你的美色可被誉为阿尔达之光啊，怎么可以垂涎别的精灵？”
而他总会收起心绪，换上倨傲的神情：“人类无聊的时候会将驯养的动物加以研究。”
“And？”
“例如吃的牲畜，还有为他们看护农场的犬只。”她敛起笑容欲走，却被他拉回：“可爱的小姐，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不是猪牛羊狗。”她的眼神充满着威胁。
“噢，失敬。”他无所谓地虚应。
“我是巨大的蝙蝠，能咬死主人那种。”
她作势咬他的颈项，最后却忍不住先破功笑开在他怀里。
那是在伊瑞詹等待精灵三戒铸造的十年时光。平淡简单的日子里，曾让他们堕入痛苦的噩梦都能成为调侃的玩笑，不再鲜血淋漓。
——后来，他也不会被她看见他的凝望。
那天重逢，烟火的绚烂半空中爆破，璀璨照亮了她美丽的脸庞，那画面就像一幅流光溢彩的油画令人怦然心动。
然而，他却远远看见，她哭倒在欧瑞费尔怀中。
“王子可有发现国王和伊伦间藏着难以言喻的感情？那银戒……”飒奥兹的声音辗碎了平和的光景。
震惊的他握紧了拳。
是的，她手上戴着他母亲的戒指——精灵间赠送戒指一辈子只一次。
…………
在最后同盟之战绿林大军出发前往巴拉多前夕，扎伊卡和她的依依惜别是多么扎眼！
“留着性命，不要冒进，你答应我的事能做到。”她叮嘱着扎伊卡，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直至军队都在催促仍旧叮咛。
“哼，我的各样技能都比你好，你这一千多年都能安然度过还不是我的功劳？”生在福中不惜福的扎伊卡不满地嘟嚷。
故意将马蹄蹭起尘土，让翻滚的烟尘终止了碍眼的你侬我侬，他继而故作不经意地建议：“也许在我们胜仗归来之际，该好好筹备扎伊卡和伊伦的婚礼了。”
她的表情他却收在眼底。她眼里的星光黯淡了，沉默着垂首行礼。
那天，在结界里面，白鹿浏览了伊伦所有的回忆。他已无法记起当听见她心底的声音时，是有多么震惊。
“每天傍晚，当暮星在徐徐升起的时候，我便一直仰望着，直到黎明时分看着它的光在太阳下逐渐微弱消失不见……虽渴求着它的出现，被皎洁的光辉照耀时伸手却永远触碰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消逝，每天重复上演心碎的回忆……也许，就只有在梦里，昔日重现，你会像现在那样温柔地对我倾吐爱意，承诺着永远……我爱你，瑟兰迪尔。像一直吐着丝将自己缠绕至死的虫茧，像不知死亡为何物的飞蛾不顾一切扑向灯火。如果这是梵拉的考验，愿我很快就能越过生死，最终回到曼督斯的神殿……”
她的回忆如此清晰，就像镜子一样；可现实却支离破碎。
她的心就像澄清的镜面，玲珑剔透，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尘封。
往昔的时光就像斑驳的旧照，美好的，残忍的，留住的，错过的……最后被岁月风化，只剩颓桓败瓦。
甜蜜的回忆之于她，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被提起或轻轻的一碰就会隐隐作痛。
格拉顿半兽人的突袭让被派出去寻找至尊魔戒的她失踪之后，飒奥兹竟私下建言放弃寻找她。当时他急得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向最信任的部属质问。
“哪怕只有一点微弱的希望，哪怕掘地三尺，我都必须找到她！”
“瑟兰迪尔，可别忘记她曾做过的恶行。她挪用了绿林的大部分资产只为收购宝石，她的母亲和妹妹都是巫灵，她可以随时组建西尔凡的军队让林地分裂，她野心勃勃甚至想蛊惑欧瑞费尔王，成为你的母亲……”
“别再睁眼说鬼话了，飒奥兹！那只戒指是我送给她的，你早就知道！”
“那又如何？她是个祸害，她让你差点死在索伦之手！”
“所以你就要用尽办法挤兑她？所以我要将往昔和所有情感掩埋，就为了当初心甘情愿为她的付出？那从来不是她该背负的罪！你的行为让我唾弃。”
“我所有的行为都源于对你和国家的保护……”
“够了！我已经受够总因为种种理由堂而皇之地牺牲她！我派她出去找戒指只是不想让她看见那个恶心的家伙不断模仿她，而她更需要一个军功让她的地位再次名正言顺！待北方的阴谋被揭穿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将不再是被唾弃的被诅咒的被利用的低等精灵，她只会成为我唯一的后！”
“你会后悔，瑟兰迪尔，她带着诅咒！”
“谁不带着诅咒？我每天都被那些该死的奥克斯和愚钝的矮人诅咒着。”
“那不一样，她被巫师预言将给你和森林带来毁灭，上次就足以证明……”
“不要跟我提上一次！永远不！飒奥兹，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
将她的手心摊开印在唇边，他与她十指紧扣在一起。
“我从来就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伊伦。”
他在她耳边呢喃着。
但她没有反应，也不会给他任何感动或拒绝的反应。沉睡的容颜不再悲伤，可是也不会再有高兴。
他们曾答应过对方，只要彼此在生一天，都不会分离。哪怕谁先离去，都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这个承诺却因种种搁置了两千多年。
风不止，长流不息。多少事如浪潮湮灭，多少人如黄花凋落？
对人类而言，爱情是一刹那烟火的璀璨繁华；对精灵来说，却是地老天荒的相依相守。
然而，世上有多少誓言，又哪堪一再被辜负？
她为他做到了。
而他呢？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8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