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98章 ...
-
两个矮人与一个精灵就这样被缚着手，于利剑逼迫下往森林的北方徒步前行。
对方的马匹经历了长途跋涉般，散发着排泄物的恶臭。这种味道就连久在外面打滚的戈利和罗力塔也难忍受。穿着长斗篷的家伙戴着鬼怪面具，他们甚至连性别也无法判断，但身形矫健，且队列极为井然。他们所用的弓箭和长剑，跟绿林的卫士极为相似。
有别于动物的味道，只有敏锐的精灵能嗅到灵魂腐朽的味道——他们并非人类。
伊伦抱着双手，神色苍白。女矮人向戈利传递着颜色，戈利却只回以耸肩摇头的表情。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除了风声，世界仿佛在黑暗中沉淀。
精灵之眼下的世界愈发清晰——此时只有她才能为同伴找到出路。她也一直在密林内外寻索。
“别担心。”戈利跌撞绕到她身边，眼神在树影中摇摆了一阵：“我在奥力的像前起誓，一定会守护着伊伦。”黑衣人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噤声。
抬眼间，森林的尽头有一划银光如流星般掠过，伊伦顿住了，黑袍们也停下脚步张望。
“精灵之眼看到了什么？”为首的质问着。声音虽破碎但难掩女性的特质。
面具下，呼吸的变化折射出紧张的情绪。
“你们呢？你们看见了什么？或是……你们在担心什么？”
对方凶狠地给予警告：“请不要试图考验复仇者的耐性。”
之后，他们派出了泰半人马。跳跃、奔跑、射箭的动作，他们的身手极为灵活，就像本来就生在这片森林。按理说没有精灵之眼的追踪应该一无所获，但意外的是，他们对任何异动都比任何种族都要灵敏——他们甚至有的也看到刚才在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并迅速循着消失的地方追踪过去。
伊伦更担忧了。他们对这片森林的认识超乎她的想象。
黑袍们没有停歇，而越往森林的中部深入，她的身体似乎受到某些牵引而变得脆弱。
按照路线辨别，他们正往昔日的新都靠近——可是那里早已撤守，只留下斑驳的城墙和空洞荒凉。树木逐渐稀疏，遮天蔽日的山毛榉随着新都临近而衰败，边缘光秃秃的陷入沙化。暗红的月色倾泻在都城外围，如蒙上一层血色，伴着寒鸦的啼叫更添诡异。
“这是北地昔日最繁华的地方？怎么就像住着鬼一样。”罗力塔第一个表达惊诧之情。
为首的黑袍者嗤之以鼻：“没有价值的地方瑟兰迪尔可不会死守，南面的阿蒙兰比新都更繁华更历史悠久，他还不是付之一炬？”
“因为死守的代价更大。”戈利的话令在场无不侧目。与伊伦对望时，矮人的眼里也映上了熠熠星光：“瑟兰迪尔一直希望能让伊伦能明白他的真正想法……”
“凯萨督姆的矮人居然会为林地王国的仇敌说话！”哄堂大笑中，戈利的肚子被黑袍者击中，倒地呻吟。
有人朝他吐了口沫，暴怒的黑袍者欲再踹几下，被伊伦拦住。
“矮人的命比林地王后重要？”
“他是我的朋友。”
“精灵跟矮人是宿敌，永远成不了朋友！”对方咬牙切齿：“矮人越对精灵鞠躬尽瘁，越是被唾弃。”
“如果连一个矮人都能尊重和维护林地的国王，真正背主的是否更该自惭形秽？”
精灵的话惹怒了他们。利剑指向伊伦，戈利又先一步挡在她身前。
“真让人吃惊，你们都愿意挡在对方身前。”女声阻止了她暴怒的下属，“王后，希望你的骄傲能维持过今夜。”
两个矮人被重重捆绑起来，被牵累的罗力塔哀怨地瞟了戈利一眼，也只认命地被驱赶着行进。
“他们刚才看到的是什么？”罗力塔悄悄在戈利耳边问道，戈利朝同伴摇摇头，眉间深深的的皱褶流露着担忧。
未踏入绿林时大盼望之星的星光还零落着洒落四野。新都旧址逐渐靠近，山毛榉的遮蔽变得稀疏空旷。昨日的盎然已不复再，连树影也愈发狰狞，死亡的气息将行人重重包裹。
一路上，伊伦都将目光放在天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脸色尤为雪白，像最后的血色也殆尽了似的。黑袍者则不慌不忙，最后在新都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你很喜欢它。”
戈利的声音在身下响起，伊伦回以礼貌的微笑。
“埃兰迪尔头上的星辉总在夜里照耀，为身处黑暗的人们引路。”她讶然望矮人，他所说的所做的总叫人意外。“林地国王说，他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吉尔伊斯帖尔。”
最后的几个字迷蒙了她的眼。连矮人都能看出她对这颗星星的渴望吗？她是如此泥足深陷。
“瑟兰迪尔想跟你道歉和解释，他千方百计进入萝林，可南雅的屏障无法被璀丽所剩无几的能量突破……”
“够了，戈利……”
“你看着天空万念俱灰的样子是多么令人心碎！可是，一切的不幸都过去了，与心爱的人相守，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什么你却坚持要离开巨绿森林？”
抵不住絮絮念的黑袍者用剑柄狠狠捶了他一记，叫他老老实实闭嘴。
伊伦也被推了把。她没有再看絮絮不休的矮人——
眼前是一座死城，斑驳苍凉，恍如隔世。
~~~~~~~~~~~~~~~~~~~~~~~~~~~~~~~~~~~~~~~~~~~~~~~~~~~~~~~~~~~~~~~~~~~~~~~~~~~~~~~~~~~~
风声嘶吼，从城门处传来的，从昔日最伟大的绿林宫殿地底。
磕磕——磕——
明明那么空旷的位置，可是她就是能听出，从具体某一处传来的声响，并为之战栗。
“你也听得见么？王后。”为首的黑袍者拉着她的手臂，面向着幽深的城堡，“听见她的悲鸣么？”
“堕落者总有千万种借口。”
“王后自觉比我们高贵？”
“我不是王后，只是曾经的小兵。高贵从来只在灵魂。若灵魂腐朽了，拖着完好的肉身，也会发出恶臭。”
刺耳的大笑在耳畔震动着。“飞蛾扑火为的只是换取一点渺茫的希望。你自以为的高贵，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让你动摇信念的诱惑——对爱的渴望……”
某种潜在的恐慌吞噬着她。她的胃部阵阵翻涌。
黑袍者纷纷行动起来，在地上挖出一个大窟，掘得越深，刺耳破碎的声音便越真实。直到满布着蛆虫的躯体从泥土中趴出——那具被挖出的尸体像是瞬间得到生命力般，以一种怪物行走的姿态爬在地上精灵和矮人之间。它的双脚双手扭曲支撑在地上，撑起摇摇欲坠的头颅看着伊伦，眼球诡异地暴裂突出，脸上还爬满尸斑和蛆，银发稀疏又纠结地披在脸上，如凶神恶煞。
磕磕——嘶——
戈利终于听清楚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是那只怪物喉咙发出的摩擦，让人发栗的笑。“嘶……伊……伦小姐磕……磕磕磕……”每磕一只字都让矮人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精灵此刻却一动不动立在那儿，震惊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生物。“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磕磕磕，我也想知道啊嘶……”如被砂石碾碎般无法听清咬字，意思却不含糊。“精灵伊伦还是很美……真怀念……”它的手攀上精美的锁骨，带着泥泞和涌动的虫子。矮人迅速将它撞在地上，不让它沾染精灵的美丽。
尖叫声频起，一片狼藉。直至黑袍者抓住戈利，将戈利重击扔在地上。
为首的黑袍女人关切地抱住被撞得四肢扭成一块的行尸，怨毒地看着矮人：“将他的手脚都砍下来！”
“不！不要那样做，凯芙！”
久违的名字让现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凝结。
“北方艾尔忒和凯芙，曾是我儿时最羡煞的眷侣。凯芙拥有一头耀眼的银发，早于欧瑞费尔父子来到巨绿森林上千年的时光。她优雅从容，和刚冷的艾尔忒结合就像缺合的圆般嵌合。”
“嘶——”斗篷下的身子簌簌发抖，环抱着的狰狞躯体却抓紧她的手臂：“磕别听她的巧言……她……嘶——跟那个精灵王一样……就只想将我们烧成灰烬……磕磕磕磕磕……”
伊伦越过严阵以待的黑袍者，缓缓走向她们：“她……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斗篷颤了一下。
此时沉默良久的矮人罗力塔一脸懵地望向脸色也相当难看的同伴：“她？她是谁？”这种副鬼样子比哥布林还要恶心。戈利只差没被五花大绑，随着黑袍们动作凝顿，矮人正倒吊着被提着，咚地地落地。戈利麻利地爬到伊伦身边，扯着她前行的步。
只见黑袍夫人冷嗤一声：“瑟兰迪尔所做的，你会不知道？”
“我只知道芙蕾达……她堕落了……”应该已经死了，被史册彻底删除。“堕落精灵从来不被记载，不被讲述，不被怜悯，梵拉不会眷顾他们……哪怕是最迫不得已的理由。”
昔日睥睨伊伦珍珠蒙尘的芙蕾达，已沦为中土历史禁忌中的堕落精灵。
不止是她，整个北地已经沦为堕落精灵的根据地。
三百年前，芙蕾达欲以联姻为由取得瑟兰迪尔手里的“魔戒”，被瑟兰迪尔和埃尔隆德设计败在新都，便一直被困在地底从此不见天日。她的母亲，艾尔忒的遗孀凯芙则一路负隅顽抗直至与部众消失在灰山以北的荒地。
显然地，可怕的故事并没有因为芙蕾达被埋入地底而终结。没人知道的堕落精灵是什么，因为历史已经把它们删除得彻底。但它们并没有因为是禁忌而不存在。几百年了，它们一直躲藏起来，直至瑟兰迪尔迁都，芙蕾达的尸体被遗忘，它们长途跋涉，就为了从地底把它挖出来！
而她被埋着五百年，竟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就因为不被记载因为被抛却在史册以外，林地国王就可以肆意残害她吗？”
伊伦怜悯地喊着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着的不人不鬼的躯体，“精灵禁止残害精灵。即使他知道她会对林地不利，也不会……”
“她被埋在地底！”凯芙忿忿地喷薄出每只字：“任凭她日日夜夜被诅咒侵蚀，瑟兰迪尔知道的却也不了结她的性命！他是最冷酷残忍的精灵！”
“他不会。”
精灵禁止残害精灵。可是它这个样子……还算是精灵吗……
恐惧如蛇一样勒住伊伦的脖子，越扯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堕进黑暗？”
“你没资格说这些！”凯芙愤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磕磕磕……磕磕……没关系，我可以告诉她……”芙蕾达朝母亲侧了侧脖子，几条挂在脸上的虫子被抖落在地，“当他以母亲的安全威胁，磕磕……当他承诺可以帮我，磕磕磕磕磕磕帮我，把陷入巴拉多死亡沼泽的父亲和爱人从那里救出来，他们的灵魂不再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可咳咳咳……小公主……磕磕如果是你，会如何选择？”
她心一紧：“你……是为了他们？”
“磕磕磕……”芙蕾达大笑起来，“这种感受你如何会明白？”
“你不明白！”它忽然掐住她的脖子，紧得那森森的白骨都发出碎裂的声音，“你以为自己历尽沧桑，勘破生离死别？磕……真可笑啊……磕磕磕……即使孤身守在阿蒙兰，事实上，瑟兰迪尔在魔多和密林的边界以森林之力建立了道墙，你知道吗？否则你以为你这种战斗能力真的可以独自守在阿蒙兰将近两千年？！”
精灵怔住了。
“他排挤所有所谓黑暗者，磕磕磕磕，但他自己就是个怪物！我的主人布下结界……磕磕……引诱他走进陷阱，结果捕捉到的……磕磕磕磕磕……却是他漫游深林的意念……那只白鹿，即使被俘获也化为真知晶球的碎片逃逸，嘶磕……他就是邪恶之物！”
“白鹿……是他的意念……”喃喃复述着，内心却如海啸般。
“磕磕磕……你不知道，你懦弱地闭上眼睛塞着耳朵，除了愚笨的爱，你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嘶……你怎么会直面他的残忍和邪恶……我就这样被钉着活埋在地底，肌肉被泥土雨水侵蚀腐烂，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黑暗的桎梏……磕磕你却无知无觉被侍候得像个洋娃娃……磕……”芙蕾达用凸出的圆滚滚的眼打量着她，发出瘆人的尖笑。
月光下的精灵，残破的礼服不但没掩盖她的芳华，孱弱的美感更显我见犹怜。
能让人产生保护欲的美好事物，也更使邪恶欲将之摧折。
何况，她的出现正是时候——
它需要一个躯体，可以承载它快将灰飞烟灭的灵魂——
芙蕾达向母亲露出狰狞的笑：“磕磕……就是她……就是她了……”
-------------------------------------------------------------
罗力塔望着同伴，如丧考妣地皱着脸：“戈利，它说的‘就是她’是什么意思？”
噢，那只从地底爬出的尸体鼻孔里还渗着涌动的尸虫，真恶心！
可也未等这个女矮人的胃部作出痉挛反应，便已被身后的黑袍者推开——此刻所有的黑袍受到了命令，纷纷上前将伊伦重重围了起来。着急的戈利急得暴跳，但用尽力气欲挣脱被四个黑袍者的押着的身躯，奈何以寡敌众也只徒劳。
“伊伦，逃！快逃！”
听得见戈利的叫喊，可伊伦已无法摆脱。黑袍者围着她时，邪恶的腥风就像无数双无形的手将她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芙蕾达以摇摇欲坠的滑稽步姿走在她身前，干瘪得犹如枯枝地手骨掐住她的咽喉。
之前被蜘蛛们劫走时她身上挂了彩，血水还渗着，腥甜的味道对邪恶之物尤为吸引。它伸出了黑色的舌头，在她的脸上满是渴望地舔了一下。
“伊伦！”
骨碌碌的眼睛也被呼天抢地的叫喊吸引了过去。“嘶——”瞧见他们的绝望，它乐不开支：“这矮人真聒噪磕磕磕……”
伊伦目光的焦点集中在它乱窜的舌头上，胃里翻江倒海。矮人在远处，没有听见芙蕾达的话。他依旧士气如虹，目眦尽裂：“丑八怪！放开她，有什么冲着我来！”
众人：“……”
“嘶——”芙蕾达忍无可忍：“你这胖墩……要送上门我还嫌你腿短……磕磕磕磕磕……”
无奈矮人四肢都被黑袍者抓住，只有嘴皮能动。
芙蕾达阴恻恻地转过不剩几根银发的头颅，骨碌碌的眼球看向伊伦，自上而下打量起她来。早前被蜘蛛刺伤的右肩上，腥甜的气味是它流连不已。它忍不住伸出零落的指头骨，迟疑地刺进她的伤口。
无视精灵的痛呼，在伤口上钻了又钻，片刻才将手指拔了出来，放在嘴上吮吸。
“真甜磕磕磕……”
说着它的眼球发出精光，毫无预警地抓着她的头发发狠拉到她嘴边，在她脖子上的动脉处狠狠咬了下去——
“伊伦！不！”
大地颤动起来，盘桓的树根在地底窜出，突来的变化让黑袍者们放松了警戒。
血液狂流，染红了视线。
她的眸光落在森林刚才泛起银光的深处，仿若从天而降的银河披泻至人间。倏忽间，巨角白鹿群就像从天而降的奇兵，幽光汇聚成河，撞入黑袍者脆弱的外围，夜色瞬间被白色炸裂，把她的意识也覆盖了……
-----------------------------------------------------------------------
“醒了醒了！”
凯勒布理安急切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意志，埃尔隆德和凯勒布理安担忧的神情映入眼帘。
此刻他们正在颠簸的马车上徐徐前行。
“伊伦，你还好吗？”话语间，她明显也感受到腿和肩的伤已被上了药，疼痛在慢慢消退。奇效的医治只有埃尔隆德才能做到。
“她并无大恙，只是受惊了，体力也过分虚耗。”医者沉稳的声线有着治愈的魔力，让身边的凯勒布理安情绪稍作缓和。
“我怎么在这里？”
黑袍的堕落精灵们呢？犹记得芙蕾达腐烂而狰狞的面容和尖若芒刺的笑声。她不由一阵瑟缩，不自觉抓紧胸前的衣襟。
还有从深林奔啸而出、散发着白光的鹿群，就如从天而降般……也是璀丽的力量吗？每一次，她都分不清白鹿是幻象还是真实。
“噢，可怜的夏露儿，我不敢想象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了！”凯勒布理安握住她的双手，声音还残留着一丝颤抖，“整片森林都在诡异地颤动着，如要吞噬所有的生物，而你就躺在那里，我还以为来不及了……”
“来不及？”
抿了抿嘴，凯勒布理安一时间像找不到词汇形容，更多的似是难以启齿。
“你们……看见堕落精灵了？”
“对，”精灵少女点头如蒜，又像发现触犯了什么，压低了声线，“就是那些不能被提及的家伙。”
伊伦看向埃尔隆德，后者讳莫如深。
“我也不清楚怎么发生的……从远处就听到骇人的尖叫，还能感受到地裂的声响和涌动。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穿着黑袍的家伙被树根缠住，被拖入了地底，还有的被树枝缠住扭断了脖子挂在树上……这片幽暗的森林不仅栖息着尸罗数不清的子子孙孙，森林里的山毛榉还会动，它们的树根异常粗壮，像有着自己的意志从地底窜出吸食外来者……”
在她的陈述中，伊伦隐约了解到内情。
森林之力——来自璀丽。
也只有他，才具备这种能驱动树木的力量。
而此刻埃尔隆德地沉静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瑟兰迪尔就在这片森林里，就在附近。
思及此，她连忙起身，引来凯勒布理安一阵惊呼，赶紧扶住伤患。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少女满脸不解：这不是林地王国的领土吗？思乡情切的她为何急着离开？“是怕黑袍者追来吗？”
“今夜的黑袍者是来自绿林的精灵，”埃尔隆德缓缓说道，“他们的脸都是灰黑色的死色，皮肤上有着黑色的徽记……这个徽记我见过。”
她一窒。
“几百年前，被引诱堕落的艾尔忒家族的女儿。”深之裂谷当时也出兵新都协助瑟兰迪尔扫除动乱。领主亲眼见证芙蕾达被拆穿的堕落狰狞的面目。“只要是堕落精灵身上就有这个记号，堕落的印证。”
“印证？就像是一个黑名单标记？被梵拉拒绝的证据？”
“也许吧。”
大概是以往没有探究过这种话题，凯勒布理安难掩好奇：“那是不是代表，即使某天他们回心转意改过自身，在这片大陆为正义战死，也无法转生在曼督斯的神殿？或者他们心血来潮想西渡，也会因为列入了黑名单而葬身大海？”
“是的。”
“那不公平呢！难道犯过错就没法抹去？”
“我所知道的并没有先例，不过也许更年长更渊博的精灵能解答。”相比问题少女的刁钻爱抬杠，埃尔隆德的格局显得开阔，他直接提议：“今晚黑袍者穿越半个森林在新都故地所做的事情，我们也许应该给林地王国提醒，派人告知瑟兰迪尔。”
“告诉他，好让他像矮人一样劫走夏露儿？”凯勒布理安给了他一记白眼。
埃尔隆德没有接话，他只瞟了伊伦一眼，便静默着。
二精的对话让伊伦心绪不宁。
她倚窗看向马车外，此刻十多骑正护着车前进，格洛芬德尔在队伍前列开路，精兵在驶向萝林方向的驰骋。
“伊伦，你醒来了！”矮人喜出望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谢奥力，奥力真神之火永不熄灭，都灵千秋万代，凯萨督姆万古长青，冶金工艺红红火火，矮人黑科技长足发展……”
只见马车后面被锁在羊驼挟送着五花大绑的两个矮人，戈利和罗利塔。
大概不是首次听到戈利念叨的凯勒布理安似乎有点忍无可忍，她低声朝伊伦嘟哝了句“好想踹死他”，但又不得不维持公主的风度展现假笑。
看到矮人的伊伦倒是松了口气：“他们没有被榉树林吞噬。”
凯勒布理安有些不情愿地回道：“没有。”真是可惜。
身边的埃尔隆德则难掩笑意：“奥力必然会眷顾，这是个非常虔诚的矮人啊。”
“他是个卑劣的小偷，意图绑架的歹徒。”此时格洛芬德尔勒马回头，与马车并驾而行。他看向矮人的目光透露着深深的不满，跟凯勒布理安一样，对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好感。
“他却保护了我。”
“今晚你遭受的不幸可都是因矮人的贪婪而起。你要是有意外，他现在可不会只被绑着。”萝林公主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天快亮了，我们正午可以回到萝林。”金花指了指前方小径的出路说道。
埃尔隆德也骑上了马匹，加入护送的队列。
“等等……”
伊伦却叫住了他们——
看向一脸问号的同伴，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不回萝林了。格洛芬德尔，我们直接出发吧。”
整个队伍陷入突来的静默。
映着日出的晖芒，她的神情从未如此坚决：“终究是要离开，也不必再虚度光阴，踌躇不前。我们现在就去灰港，好吗？面向大海，扬帆起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