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9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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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重重地合上，身穿绿林卫士服装的木精灵以最快的速度为大门钉上粗长的木桩。
城门外的嗷嗷叫声愈发汹涌，它们不断朝们上撞去，不惜化为一滩滩血水飞溅，轰然的震动让阿蒙兰整个大殿冲击得快要坍塌似的——
“我们要守不住了。”扎伊卡满身血污，他提着重剑持着铁盾，与其他精灵戒备地看着被撼动着的殿门。“它们杀之不尽，待殿门被冲开，我们都无一幸免！”届时，汹涌的哥布林看见精灵鲜美的血肉就像饿鬼一样抢食。
“守得住的！”同样满身泥泞的伊伦应道，“我们守了一千年，以前守得住，现在也必定守得住。”
“我若死在这里，瑟兰迪尔一定拍手称快。”扎伊卡闷闷地笑了出来，语气变得尖锐，“你呢？他会为你流眼泪吗？”
“不要总说胡话！”她没好气地瞪他，长剑指向微微露出曙光的天窗，“看，快天亮了，再坚持一会就好。”
然而，它们已经杀红了眼，会甘心在黎明前功败垂成吗？
“我们还剩些什么？”
士兵听见了将军的询问，便将它们一一摆了出来：零落的箭头，火油，还有阴差阳错拖走的马车上几桶马粪。
持续了三天三夜的作战，他们一路撤守到着内殿，剩下的物资已不多。
扎伊卡和伊伦默契地换了个眼色。
门咔嚓地松开了，哥布林迟疑地相觑着。伊伦驾着马车冲出了殿门口，在吃惊的目光中奔驰。蘸着火油的干马粪被扎伊卡和几只精灵纷纷点燃，如满天火星抛向四面的半兽人，他们皆呱呱大叫。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它们就如退潮般仓惶撤退……
马车最后回到了殿内，精灵们皆满身恶臭，却看着同伴们不堪的样子捧腹大笑。
“最洁癖的国王看见他的军队这样取胜大概会气死。”想到瑟兰迪尔的反应，扎伊卡忍不住得意洋洋。
看着他狼狈又兴奋的样子，伊伦无奈道：“是啊，经此一役，你会被奉为马粪大将军。”
扎伊卡想反驳，回过神看到伊伦落魄的模样，噗呲地大笑：“你是我见过最丑最臭的公主。”
…………
音容如幻影般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阿蒙兰的殿门已经被大卸八块堆在白骨堆中无人过问。大殿此时漆黑一片，只有间或的磷火摇曳，伴随着瑟兰迪尔颀长的身影。
看着林地军诙谐又狼狈的一幕，僵硬的线条逐渐柔和，弯了唇角。
他可以看见她，只要是她存在过的地方。何况这是她童年成长之地，是她不愿放弃坚守一千七百多年的阿蒙兰？
他甚至可以看见那个小小的稚气的身影，枕在安纳尔的膝盖上听着孩提故事，奔跑在赤丘的花园中与大蝴蝶戏耍，伸着小手往藏蓝色的天幕摘星……
伸手抚摸着那颗最耀眼的大盼望之星，原来是她从小就有的动作。
彼时月光洒满了他身后的长廊，她就穿着军装站在彼端的瞭望台上，专注地看着暮星，伸手去采——
“以前你是喜爱星星，但从未痴迷成这样。”
不理会身边的质疑，她放纵自己沉溺在星光中：“它是瑙拉格弥尔所化，寓意着希望……”
“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那些奇怪的神话故事。”扎伊卡看她的目光有着宠溺，更多的是调笑。“我只知道，现实里，就算脚尖踮得再高，我们都无法将星光握在手里。”
她垂下眼，吹乱的发丝遮住了原本明亮的眸子，只看得见瘦削的脸。
跟扎伊卡心不在焉地说这话，她的视线越过长廊，像是对上了隐身在暗处的他。两个时空交错，那一霎，过去的她和他像在相望而笑。
他的伊伦憔悴了。
眼神里没有甜蜜，藏着深深的落寞。
她向着他走过去，直至与他相触的时候，穿过了他的身躯——
拿起放在长桌上的信笺，她看向扎伊卡的神情忽而变得愉悦：“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今早，新都的来信。”扎伊卡翻了个白眼，“欧瑞费尔说很想念你，希望你回新都跟他们过夏日之门盛典。萝林那边也有使者到新都传信，凯兰崔尔和凯勒鹏想念你，他们已经有四百多个太阳年没见到过你了……”
她满怀憧憬地将信按在胸口，片刻后，了无生息地将信放回桌上。
“不去？”扎伊卡的神情倒也习以为常，“我会帮你回复的。”
望向外面的星空，她再次穿过他的身躯，痴痴看着那颗星星。
她不会察觉得到，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当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撩动着他胸前的头发，像缠在一起。
万籁俱寂，唯有星光与清风伴随，她的故土是那么恬静安宁——
“扎伊卡——”
“嗯？”
“你说，我会不会战死在阿蒙兰？”
“不会。”对方很不给面子地轻啐。
她的微笑蒙上朦胧的光，像是不真实的：“我出生在这里，落叶归根，死在这里是最好的归宿。”
“说什么泄气话！这里不会有坟墓，只会被啃得干干净净。你希望你的尸体成为哥布林的大便吗？你一直追求的是这种浪漫吗？”
扎伊卡最大的能耐是将所有的情怀和感性打破。伊伦还哭笑不得之际，半兽人宣战的号角声便从城外响起……
…………
半兽人的号角愈发高亢——
让那个世界再次朦胧起来，也将瑟兰迪尔从过去世界的映像拉回了现实中。
“看我发现了什么！”阴阳怪气的语调来自高大的奥克斯首领。
从殿外兴起阵阵嘈杂声和殴打的声响，它们提着火把浩浩荡荡涌入阿蒙兰黑色的大殿内。被五花大绑的木精灵被推到大殿正宗，一路被拳脚相向，最后被压跪在地上。
瑟兰迪尔披着长斗篷隐身在角落，没有奥克斯注意他，它们都被大殿正中的木精灵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是林地精灵，他竟敢独自进来！”
随着为首最为强壮的半兽人大笑，周遭也哄笑起来：“可怜的家伙，他以为这里还是两千年前自家的地盘吧！”
“好久没碰到新鲜的精灵，一定很好吃……”哥布林们努力地做着吞咽的动作，哈喇子还是忍不住流了一地。“是煮着吃还是直接上刺身？”
“等从他口中问到了林地王国的信息，你们爱怎么吃都可以。”它一把揪住了精灵深棕色的长发，提起他整个身体，“以一个精灵的力量并不能深入到城堡里。”
“为什么不可以？”被揪住的木精灵忍着痛却自在地嗤笑：“不过是集结了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值得惧怕？”
半兽人眯起眼观察着他一阵，视线扫到他身上发现了独特之处：“是个独臂的精灵……”
“对付你们一只手臂都嫌多。”
“那我就把你另一只手臂也扯下来！”
半兽人说着便用蛮力使劲撕精灵的手。被绑着的精灵根本无法反抗，撕心裂肺的痛叫让全场的奥克斯和哥布林发出阵阵欢呼。
身后隐匿的同伴蠢蠢欲动，被瑟兰迪尔制止下来。
“停下——”
阴沉的声线仿若从地底传出，只消一霎便终止了刚才所有热烈和应，正在施虐的奥克斯止住了动作。它毕恭毕敬走到大殿的阶下，朝黑暗中的身影单膝行礼。
“将他大卸八块可以让你得到片刻快乐，对我则毫无用处。他全残了即便成了弃子，只有对敌人有价值的才叫诱饵。”
黑暗之魂冷静又尖锐的声音，如刀刮在石头上般刺耳，奥克斯们却低着头照单全收。
“主人，我曾见过他。”身材短小的哥布林在黑压压中钻出，指着伏在地上刚逃过一劫的精灵，恶狠狠地说道。“他是林地王国最被器重的西尔凡族将军——独臂的普利斯菲。”
“普利斯菲？呵，可是个凶狠的角色啊。”为首的半兽人站了起来，扯起精灵的头让他面向它所有的同伴。
“啊，真的是他！是他！”
“是他！就是他在北方狙击芙蕾达的盟军的，在刚达巴山以南碍着我们汇合的也是他……”
“据说那条手臂是在几百年前最后同盟之战失去的，他那双手沾满了成千上万的奥克斯的血！”
窃窃私语渐渐汇聚成众口一词。
“这么重要的贵宾，我们还真怠慢了！”挟着普利斯菲的半兽人用脚重重地在他的背上踩了几下。
“放了普利斯菲将军。”
殿上端坐着的阴影扬手终止了它的虐打，虽然它的嗓音像碾碎了似的刺耳，语调却极尽温和。那家伙缓缓朝普利斯菲的位置走过去。阴影中走出的身形被封得密不透风的完全看不出长相，骨架却极为高大粗犷。
竭力从地上爬起，普利斯菲不驯地啐了口血：“你是什么人？这座废墟竟然有指挥者？”
咯咯的笑声从斗篷内传出：“难道你不是知道了才来找我的么？”
普利斯菲的眼睛眯起：“没错，我是猜想有这么回事。否则这些没有头脑的家伙行军作战不会表现得那么好。”
“谢谢你的赞誉，荣幸之至。”庞大的身躯与举手投足间展现的儒雅仪态相融，它是矛盾的混合物，“将军能告诉我你进入阿蒙兰的目的么？是投诚？还是……”
“我对森林未知的事情都充满好奇心。”
“即便它会害了你？”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
“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去换取答案？”
“死！”话方毕，他便一跃到它的面前，扯开重重包裹的斗篷。
斗篷被揭开的时候，它的身体像是释放巨大的能量，将普利斯菲的手灼伤了，热力就像岩浆般喷射而出，也让站在最近处的半兽人遭了殃。一时间，阿蒙兰的大殿就像炸开锅了一样——
瑟兰迪尔一声令下，隐身在暗处的精灵纷纷出动，弓箭朝着火团齐发。可是当箭射向那身躯时，竟皆被焚成灰烬。
其中两只精灵直接扑上去与它缠斗，在瑟兰迪尔还没来得及喝止之际，那扑不息的火将他们烧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如同其他着火的半兽人一样。
站在火球跟前的瑟兰迪尔与它的精灵弓箭手重重包围着它，却没再迈出半步。
“瑟兰迪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诡异的笑声从火球里传出，充斥着正中下怀的得意，响彻阿蒙兰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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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瑞詹昔日的时光，瑟兰迪尔与安纳塔之间铸造秘银的比试，一切恍若昨日，历历在目。
——当安纳塔呈上他精心打造的“荒野之星”时，所有人及精灵莫不被秘银所散发的星光吸引。那是一枚小巧别致的星星状胸针，系在夏露儿披风之上，她的神采像与星光融和流转，愈发明媚。
——“它会随着主人的心念绽放，内心越是善良美丽者星光越是璀璨。拥有者的心灵就是它美丽的体现，铸造这个胸针的时候，我将它的唯一持有者定义为夏露儿——也只有她才能让这件作品散发如此夺目的星光。”天赋宗师从未私自为某个特定的人铸造饰物，这无疑透露着她的独特地位。
——抚着珍贵无匹的胸针，她只觉眩目神迷：“那……如果持有者的心灵阴暗而污秽呢？”
——“那它将失去光芒，化为腐朽美善如你，不会让它落得如此。”
——作为鉴赏评判的矮人也由衷的赞叹：“大师的工艺，堪称极品……秘银与真善美的心灵相融和，这是多么神乎其技的旷世杰作……”
…………
飒奥兹此时指着她（或者荒野之星），轻鄙厌恶之色毫无隐藏：“这东西本来已经成了失去光彩的石头，却在她死去的时候重新发光，瑟兰迪尔给她重新戴上这东西后便决定迁都，更拒绝了一切对林地更好的提议执意南行，她连死去也要让整个王国不得安生。”
“你是说，它是在她死后才发亮？”灰袍老者的眼眯成了线，转而拉着伊伦便问，“那它是什么时候失去光彩的？”
她一怔：“好像……是在……最后同盟之战……”早在欧瑞费尔的葬礼前，失去星光的胸针便被藏入木匣里不再使用。
“是国王准备为王后送行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胸针的，星光运转之后他便将它系在王后的礼服上。”加里安忐忑地插话。他从不知道这个好看的胸针有着这样的来历。
“也就是说，瑟兰迪尔是发现荒野之星重新发亮后为你戴上的……”
精灵们听不懂巫师的喃喃自语。
直至巫师发现自己曲高和寡，才直白地说道：“你们都没想过为什么吗？长年受到巴拉多邪恶的侵蚀蔓延，瑟兰迪尔不该是最厌恶索伦的么？为什么会让妻子带着索伦所造的荒野之星入殓？”
格洛芬德尔接道：“那说明了这个胸针对伊伦并不会有害，它无关邪恶。再者……”
“再者，这东西跟你是多么契合呵，小姐。”甘道夫有些调皮地朝伊伦眨眼。
飒奥兹不平的声音高亢而起：“难道你们都不觉得这东西有问题？它再次出现迷惑了国王……”
“它当然是有问题的。”甘道夫示意下，伊伦将胸针交给了他，“它联系着索伦的意念，就像魔戒一样。”
闻言，众精灵惊慌不已。
“你们不需要惊骇，如果至尊魔戒代表着恶念控制人心智使其堕落，那荒野之星无疑就是索伦仅存的一丝善念所造。毫无疑问地，瑟兰迪尔懂得这道理。”
“索伦会存有善念，怎么可能！”
“他曾经也有爱护的人和事物。只是，不是精灵或中土的其他物种……”回想起最初在迷雾山脉的相救，恍如隔世。
抓住语病的飒奥兹冷笑以对：“你跟索伦本来就是一路人！”
“这种争执一点意义都没有，”甘道夫朝飒奥兹劝道：“不管你对她有多少敌意，你也不应因自己的喜恶而置国王的安危不顾。”
“我的义务是保护国王，让他远离这个女精，远离诅咒。”
“无可否认你能将你的国王保护得很好。”甘道夫停顿了会，试着找到合适的说法，直至最后倚着魔杖坐下，他的凝肃让众精注目。他走到伊伦的面前，在她的肩膀上鼓励地拍了两下，迎着她哀戚的神情，转而又望向执迷的飒奥兹，直摇头：
“只是，你又是否知道，你的国王是怀着死志到阿蒙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第9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