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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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杰米弗拉瑞特从来没有招待过自己儿子的雇主。尤其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年轻先生。奥斯丁先生逗留至傍晚，我的父亲决定招待他吃晚饭。
我的母亲私下问我：“他爱吃什么，艾伦？”
“火腿和杂烩就可以了。正如你所看见的那样，妈妈，他和蔼可亲，不会在乎什么的。”
我的父亲道：“那不成，孩子。我们应该周到一点。”
“那您随便好啦。”
我请奥斯丁先生自便，一会儿，我在我哥哥的木匠铺子里发现了他。
奥斯丁先生站在刨花里面，他兴致勃勃地和我的哥哥托马斯聊天：“原来艾伦会做细木工！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三四个会一点儿细木工活儿。我有一位同窗，他花了整整一年才做好一个烟盒。”
“想必这件事十分轰动？”我接口，“奥斯丁先生，你到这里来散心了？”
奥斯丁先生退让开来，他打算和我一起离开，于是对我的哥哥告别道：“希望我没有妨碍到你，弗拉瑞特先生……”
托马斯迫不及待：“先生，没有！您可以尽管看看。不过，沿着屋子后面的小道走，有一座再妙不过的小树林，您不去走走吗？”
我们钻进据说风景绝妙的小树林，奥斯丁先生道：“你一定向令兄转达我的歉意，看来我确实妨碍到他了。”
我回答：“没有这回事。我们全家对你的光临感到非常荣幸。”
“你喜欢乡村，弗拉瑞特，桑菲尔德和你的家没有什么不同。和我回桑菲尔德吧。”
我提醒：“我们上午已经讨论过了，奥斯丁先生，您真的甘心回桑菲尔德吗？”
奥斯丁先生：“一位绅士只能和自己的秘书，或者和忠诚的家庭教师一起在乡下度过一生，同时两人不必遭受任何指责和非议。艾伦，”他停下脚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多明尼克总会离开我的，我希望我一生的伴侣是你。”
他需要正面的回答，我的雇主不允许我绕圈子。
可是我不能正面地回答。
“奥斯丁先生，”我只好正面地指责道，“你的提议太过仓促，是不理智的。”
“对，”他立刻就承认了，“我害怕你离开我。”
我道：“奥斯丁先生，您可以暂时隐居，但是你最终属于伦敦。您也许暂时对我有些情愫，但是它们很快会归于平静。”
奥斯丁先生几乎是烦躁地走了两步。
“你是一个怀疑论者！艾伦，你什么都不愿意相信！你认为我的爱情是不会持久的？”
既然是奥斯丁先生自己说出来的，那就没什么好反驳了。
奥斯丁先生气势汹汹地留下来吃晚饭。
我们用熏鸡蛋，火腿，还有拌成沙拉的杂烩招待他。我们的话题当然是马修弗朗西斯科。
我的母亲说：“他是个很好的年轻人。看到他有这样的前程，我实在太高兴了。”
“他的运气确实不错，”我的父亲赞同，“等他从大学毕业了，他能干点儿什么？”
我回答：“那他就是一个绅士了。绅士干些什么，他就干些什么。”
我的父母不能想象马修变作一个绅士会是什么样子。我道：“他可以去谋一份教职，或者有机会成为一个地位更高的秘书，运气好能够获得一些资助，继续他的研究。”
奥斯丁先生冷冷道：“某种意义而言，他又绕回了原点。”
我的父亲：“我一向认为，他应该去神学院！能够去大学的人为什么不去神学院呢？”
奥斯丁先生这顿饭简直吃不下去。他盯着我，唯恐我被我父亲的提议打动。
我的父亲：“奥斯丁先生，我曾经也想让我的儿子去神学院，但是他不争气，没有得到那个机会。”
“哦，”我道，“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奥斯丁先生几乎要先放下刀叉，失礼而草率地告退了。
此时，我的哥哥毫无缘由地举起酒杯祝酒。奥斯丁先生喝了一杯，他冷静下来，终于扮演完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晚饭后，他告辞，我送他离开。
“艾伦，”他在上马车前突然灵光一闪，聪明起来，“你善于诡辩。我也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你可以质疑我的性情，人品，埋怨我的天真，自私，把我指责得体无完肤。但是，你在指责我之前要有一个前提！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个前提，而你一直想避开它！”
他与我握手，把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
他道：“所有问题的前提是，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我回到我的房间，打开那张纸条。
纸条是用拉丁语写的。
只有爱，会带来恐惧，不安，多疑，才会让人绞尽脑汁地试探，猜测，自我否定。如果你的迂回有爱情的缘故，请在后天启程回伦敦，我等着你一起回桑菲尔德。
第二天，道格拉斯先生又来了。
“我听到了一点风声。”他道。
我们正在树林里捡陷阱里的兔子。道格拉斯先生心不在焉，猎袋依然半空。
“什么风声？”
道格拉斯先生轻声道：“我知道了奥斯丁罪恶的情感。”
他道：“你需要我的建议或者忠告吗？”
我想回答不需要，但是道格拉斯先生一定要我接受他的好意。
“接受他的爱情，艾伦。奥斯丁非常擅长自我折磨和折磨他人。而你最擅长自我保护与折磨他人。当你们都有利剑，赢的是有盾牌的人，这段爱情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更何况，他是个有骑士风度的人，会对爱人保有最庄严的尊重。而你可以变成最奸诈的小人，你立于不败之地。”
“道格拉斯先生，”我问，“我的雇主什么时候沾染上了这个谣言的？”
道格拉斯先生：“看，艾伦，再没有比你更仔细谨慎的人了。放心好了，这个镇子上懂拉丁语的找不出第三个，秘密不会泄露。”
道格拉斯先生也许是在教堂附近偷听了奥斯丁先生的祈祷或忏悔。
我装聋作哑。
“你现在也许正对我嗤之以鼻。对，我差点忘了，还有地位和财产。奥斯丁终于比你多了一身盔甲。但是，艾伦，如果你不上战场，怎么剥得下敌人的战衣呢？桑菲尔德是个世外桃源，你们可以躲藏在里面不受外界的影响。你一身单衣，大概不足以对抗整英格兰的道德传统，但是对付只有花花架子的奥斯丁够了。”
我：“你在说一个无法无天的骗子或者恶棍。也许我流落街头以后，能成为这样一个精彩的人物，但是现在，我只是一个家庭教师。”
道格拉斯先生笑了：“好吧，英格兰乡巴佬。”
我：“您可以继续胡说八道，英格兰破落贵族。”
我不知道道格拉斯先生到底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他突然变得宽容大度，即使在遭受了这样的侮辱后，依然满不在乎。
“让我猜一猜，”当我们往回走的时候，道格拉斯先生又开口，“奥斯丁一定希望你在今天，最迟明天启程回伦敦。”
我：“您最好看着路走。昨天，我哥哥在这里加了几个陷阱，小心崴到脚。”
“谢谢你的关心。你今天不想启程吗？”
“我想，道格拉斯先生，我很想启程。因为我的假期快用完了，我不能丢下多明尼克和每年七十英镑不管。但是我有预感，我今天走不了。”
道格拉斯先生：“你在挂心什么？也许我可以帮忙。”
“恰恰相反，”我回答，“这个忙你一点儿也帮不上。”
道格拉斯先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他又开始评论他的朋友。
“奥斯丁是个含蓄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懒惰的人。我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激发了他的不安全感吗？”
我往一条捷径上走，这条小径非常窄，几乎没有路。
道格拉斯先生勉强跟上，他契而不舍地问：“是你有了新的亲密朋友，或者你接受了某种贵重的礼物，还是？”
“嗐，”我道，“说到礼物，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收到了一个戒指。”
我停下脚步，拿出布伦特子爵给我的红宝石戒指。
道格拉斯先生凑上来看：“这是什——”
他脚一滑，滚下一个倾斜的小土坡。
我把道格拉斯先生背了回去。
“先生，您没必要觉得抱歉。我已经有预感，今天您一定会给我添麻烦，让我无法动身，这是命运的安排。”
道格拉斯先生：“看来我必须感谢你了，对吗？”
“您给了我许多金玉良言，这已经是最好的报酬了。”
说完这些话，我们安安静静地走了回去，叫了这一带最有名的大夫——巴顿大夫。
巴顿大夫诚惶诚恐，作出了平生最保险的诊断：“弗拉瑞特，你应该去伦敦找个大夫。”
道格拉斯先生大快人心地笑了：“那好吧，去伦敦吧，艾伦，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