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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书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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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的大厅貌似就是个书屋,一排排高大整洁的书架,塞得满当当的书籍,又有归类清楚的标签,一推开门就能看见……这些顿时让顾惜朝的眼睛大放光彩。
青夕辞见顾惜朝在发愣,于是就在他眼前晃起五个指头来回摇摆,“喂!看傻了?”
顾惜朝扒开青夕辞的手,小跑进屋内,他内心像发现宝藏般十分雀跃。
顾惜朝在屋内跑了个遍,发现书籍的大分类一共十二个,有经学、小学、诸子、天文、地理、医律、史学、金石、类书、词赋、书画、小说,小分类数不胜数!
因为顾无忧从小就教顾惜朝识字,汉字、鲜卑文字和匈奴文字都教他,而且他又记忆力惊人,所以到他现在——他十岁,几乎所有常见的汉字他都识得,而这些分类恰恰正是汉字。
反倒一直追着顾惜朝跑的青夕辞一脸懵,因为他很多字都不识得,他单纯地就觉得这里很适合——捉迷藏!
青夕辞思忖,小卷很喜欢这里,难道他也很喜欢捉迷藏?但是看着……又好像不是!
只见顾惜朝从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就开始盯住看,青夕辞见他很快地扫完一页后,就开始翻,然后再看再翻,如此反复着。
青夕辞也就学着顾惜朝的样子抽出书开始翻,可是翻开之后,一看这些都是是什么吗?好奇怪的勾勾划划,简直比曲谱还丑!
“小卷,这是什么?一横一竖师父说那是十,那这个一横一个大弯勾,还有一对蜜蜂小翅膀,是什么呀?”
顾惜朝撇过头看了一眼青夕辞指着的字,“你都说了——有蜜蜂的小翅膀,那蜜蜂会什么?”
青夕辞一脸兴奋,“蜜蜂会飞!那就是飞咯!”
顾惜朝点头,看着青夕辞眼睛散着细碎的亮光,突然觉得如果他有一个兄弟,他陪着他兄弟玩,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顾惜朝又问青夕辞,“你说你师父会把书借给我看吗?”
青夕辞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师父如果不肯借你,我会悄悄带你过来玩……”说话间,他晃了晃自己的口袋,一团东西叮铃作响,“我有钥匙!”
顾惜朝问道:“哪儿来的?”
青夕辞一脸神秘,笑着露出他的小白牙,“不告诉你,秘密!”
顾惜朝再问:“那你口袋里装的有梨,钥匙不会把梨扎破吗?”
“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装着梨?”青夕辞一脸惊讶。
顾惜朝内心涌出一丝无奈,这种只有一个人记得过去的感觉——真不好,“秘密!”
“那我也不拿我的秘密换你的!吃梨不?不过就剩一个,咱们分着吃吧!”
笨蛋啊!懂不懂不能分梨吃!顾惜朝横起眼,“我不吃!”
“你不吃就不吃呗!干嘛这么凶!”青夕辞扭过头,不搭理顾惜朝。
顾惜朝也知道自己只是习惯性给人冷脸,于是便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哄起青夕辞,“好了,不生气,我教你认识这些奇奇怪怪的勾勾划划,你帮我向你师父借书怎么样?”
“真的?”青夕辞两只眼睛猛地睁大。
“真的!”顾惜朝情不自禁抬手摸向青夕辞的发顶,不过还没触碰到发顶,就快速收回了手。
青夕辞自是未察觉到顾惜朝的什么反应,只抬头看顾惜朝,“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顾惜朝一愣,“你……你当真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青夕辞反问,“难道你不愿意?”
顾惜朝思考再三后,摇了摇头。
青夕辞递出右手,“我是青夕辞,我父亲说这是挥手辞别夕阳和青草的意思!你呢?”
挥手辞别夕阳也就算了,辞别青草那是什么?顾惜朝内心虽这般想着,但也伸出右手,握住青夕辞的右手,“顾惜朝!”
“顾洗澡?这个名字好耳熟啊!”青夕辞左想想右想想还是想不起来!
“不是顾洗澡!我是顾惜朝!珍惜的惜,朝阳的朝!”
“哦!还是洗澡嘛!”
“……”
真是……见了鬼!顾惜朝拒绝跟青夕辞这个——文盲说话!
只见青夕辞忽而狡黠一笑,“不过我可不会跟你学,要跟也是跟着师父学!借书嘛,看你是我朋友的份儿,我跟你实话说——你得找我师父好好地说!”
“你!”顾惜朝只觉被骗,但当时青夕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溢出的都是真挚,原来他的眼睛也会说谎!
“你找到我,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哟!”说话间,青夕辞已经闪身消失在顾惜朝眼前。
顾惜朝看青夕辞,估摸着他是要他陪他玩捉迷藏,这般幼稚,他顾惜朝不屑一顾,于是顾惜朝随手又抽出一本书,翻看着书中内容竟逐渐沉迷在其中,而这部书的封皮写着——幄机经[1]。
满室书卷气息中,顾惜朝津津有味又全神贯注地看着书,而青夕辞见顾惜朝还是没找到他,心中一阵乐呵,但随之也无聊起来,于是自己把口袋中的水梨藏起来,然后再跑很多圈,忘记水梨的位置后,他则上蹿下跳开始寻找他最爱的水梨。
容无竟拿着磨好的豆腐和钓好的鱼一回家,就惊呆在原地,看着满院子的——这是什么树?
桃树?桃花呢?他的梨树呢?怪不得一路上有很多被人踩烂掉的桃花瓣和梨花瓣,它们混合着泥土印在许多只脚印下,看着十分让人惋惜!
看管家在浇水,容无竟压抑着声音,“管家,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解释不清楚你就直接卷铺盖滚吧!”
容无竟不动声色,但浑身气场十分慑人,管家韩笙觉得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般戾气横生的容无竟,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般,顿时吓得他说话都不利索,一直在结巴,解释的话更是说得颠三倒四。
不过容无竟倒是听懂了,这一切都是青夕辞的主意!好啊!为什么不向他禀明,而是擅自行动!关于他自己的责任,他就全推给一个孩子!
容无竟将衣袖和手拎的东西都拢至身后,然后背过身,“你走吧!”
这是什么意思?韩笙不可置信,不过他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容无竟留下他。
容无竟仰起头,声音毫无波澜,“走!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韩笙声带哽咽,问道:“老爷,为什么?”
容无竟猝然扭转头,斜视着韩笙的眼神里全是凛冽的寒意,“都给我走!”
韩笙当即站起,快速地出了大门,消失在大门口外。
容无竟弯腰将手中盛放豆腐和鱼的篮子一齐放在地上,而后就势蹲在地上,将附近碾进泥土中的白色花瓣逐一的捡起来,将泥土吹尽,将花瓣收拾干净,然后置于手心。
容无竟见掌心上的花瓣纷纷从掌心滑落再次跌向泥土,他才收了手,站起来,随后将花瓣洒向不远处的鱼塘。
鱼塘中的鱼儿们见有人向鱼塘洒落东西,以为是鱼食,纷至沓来般涌来啄起花瓣来。
容无竟心底其实没有怪罪任何人,他只是在责怪他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些梨树,而这些梨树是当年青夕辞的娘亲亲手栽种的。
容无竟凝视着这些竞相而来啄着花瓣的鱼儿,一点不觉得它们是自由的,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嬉戏,而是觉得它们是如此的可悲,被困在这鱼塘的一方小天地里,处处碰壁,不得自由,就像他!
然而困住他容无竟的又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所以他就任凭这里的风沙——像岁月般无情侵蚀着他的容貌,他的意志,他的果敢,甚至他的雄心壮志!
就像现在这般,他一上午的时间消耗在——磨豆腐,钓鱼,甚至……甚至去捡那些碾进尘土里的花瓣……
说风沙无情侵蚀着他的一切,都算不得假,因为他竟觉得这些事情是让他甘之如饴的!
在以前,唤作任何一个人,无论他容无竟的师父,还是师兄,都决不能让他干一件——这种既耗费精力,又无所作为的事儿!
难道感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但是容无竟又觉得自己爱的不深刻,否则依他以前的性格,去夺去抢去霸占,三十六计他可以任意地使出三千六百三十六种变化,何愁不抱得美人归,然而……
容无竟爱上一个男人,一个他十万分不忍心伤害的女人喜欢着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一直误以为他是他的情敌!
但这些都不能让他容无竟低下他的头颅,只是……可能只是因为青夕辞从小就如他父亲一般,只消一眼,就再难令他放开!
[1]幄机经:中国古代汉族军事著作,是关于八阵布列的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