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赴宴 ...
-
秋天来到时,我忽然成了京中富商官家宴席的座上宾。我的八家铺子已扩展到了十二家,生意涉及成衣、布匹和饰品。这些小打小闹的经营不会让旁人起了什么猜忌之心,却也能替我赚取足够的金子。因着聆儿的妖娆身段,一时之间,梅记的饰品布匹和成衣开始引领起整个大偃的潮流。而朝中信息更是愈发通灵,启月哥哥前几日的一场大胜,彻底让皇上开怀了,损伤海寇近三十条大船。偃将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走下马车,我提了提裙角,京城秋日气候干燥,直至九月中了,仍旧只一件齐胸襦裙,套一件短襟广绣蜀中丝衣足矣。脖间缀着初进京时启月哥哥送的白珍珠银链,纱帽遮面,倒真真一副千金闺秀的装扮了。
丞相府高门大宅,即便是这别院,威武的两尊石狮矗立于外,也不是寻常人能踏足的地方。这个别院的主人颇有些传奇经历,本是先皇后宫一位妃子的贴身宫女,听闻入宫前早与丞相彼此有意,一入宫门十年,天下间因为入宫分别的有情人不在少数,奇就奇在这位姑娘竟丝毫不愿屈服于命运,在去年的年夜团圆宴上,拼死叩求皇上给她赐婚。本是触犯宫规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先皇竟当场叫好,被她视死如归的精神感动了,当下便恩准了,当夜,丞相一顶轿子将人抬走,好歹是宫里出来的人,也不好怠慢了,索性便将别院给了这位肖夫人独居。如今,将将过去九个月,这位夫人注定命中富贵,给子嗣单薄的丞相诞下了一个儿子。
她未生产时,便喜欢喊梅记的师傅替她量体裁衣,只说,月牙楼的主子衣装动人,惹她倾羡,一来二往的,就混熟了。这才有幸成了丞相府小公子满月酒的座上宾。人说冤家路窄,倒真真不假,才下车,便瞧见了门口迎来送往的丞相府嫡长女宜欢郡主。她瞧了我一眼,快步朝我而来,“姨娘生产,今日到访的都是达官显贵,丞相府虽说不是皇室,却也代表着皇家颜面,女眷需有夫君携领或家族男宾携领方可参加,姨娘入府不久,不懂丞相府的规矩,误给姑娘发了请帖,实属误会,姑娘交了请帖请回吧。”
果真是个受宠的大小姐,说话这般刻薄,即便今日是丞相府的喜事,仍旧一身蓝色的裙装。难怪人常说,云麾将军偃启月和这位青梅竹马的郡主仿若青城山上的仙人,蓝色纱袍,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我笑了笑,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为着男人的心罢了。我与偃启月的关系,旁人不知,她一定知道的清楚,偃府的主母为了让她能容下我,为了儿子的前程,一定全都说与了她。如今,我不在乎什么主母夫人的位份,所以,你们就更棘手了呢。
“肖夫人独立门户,不必受丞相府的主母管束,自然,丞相府的规矩也与夫人无关了。不过郡主既是下了逐客令,莫漓便改日来访好了,省的闹开了,旁人说郡主竟管到姨娘头上了,扣上一顶不尊长着的名号,着实不好。”我笑看着她脸上一阵青白,肖夫人的出现生生给她的亲娘,丞相府的主母狠狠一掌,圣上钦赐的婚姻,即便是个姨娘,可比京中许多正室夫人风光多了。
我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还未走出三步,便被迎面而来的人扯住了袖子。
“怎么才来就要走,左右本王没带女眷,委屈义妹了。”偃鸣沙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从前以为他认我为义妹我还琢磨着拿着这身份再不必当心他有旁的想法。后来才听闻,京中的公子哥若是有家族不允或正室不允娶回家的情人,便索性认作义妹,光明正大的养在内宅。所以如今他一提到这个义妹二字,我便浑身不舒坦。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得不随着他入内了。
满月抓周设在花园当中,正值瓜果香飘,这别院倒是一片生机盎然,肖夫人额上仍旧裹着金童玉女的布帛,身子却已显不出虚弱。一个极大的案几上摆放着五六样东西,等着乳母怀中的孩子爬上去抓。宜丞相笑的合不拢嘴。
众人嬉笑着看着被放在案几上的孩子,左右爬了一会,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忽然他手脚并用朝着一顶官帽爬了去,乐颠颠的双手去抓。司礼自孩子手中拿过官帽说了一声礼成,恭贺声便开始不绝于耳。
这时候一个绿衣的丫头走到了我们面前,行了礼恭敬说道,“宴席便要开始了,请王爷正厅用宴,依着规矩,王爷这位女眷非官家千金、世家小姐、正室夫人,得往后院用餐。”
偃鸣沙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这劳什子饭,本王不吃也罢。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众人攀附丞相,本王可不稀罕,这会子宫里正餐未开,阿漓,咱们便一道去皇叔那里蹭顿饭吧,天下之大,还能叫人饿死不成。”
我憋着笑,看了眼那面色惊恐的丫头,随着他大步离开,“你分明知道那丫头定是宜欢弄来给我难堪的,何苦赖到丞相头上。”
“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叫她爹好生教训一顿才知道深浅。”他怏怏答道。
还未走到门外,丞相携着夫人竟已追了上来,“鸣沙留步—”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我们,“小女叫老夫宠坏了,不知体统,鸣沙勿怪才好。”
我心中一笑,只怕这老狐狸是担心偃鸣沙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吧。他两朝丞相,若没点圆滑世故也不会保着位子,得了两朝皇帝的重用。偃鸣沙虽说世人厌恶,可稍有点脑子的都明白他纵使再不堪,也是如今圣上喜爱的皇侄。
“漓姑娘,今日之事我也才听说,实是我思虑不周,姑娘与王爷大人大谅,能否宽宏了我这一回”肖夫人微微福身柔声说道。我心中暗叹,这得是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啊,连丈夫女儿犯的错都揽在了自个身上,能屈能伸,全了丈夫的颜面,若我是男人,又怎么能抗拒一个这样的女人。
“夫人言重了,不过是小事,王爷所言也不过是唬唬小丫头罢了,又哪里能真的与郡主计较。”我笑着上前回了一礼这般说道。
“哈哈哈,不过一场误会,误会,老夫前些时日得了一些好酒,明日叫人给鸣沙送到府上,那可当真堪比琼浆玉液啊。”丞相大笑两声,朝着偃鸣沙说道。那人也不推辞,眼里冒着金光,忙拱手应道,“那多谢丞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