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莫成空》漫影禾

5、第 5 章

　　池云天的言出必行差点因为祁珣而破了功。
　　刚来的时候祁珣生着病，身体差情有可原，可是池云天发现他的身体还不是一般的差。听青萼说祁珣是个早产儿，早产了那么半个多月，按理不应该这么差的。池云天把这种现象理解为以前宫里娇生惯养的生活所致。
　　为了教祁珣武功池云天伤了不少脑筋。池云天的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大开大合，粗一看有些霸道，实则刚柔相济，遇刚则刚，遇柔则柔。可就是这样的武功，池云天确信，以祁珣现在的身体练到第二层就能练吐血。
　　于是，池云天弄了套平和一点的以养生为主的内功心法先让他练着，等以后有了一定的基础再传他其它功夫。
　　这一日，祁珣听得屋外有爆芽的声音，小脑袋想了下，拿起历书一算，正是开春。以前听娘亲说过，开春是宫外百姓开始耕种的日子。原本入冬的时候祁珣就打算着弄些种子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种下，好贴补一年的食用，池云天一来，祁珣差点将这事丢到了九霄云外。不过他一来还是有点好处，本来正发愁拿什么东西去换种子的，池云天一来，这事直接就交给他解决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珣爬到后院池云天的床上将他摇醒。池云天昨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正酒醉未醒，听祁珣说要一些种子，他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要种子干嘛？种呗，可以种点青菜，青菜每个季节都可以种，这样一年四季都有吃的了，再种点果树，要好种点的，比如枣树不用怎么浇水除虫也会长的好，秋天就可以吃了，晒干了可以放起来。” 祁珣如此说道。
　　池云天看着祁珣灿烂的笑脸，难得的说不出话来，作为一个孩子他懂得的太多，而作为一个皇子他得到的又太少。
　　刚见到祁珣的时候，他像只被丢弃的小猫躲在棉被里，看着煞是可爱可怜，等到孩子跟他相处久了，不怕他的时候，才知道这孩子根本就是一个鬼灵精怪。他原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许多，同时也乖巧许多，有些话祁珣从来不说，但那孩子在心里都一清二楚。祁珣喜欢看书，每天问的问题都是千奇百怪，他就像一面镜子，看着清沏，实则有着很多的小秘密，每每给人以惊喜。
　　于是，几天之后，在祁珣的无意识的引导下，池云天的大侠风范如同被风刮起的沙土，在这主仆俩的面前一去不返。
　　祁珣青萼两人按年龄算来还是小孩，这买种拔草种菜一力全是池云天承担，不是这主仆两人不帮忙，而是越帮越忙。青萼还好，跟在池云天身后还能拔点种洒点水什么的，祁珣则纯粹是在捣乱，拔根草，草没拔起人倒先摔了，原本屁股着地应该没什么事，不知他怎么弄的屁股没事反而摔伤了膝盖，血流如注。用池氏独门金创药止了血，第二天结了层厚厚的痂，又是好几天行动不能自如，看着他天天拐着脚走来走去，池云天率性抱着他来来去去，无形中又当了几天保姆。放他去浇水，那水没浇出去，一不小心全扣池云天的头上了。
　　放了两人大假的池云天认命地做起了农夫，想他池大少爷池大侠一生行侠仗义、惩恶无数，何尝干过这等事，收了长袍大褂，一身短装，仿佛又回到幼年刚开始练武那时。最可恨的是明明有一身无人可及的功夫在身，却因为怕动静太大，不敢用那大开大合的招式，只得将内力流转于双手化为蛮力，老老实实地学农夫凭着一双手拔草、挖坑……
　　祁珣酷爱读书，对于一个活动空间只有一个宅子的孩子来说，爱读书也是件好事，起码不至于无聊到发疯。
　　祁珣读书是不挑得，什么书都读，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无不被他翻了再翻，只是年纪还小有些东西读了并不能得到像大人一样的感悟。想起了前些日子里生病无处求医的惨境，他提出了看医书，于是池云天这让江湖中如雷贯耳的大侠又当起了搬运工，《本经》、《草经》、《针灸图经》等等一本本地往里搬。后来池云天搬得性起，诗词歌赋等照样往里搬，等到书阁里堆了半屋子书的时候，三人又烦起这一屋子的书的堆放问题。
　　最后决定在书阁的四周再做几个架子。砍了剩下的桂花树干做材料，主仆三人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才做出四个勉强可以放书的粗陋的大架子。池云天是按他自己的身高做的柜子，把柜子在书阁竖起来之后，才现那书柜是青萼现在身高的一倍多，也就是祁珣身高的两倍，就算祁珣拿两个凳子叠加起来还够不着最上格的书。
　　每天，这主仆二人都在书架上爬来爬去，一不小心差点还把祁珣压在了书柜下，幸好池云天经过，一招隔空吸物，将他救了出来。祁珣抱着池云天半天没动，池云天以为他被吓住了，再一看，祁珣睁着圆圆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池云天知道这小家伙又有什么新主意了。
　　果然，祁珣露齿一笑，“师傅，师傅！”
　　“怎么现在叫我师傅了？”池云天把双手放在祁珣腋下将他将起。这小家伙从见了他第一面开始都是你你的叫，现在叫得这么亲切肯定有问题。
　　祁珣被突然举到半空中，他也不怕，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干脆直接扑到池云天的怀里。
　　“师傅师傅师傅师傅师傅……” 祁珣咯咯咯笑着，拿池云天寻开心。
　　“说吧，到底想要‘为师’干什么？”池云天特意加重了“为师”两字，池云天少年特意，初入江湖时也只有十三、四岁，与当时的“龙将”李少安结为知交，后来随着李少安认识了当时还是少女的菱妃。到如今还只二十、二十一岁，偶尔还可见少年心性。
　　“师傅，你上次答应珣儿的，等珣儿的身体一好就教珣儿，你看——” 祁珣挽起双袖，露出两根小胳膊，做强壮有力样。
　　池云天轻轻按住他的两只小胳膊，“我答应的是你病好了之后，再把身子养好才能教你功夫，你这小聪明就知道曲解我的意思。”
　　祁珣嘟起嘴，“可是师傅，珣儿真的很想学，而且珣儿这回还长了好多肉肉。”
　　池云天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把他盖在祁珣的头上，“这样吧，你如果可以顶着这本书蹲半个时辰马步，我就教你功夫。”
　　“一言为定！” 祁珣喜道。
　　祁珣没有蹲过马步，但也只道保持半个时辰不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孩子们总是喜欢把自己估计的太高。
　　祁珣在书阁里蹲马步，池云天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监督。渐渐的，小脸涨的通红，腿脚开始发抖。池云天从小开始习武，小时是因为年纪太小，对习武的艰苦并没有多少印象，后来大了点日子一久也就不觉得辛苦了，现在看到祁珣鼓着腮帮蹲马步的样子颇觉有趣。
　　日头一点点的偏西，祁珣觉得小腿已经麻了，大腿酸疼难忍，两只小胳膊像缚了千金巨石，沉甸甸的就等着垂下来。最难过的还是头上那本薄薄的医书，小腹抽搐，带得腰部下甸，背部躬起，影响了身体的平衡。直着的脖子越来越痛，眼看着要麻木了顶不住头上的书。祁珣决定自救，双眼翻白使劲地望向头顶的书，小嘴呼呼地向上吹气防止书掉下。
　　池云天有些宠溺地看着那孩子气行为，门外传来青萼呼喊帮忙的声音。池云天看了下祁珣就出去帮忙了。
　　待到他回来，书阁居然没有祁珣的身影了。
　　池云天用习武之人敏锐的五感查看四周，听到角落里有嘤嘤的哭声。池云天向书阁一角寻去，穿着白衣的瘦小身子缩在那里，面向着墙脚，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池云天抱起墙角的小家伙，嘴巴大大地张着，小脸通红，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哽咽着硬是不哭出声。
　　“怎么了？”池云天温柔地问道，其实他本就打算着教小家伙一些功夫，让蹲马步只是想想他能坚持到什么地步，然后对自己的教授方法做一些改进。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小家伙缩在了一角。
　　祁珣擦了擦眼泪，发现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干脆用袖子捂住整张脸。
　　池云天回来的时候半个时辰还没过去，如今人没蹲在原地，自然知道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跟他做的约定。
　　他哄道，“我呢，本想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虽然你没有坚持到底，但这个要求本来就超出了你现在身体的底线，有些功夫你想学，可依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学不了的，但有一些，我想凭你的毅力来说应该能够说会，所以别哭了。”
　　祁珣用捂着脸，用袖子擦着眼睛，哽咽着说，“谁，谁说我哭了……”
　　“好好好，你没哭，青萼已经把饭做好子，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祁珣放下袖子，点点头。
　　池云天将他放到地上，结果祁珣还没等站稳就“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池云天赶紧再次抱起，挽起祁珣的裤子，膝盖部分青中带紫，旁边一处还能看见血丝，明显不只摔了这么一次，池云天宽大的手掌里，两条小细脚还不停地打着颤。
　　池云天叹惜一声，摸了摸祁珣的头，将他紧紧抱住，这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痛……不让人喜欢呢。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