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莫成空》漫影禾

6、第 6 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去的特别快，在有凉风吹送的初夏的夜晚，边关再次开战的消息传遍了宫内。一时间宫内议论纷纷，但是，在这繁华的皇宫中有一个地方却是分外的平静。
　　祁珣刚开始并没有得到开战的消息，主仆两人在这被宫墙远远隔离的地方过着清贫的与世无争的生活。
　　然而，一个人的整日整夜的未归让人提起了心。
　　每天夜里，主仆二人忧心忡忡地倾听窗外的声音直至迷迷糊糊沉入梦中。每天早上，主仆二人起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池云天在后院的房里有没有被人住过的痕迹。
　　或许是真正接受了那个人，或许是几个月的衣食无忧且快乐的生活让人沉迷，所以失去了一个人的生活特别让人难以忍受。
　　祁珣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也许看问题比十几岁的孩子要深刻很多，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对很多事情的想法带有成年人不能取代的单纯。单纯的对一个人，单纯的为一件事感到快乐，单纯地觉得有某个人的存在就有家的感觉……
　　他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家的感觉，只是觉得是一个无可取代的存在，像父亲像兄长，或者什么也不像……但……如果离不开了这个人，这小小的宫殿一角就不再完整了。
　　战战兢兢，生怕一醒来过去的时间就变成一场梦，又怕自己早上醒的不及时，那个人来了又走了。
　　青萼说，像池大哥这样的人应该算是武林里很有名气很强的那类，在外面应该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至少自保没问题。
　　于是祁珣又开始担心，不是说猪怕出名人怕肥，还有一句话叫树大招风吗。
　　这么一说青萼也觉得担心了，后来她又想了一下，有点自我安慰的说，池大哥飞檐走壁的本领你也看见过了，打不过只跑得过吧。
　　祁珣点头称是，突然又想到，如果一开始在跑之前就被抓住了呢。
　　主仆两人没了辙一起坐在院子里发呆，直到日薄西山。
　　第二天，主仆二人再去后院池云天暂住的屋子看时，被子打开着，一摸还有温度在。祁珣再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荷花池旁拄着石栏杆发呆。藏青色的长袍有点破损，袖口及袍子的下摆粘了些黄色的泥土，发丝凌乱，脸色有点憔悴，丰厚的唇紧抿，乍一看有些严肃，他的双眼随着荷叶在摇摆，从祁珣站的地方能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忧郁以及哀伤。
　　池云天在荷池边站了一个上午，祁珣觉得很不安，很明显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正在发生。
　　吃过晚饭，祁珣趁天色未晚进了书阁去整理满案的书，没多久就听到屋外有人在走动，脚步声响了一圈后笔直朝书阁的门前走来。最后在门前停住，敲门声却迟迟没有响起，祁珣犹豫了一下，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不出所料池云天正低头思虑着什么，祁珣个子小小，连池云天的半身高都没到，很容易便看到他迟疑的表情。
　　池云天不愧是一代大侠，即使话题再难开口他还是用诚挚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孩子，“珣儿，外面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只是这一去归期未定，迟则年余，快则两三个月即回，只是放你在这宫中我实在不放心，不如你也随我出宫算了。”
　　祁珣突闪的大眼闪过一丝悲伤，这年余来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也要走了吗？
　　“珣儿在这宫里住习惯了，再则这几个月你拿了好些东西回来，节省点撑个半年一年的没关系，听说外面的平民百姓也是如此这般过日子，如果你能平安回来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而且不管怎么说珣儿还是一个皇子，私自出宫的话难免会连累一些人。”
　　说到这里祁珣暗自神伤，还有一点他没说，池云天毕竟是江湖中人，风里来雨里去一向飘浮不定，虽说是这极聪明的人，不然也学不会这么高深的武功，且待人诚挚，皆生性豪迈，若带他和青萼姐二人出宫，定是将他们寄养在他人家中，住一段时间跟住很长时间完全是两码事，难保中间突生什么变故。他又是个皇子，进了别人家就等让人担了个天大的关系。有家的人总是有些家眷的，多少总要看人脸色，若是不慎与人生了隔阂，却实难安，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见得比娘亲在世之时在众人眼皮底下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错的日子要好过到哪里去，还不如眼下，虽然日子紧巴了些，却是自在的。
　　池云天看着听了他的话顿时黯然的祁珣，这小小的孩子怎么可以由他一句话想到这么多，自古皇家无父子，有个皇帝当爹与孤儿有什么差异，也难为这孩子有这般勇气智力事事自己做主还能兼顾他人。
　　“什么时候走？”祁珣问到。
　　“今晚，等其他人都歇了的时候。”
　　“那晚上我就不送你了。”说是晚上不送，祁珣白嫩的小爪子却牢牢地抓住池云天宽大的大手。
　　池云天摸摸祁珣的小脸袋，笑道，“言不由衷，不会是怨了我罢？”
　　祁珣侧了头，气鼓鼓的说，“谁怨你了。”
　　池云天笑笑，从怀里摸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崭新的本子还带着墨香，是他用一下午的时间写的，“这是上次教你的内功心法，上次只教了你入门，我不在的日子你可以跟着这本子来练，你身子本来就弱，这功夫虽不能让你内力大进，但修养身体是没问题的，也望身强体健之后能才生些病。”池云天仿佛又看到刚来时这孩子病怏怏的眼中，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舍。
　　“那练了这东西之后是不是可以像你一样从墙上翻过来翻过去。”祁珣一听到内功心法马上转过脸来眼中一片灿烂，他对拳脚功夫不感兴趣却对初见池云天时一身翩若惊鸿的功夫记忆犹新，前个月池云天教了他一些，现在最多能一跃跃上书阁的桌案，不过那桌案已经比祁珣的个子要高的多了，可见池云天教的武功都是不凡的。
　　“是，当我回来我再教你一套新的轻身功夫，到时外城的城墙也任你翻。”池云天好笑的捏捏他嘟起的小嘴。
　　“哇，”祁珣叫道，“外城的城墙那。”从很小的时间就别人说京城的外墙有多高多厚，说什么永攻不破。
　　“是了，这下高兴了吧。”
　　祁珣刚想点头，却又想到这他应该叫师傅的人晚上就要离开了，一脸的灿烂立马变为阴云，立夏的变脸天都没他转的快。
　　“哎，傻孩子。”池云天无奈的抱起他，这么可人的孩人又有谁舍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