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与月辞》艾晓缺

5、圆桌家宴

　　秦府的夜晚总是格外冷清，苏月辞早已习惯。这两年她性情收敛，沉默寡言，只有陪嫁丫鬟小荷还能陪她说上几句话。偶尔遇上秦老爷和老夫人，他们也忙于人情应酬和生意，根本无心关心这个本因政治联姻娶进门的媳妇，只是维持表面的客套礼数。
　　这又是一个略有些寒意的夜晚，苏月辞听下人说老爷老夫人去参加京城游府尹的宴会去了，于是心血来潮吩咐厨房准备了些食材，自己下个火锅吃。她的外公是江南布商，幼时在外公家玩耍时，外婆常常做起家乡的火锅，一家人围着个大锅吃得好不热闹。
　　“小姐，小荷会陪着你的。”小荷知道苏月辞是想家了，在秦府两年，她看到小姐就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小姐还不让她告诉苏大人，怕父亲为她担心。
　　“还好有你在，”苏月辞欣慰地说，“今天让你来尝尝我的手艺，好多年没有下厨了！”
　　苏月辞想打发这无聊的晚上，她看着外面风呼呼地挂，几个下人趁着老爷不在家，偷着懒聊着天，一边还冷得哆嗦。
　　“小荷，你让他们在偏院里搭个圆桌，多搬些凳子来。”苏月辞径自跑去厨房，几个下人虽然知道这个少夫人在家里没什么分量，但平时对他们都很好，因此也乐于帮她打打下手。
　　只见苏月辞有些笨拙地把她需要的食材分好类，然后就开始愁容不展了：“这辣椒好像长得和外公家的不一样啊……”
　　“少夫人？”一旁的下人见她发呆，提醒道。
　　“呵呵，没事，我们开始吧。”苏月辞想着很多食材京城里也没寻到，这味道总归是会不一样，暂且先探索着做吧，她笑着说，“就麻烦你们帮忙一起洗一下了。”
　　厨房里热火朝天，偏院里小荷也忙着叫大家一起帮忙搬桌椅。一下子秦府上下的大部分佣人都好奇过来看，不知道这少夫人是想做什么。
　　一小时后，就见厨房里端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锅，锅中间放置了一个“十字”隔板，将整个锅分成了四个部分。苏月辞带着一群厨子厨娘拿着装在不同盆中洗好、切好的各类食材摆上了桌。
　　虽然天气凉，但苏月辞此时大汗淋漓，虽然从前在家中也偶尔会下厨，但是都只是兴致来了小试牛刀，厨艺却很一般，学士府的仆人看到大小姐进厨房都如临大敌，巴不得她离厨房远一点。
　　“小荷，快把大家都叫来，趁老爷夫人不在，一起来吃吧！”苏月辞还是第一次露出本性。
　　只有小荷知道，小姐本就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性子，却在这秦府中被磨成了沉静性子。却没想其他下人都有些拘谨，而且他们还第一次看到苏月辞这副模样，哪还有主子的样子。
　　“双子，还愣着干嘛，小姐说了让你们来坐着吃就来嘛！”小荷笑嘻嘻地开始拉大家一起坐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看到苏月辞先坐下，他们才敢坐。
　　“在我母亲的家乡，今天是圆桌日，在这天，每家每户都会围坐在圆桌前吃着火锅，聊着天。”苏月辞坐下后又稍稍恢复了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样子，笑着对大家说，“来秦府也有两年多了，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想着家乡的火锅对厨艺要求不高，今天我就给大家弄个火锅来试试，大家来尝尝看。”
　　小荷看苏月辞看着她，忙接过话说道：“来，我来给大家下菜。这里分了四个区，分别是辣、甜、咸和清汤，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想吃什么味儿就吃什么！”
　　一开始还没人敢动，看苏月辞和小荷忙活着下菜、捞取、分发，双子在小荷的怂恿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小荷替他夹的，说：“味道还真好吃，谢谢少夫人！”
　　在双子和小荷的带动下，大家也都尝了尝，令苏月辞意外的是，这次火锅底料配得意外地成功，很快大家也都熟悉了火锅的吃法，主动地下菜吃起来。
　　“少夫人，这是什么？”
　　“少夫人，我还是第一次吃火锅呢，谢谢您！”
　　“少夫人，没想到您一个千金大小姐还这么能干，为人又好……”
　　偏院少有地热闹了起来，让苏月辞一瞬间仿佛回到两年前在学士府的欢乐时光。那时候虽然爹爹常忙于公务，但府中上下的佣人大多都是看着她或者陪伴她一起长大的，如朋友一般的关系，每天不知道多开心。
　　“大家别客气，就当是陪我一起过节了，谢谢大家。”苏月辞看着大家吃得很开心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温暖。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了和谐：“你们在干什么？”
　　是秦渊。
　　一下子大家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除了苏月辞。
　　空气里弥漫着寒意，刚刚才好不容易上升起来的温度，一下子又坠回了冰点。
　　“夫君，这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们。”苏月辞慢慢站起来，微笑地看着他，在他面前，她永远就是这副表情。
　　“这是什么？”罕见地，他居然没有对她发脾气。
　　“这是火锅，我母亲家乡的做法。”苏月辞简单答道。
　　“这锅倒是稀奇，里面还隔开了是为什么？”秦渊走近桌前，他今天忙完饭都没吃，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回趟家，结果却没想到家里出乎意料的热闹，才进院子就听到偏院传来的欢笑声。
　　“每个区域都放了不同的调味料，来满足大家不同的口味。”苏月辞说。
　　见秦渊也走了过来，大家忙自觉地在苏月辞座位旁留出了一个空位，秦渊和苏月辞几句对话倒是把气温给缓和了下来，今天的少爷似乎特别和气。
　　让大家大跌眼镜的还没结束，秦渊“哈哈”一笑便坐了下来，说：“大家也别愣着了，都坐都坐，我也饿了，不介意多我一个吧，月辞？”
　　“呵，希望合你胃口。”苏月辞没想到竟是这般反应，也挤出笑来伴着他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