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小伎》宁小完

8、第 8 章

　　第二天一早，一片喧闹声中，小小坐上了到渡口的轿子，乔申早回了京师，她和子初乘船沿江而上，一路颠簸，经过半月，终于到了洛阳。

　　下了船，乔家已经派人来接她们，在轿中，小小心情也是忐忑，到了那边，她该如何自处？

　　“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欺负我姐姐。”子初一脸坚定的模样，让小小平静了些许。

　　到了乔府，轿子从侧门进去，在某处停下，四周一片寂静。

　　忽然，有人掀起了轿帘，悄声请安：“画眉给新姨娘请安，姨娘请随我到这边来。”
　　说完，画眉就领着小小行至一处院子，说：“这是老爷给姨娘挑的屋子，游廊左转就是静思堂，是老爷平时起居办事的地方。”

　　画眉这句话，是别有深意，大概是想说，乔申对小小十分宠爱，连挑住处也相当上心的意思吧。
　　“老爷派画眉来打点姨娘生活起居各项杂事，画眉愚鲁，还请姨娘提点。”说完，画眉又屈身。
　　小小连忙请她起来，又说：“小小初到府中，百事都要依赖姑娘，就不必拘礼了。是了，我还没向各房夫人请安问候，不知道府里是怎样安排的。”

　　画眉听罢，心里想:虽然是风尘女子，也总算知礼。

　　于是一笑，说：“老爷吩咐了，等姨娘好好休息，请安的事明日一早再做不迟。”然后就带小小和子初到房中安顿。

　　而此时，院中众人也是各怀鬼胎，忙得不可开交。

　　“快消停些罢，二爷也不是第一次纳妾，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何必自降身价与她纠缠啊？”

　　说话那人，正是乔申的姨娘田氏，她进府两年，二爷都能在她眼皮底下纳了丹娘，有一必有二，再多一个，她还能怎样？

　　“瞧您说的，她能勾上二爷，还迷得他花大把银子给赎身，青楼出来的都是狐媚货色，有那个是好对付的？”周妈妈一边派小丫鬟去打探消息，一边劝田氏，她也是恨铁不成钢，看着一个个新人进来分薄了宠爱，田氏还想着什么身份地位，都是姨娘，谁比谁差到哪去？就是再卑贱，只要老爷抬举她，那就连夫人都不得不低头。

　　乔申的正妻周氏此时也是如临大敌，不过，她想的，不仅是房中争斗。

　　“这大热天的，夫人您可宽宽心，别气着自己啊！”周氏的近身丫鬟鹦哥劝道。

　　周氏绞着手帕，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碍着二爷，我真想撕了那贱人，为了个青楼女子折损了仕途，昨天几个夫人还在背后取笑我管不住人！”

　　周氏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因为卓小小，乔申怎么会在朝廷之上被参了一本，弹劾他在扬州处理公务期间，流连烟花之地，还出手伤人。证据确凿，乔申也没有辩解，不但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原本属意乔申的御营司都统制一职也换上了别人。

　　这次升官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几个朝中相熟的大人也都私下送了贺礼，只等任命一到手，周氏就是都统制乔夫人了。

　　没想到横空飞来一个灾星，连累乔申升官无望，还令自己被众人揶揄。

　　周氏闺名巧卿，嫁入乔府已经三年，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幸好两个妾室也是没境况相同，乔申和老夫人没有因为子嗣之事给她难看，相反，乔府内里的大小事务都有她掌管，三年下来，周氏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乔申的两个妾室田氏，和王氏，无不是看她脸色做人。

　　最近半年，不知道怎么的，乔申来内院见她的次数少得可怜，周氏反复思量，都找不到是哪处惹了他烦，可一见面，乔申总是眉头紧皱，心不在焉的，本来，他对田氏和王氏也是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乔申忽然就纳了妾，还是个低贱的女伎。

　　周氏一想到卓小小就一口气堵得慌。明天，她绝对会让这蹄子好好学学府中的规矩。

　　而她们的敌人，卓小小，正蒙头大睡。

　　舟车劳顿了整个月，小小安顿好弟弟，就已经疲惫不堪，看见床就瘫了上去，从午后一直睡到入夜。

　　一睁开眼，她就见到了乔申的脸。

　　“醒了？”乔申在看书，头也没抬。

　　“……”小小披头散发，肿着一张脸，三魂七魄都还没找回来。
　　“可还习惯？”

　　哪方面？洛阳？乔府？还是她的夫君？

　　小小摇了摇头，没有一项她能点头。

　　乔申终于抬头，说：“今后几天，我都会来，但你不必太拘束，按平常的就可以了。”

　　意识逐渐回来，小小想起自己原来已嫁为人妇，她想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你说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圆房，包不包括在内？”

　　乔申微勾嘴角，说：“我们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其他的，随你喜欢。”见到小小的小心思一点都藏不住，喜怒总挂在脸上，他觉得有趣，总忍不住调戏一下。

　　小小嘴角一抽，好吧，你还喜欢被动。

　　乔申接着说：“明天一早，你会见到府中众人，到时你要随机应变。”

　　“那我，和你，大概？”小小想问，她要装出一个什么样子比较好。

　　没想到乔申听懂了她的话，答道：“郎情妾意。”

　　小小看着乔申，心里打鼓，她真想知道乔申在背后筹谋些什么，暗中与他角力的又是什么人。事实上，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过是乔申这盘棋中一颗小小的棋子，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她也只能听从。

　　没等小小想出个所以然，乔申放下了书，往内室走去。

　　小小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准备上手给他更衣。

　　乔申低头看她，表情耐人寻味。

　　小小脸颊红了一片，她小声说：“无论如何，我也已经是你的人了，只要你记得答应过的事，我也会做好我的本分。”

　　小小下定决心才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即使乔申今日说了一句‘随你喜欢’，可朝夕相对时日长久，就算乔申想要，她又能如何？得了名分，她也要尽一个妾室的职责。

　　小小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乔申，从今往后，她会一心一意顺从于他，只要他记得许诺过自己和弟弟的一世平安。

　　那一刻，乔申真想拨过小小额前被汗沾湿的碎发，软语安慰这个故作无畏的小女子，偏偏他依然清醒，如今的境况，他无论是要了小小的身子还是要了她的心，都等于再拖累一个女人的终生。

　　“你不必如此。”乔申冷冷地说。

　　小小一怔。

　　乔申自己脱下了中衣，背对着小小躺下，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小小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惹来反感，一时间也手足无措，只得站在床边看着乔申。

　　这样站一个晚上也不是办法，小小咬牙，吹熄了灯烛，挤进榻上。

　　床榻不大，小小无可避免地碰触到乔申的身体，厚实的、微热的，散发着成年男子的气息。

　　可言犹在耳，小小怕乔申会不高兴，她僵直着身体一直往外挪，务求将两人隔开，使得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一个不留神，小小失了平衡，眼看着快要掉下床时，乔申一把将她搂住，拉回床上。

　　“别胡闹。”说完，他又松开了手臂。

　　乔申不再说完，但看来她并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小小送了一口气，终于安心睡着。

　　第二天早晨，等小小起来，乔申早就无影无踪，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辰正二刻，小小梳洗完，匆匆由画眉领着到主母周氏处请安定省。

　　一进门，小小看见两个姨娘已经在座位上了，就连忙向俩人行见面礼。

　　“小小初见两位姐姐，礼数不周之处，望姐姐提点。”小小垂首说道。

　　看见田氏并不应话，丹娘给小小解了围，她上前一步扶起小小，微微一笑说：“好标致的人儿，难怪二爷心疼，我看着也是喜欢。”

　　田氏冷哼一声，说：“妹妹真会做人，二爷说句好，你就忙不迭给捧上天，只怪姐姐耿直，没有这份观颜察色的本事。”

　　丹娘被冷言嘲讽一番，却不与田氏计较，只与小小颌首一笑便坐下了。

　　小小不敢多言，唯有默默坐好，不到一会儿，周氏从内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