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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行至最后一重宫禁,领路太监停住脚步,说:“阎大人吩咐,让务必护姑姑周全。可咱家无事不可进入内宫,还请两位自己进去罢。”他态度毕恭毕敬,说话时仍旧低着头。

      无论阎复生给了多少好处,却没有一样比性命更值钱,看来他不打算继续冒险了。

      卓绾并不怪罪,只点点头。

      “咱家会在这儿候着,姑姑谨记,未时三刻以前务必出宫。”

      秋日早晨透着清冷,檐角上、枝丫上的鸟儿时而侧耳、时而转头,十几双眼睛有意无意盯着僻静偏门上的来者,看着她们跨进石雕门槛。

      小小一边走着,一边暗自观察卓绾领路穿过御苑,毫无不着方向的茫然,不禁问道:“您在洛阳几个月日子,是不是没事就翻墙进宫偷东西啊,怎就这么轻车熟路?”

      “看你这脑袋……”二娘从衣袖中翻出张小纸,“不是有地图嘛。”

      “别忘了,天香阁真正做的什么生意。”

      小小当然知道,可听见二娘亲口说出,还是有些惊讶,“这么说来,伎馆就是幌子而已?”

      卓绾白了她一眼:“不是这个幌子,哪有闲地养着你们这些没人要的家伙。”

      皇宫御苑似乎不受季节变迁影响,一路上花树茂密,连枯黄的叶子也不多见,也只有新植上的海棠、金桂,才能稍微提醒这里的主子们,原来人间已是深秋。

      “小冬姐姐也是……孤儿?”小小想起那双清冷眸子,才发现自己对认识多年的人毫不了解。

      卓绾语气淡淡:“她父亲在湖州当个小官,因言获罪判了抄斩。官场本就是朋党倾轧之地,京中人事倾覆,连累一个地方官折了三族,这里的权豪势要看来不过一桩小事。”

      这时候,一个身着素青襦裙的宫女踏上廊桥,向她们迎面走来。

      小小先就注意到那人,虽身着宫服,打扮却不像一般品级的宫女,髻上珠翠、腰间宫绦……没有一样比不上洛阳城里的官家小姐。

      那宫女虽然注意到来人,并不正眼看她们,自顾自地往前走。

      两人停步侧身,让出路来给她通过。小小屏息凝神,生怕遭遇一丝错处,幸好那宫女经过时,也只随意飞过眼风,瞥了她俩一眼。

      正当小小松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却听身后传来声音:“慢着——”

      两人不得不站住了脚,等待她缓缓踱步上前,那一双眼睛扫过内侍打扮的小小,问道:“前面就是玉英宫了,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还是二娘开了口:“回姑姑的话,奴婢是尚宫署宫女,奉命挑了新人送进玉英宫。”

      她撇嘴冷冷一笑,语带讽刺地说:“不是说玉英宫不喜人声么?平日关着门不愿见人,挑进去服侍的太监宫女一波波不见少,这会儿倒是不怕吵着呢?”

      “玉英宫宫内编制太监一十五个,要再往里面添人,则得皇上或皇后许可,尚宫局可有手谕?“

      小小心中咯噔一下,只见二娘神色自若,低着头缓缓回禀:“宫中人员安排一向由司薄司登记入册,姑姑若是有疑大可到尚宫局查去。奴婢愚鲁,只懂奉命行事,请姑姑莫要为难。”

      此话一出,那宫女杏目圆瞪,盯着二娘骂道:“好你个尚宫局,还敢以下犯上了,我是皇后宫中女官,问你一句就叫为难?不要以为替玉英宫办差,就能狐假虎威给我脸色看,这一套在熙仁宫行不通!”

      “我问你,没有手谕擅自进入内廷,该当何罪?”

      论谋逆罪论,当场仗杀。

      小小脑中一片空白,二娘在旁边虽不言语,呼吸却愈发沉重。正当此时,一个宫中女子被宫女们簇拥着踏上廊桥。

      小小此时正低着头,只看见那人裙裾白衣诀诀,在这红墙绿瓦巍峨庄严的皇宫之中显得分外与众不同。

      拦住她们的宫女看见来者后身子一僵,不得不屈身行礼道:“给宁妃娘娘请安。”

      听见此话,二娘和小小都跪下俯首。

      小小暗自想:这白裙主人就是众人口中的宁妃了。

      常听说当今皇上新得一妃,容貌倾城甚得圣宠,风头一时无两。

      可惜低着头伏在地上,不然真能好好亲睹皇宫中炙手可热的贵人长的什么模样了。

      可贵人离着纷争远远的,隔了数丈距离冷眼旁观。宁妃身边一个宫女走上前瞥了她们一眼,笑道:“流娥姑姑好大的脾气,隔了几道宫墙都听得见您的声音。”

      流娥沉声应道:“奴婢无意冲撞娘娘,望娘娘恕罪。”

      宫女脆生生说道:“方才还听见了你说什么以下犯上,彩儿就不懂了,一个在内廷服侍,一个在尚宫局当差,都是一样的奴才,究竟哪个在上,哪个在下呢?”

      流娥脸色一白,说道:“奴婢看见有生人要进玉英宫,自然要有所提防,而且没有手谕入内廷……”

      “当场仗杀对吧。”彩儿剪断她的话,盈盈笑着,“都是知规矩的,姐姐要杀便杀了。不过——”

      她陡然话锋一转,“若是这一场闹让皇上知悉了,疑虑着背后有人挑起事端,故意把火烧到玉英宫。姑姑又是熙仁宫的人,到时候可就不是一条人命能解决的事了。”

      “今天都是奴婢多嘴,跟旁人无关。”流娥生生咽下这股恶气,低声下气跟彩儿说,“请娘娘恕罪。”

      见宁妃不说话也不怪罪,流娥躬身要告退,却又听见彩儿喊了一声:“慢着。”

      彩儿趾高气扬地拨着指甲,“既然姑姑爱管闲事,那就请您自个儿走一趟尚宫局,把那手谕送来吧。”

      听罢,流娥顿时气结,任玉英宫再得圣宠,如何能让她宫中一个奴婢指点熙仁宫女官办差,还要她跑到皇宫之外讨手谕?未免太欺负人了!

      身后传来隐隐振音,彩儿心中一沉。

      她知道这来自宁妃手上的两枚松石银戒,碰撞时发出清脆悠长的声响,每当主子不悦就会轻碰手指,用这声音示警于她。

      骄矜的神情马上收敛了七分,彩儿轻咳一声,说:“不过是玩笑话,姑姑别放在心上。”

      听见此话,流娥才忍气告了退。

      人走了,事情可没完。彩儿远远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都怪你们两个不识相的家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说着,她眯着眼睛,露出狐疑的神色:“这……我们何时让尚宫局挑内侍呀,是不是搞错了?”

      小小深深叹气,走了个熙仁宫,紧接着又来了个玉英宫。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时,宁妃缓缓步近,到了她眼前停了下来。

      流云般的浅白裙裾占据了小小大部分视野,她低着头只看得见裙下的一双织锦绣花宫鞋。

      鞋子的主人看着她的头顶,淡淡开口:“抬起头来。”

      小小心中暗道不妙,宁妃莫不是看见了她的模样,觉着她在云云太监中还算周正,一个大发慈悲就让她进玉英宫斟茶递水去了?到时候可怎么逃出来啊?

      头顶,又一阵金属振音传来。

      彩儿喝道:“娘娘让你把头抬起来,听见了没有!”

      唉……小小一边感受着脑袋依然悬在身上的满足感,一边僵着脖子缓缓抬起视线——

      那轮廓,那眉与眼,晃人心神的美,小小大大吃惊,她分明看见了阮小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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