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小伎》宁小完

18、第 18 章

　　“你要进宫做什么！”

　　卓绾伸手捂住小小的嘴，看她还不死心“呜呜”做声，笑道：“小丫头片子，一点点事情值得这么大惊小怪？我就进去看个熟人，什么也不干。”

　　茶馆内人声鼎沸，说书声、喝彩声、吆喝声夹杂在空气中飘荡，跟随着堂倌、茶客的步伐上了二楼，渗进门窗紧闭的房间内，依稀模糊的喧嚣如同一道防护墙，将所有秘密的致命的话语稀释其中。

　　卓绾余光瞥向门外，脸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定这儿就有个偷听墙角的人，你喊这么大声，别说进宫，就是悦来楼的门我也未必出得去。”

　　小小扯开她的手，说：“二娘，这儿可不比扬州。宫禁守卫森严，不说内宫，即便是外城统领，哪里能让你浑水摸鱼？”

　　说着放低了声音：“一旦被擒，便是可就地处斩的罪名。”

　　“谁会有事没事就砍别人头？净听别人瞎说。”看小小还一本正经神情肃穆，二娘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脸，“不过，丫头这么在意我的性命，这个忙就不能不帮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小小皱着眉头：“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在宫里安排好了内应，只要进了宫门，她们就会把我安全送到要去的地方。现在的问题是，司马门的守卫可是块硬石头，我无处收买。”

　　“天无绝人之路，你猜怎么着，原来那儿的守卫隶属统领原来就是乔申！他既然是你的夫君……”

　　小小想都不想就说：“不行！”

　　“先别这么快拒绝我。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宫里要见的是谁吗？”

　　“不。不管你要见谁，这事就是不行！”别说小小没把握能求得到乔申帮忙，就算乔申答应，她也不想让他受到牵连。

　　深深叹了一口气以后，小小苦口婆心劝卓绾打消进宫的念头：“二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到处浪啥正事不干尽做些违法犯罪的事啊，万一被抓进去了可怎么办呢？扬州要不要回去？天香阁的姑娘要不要管？你心里想什么就跟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卓绾朝天翻了个白眼，打断道：“阮小冬在宫里。”

　　小小一愣，“你说啥？”

　　“我——说——阮——小——冬——在——宫——里。”卓绾一字一顿地说。

　　小小面无表情，重复着她说的话：“小冬姐姐在宫里。”

　　“别像只学舌鹦鹉那样。”卓绾敲了敲小小的脑袋，“我这次进宫，是为了阮小冬。当然啦，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你不知道反而更好。”

　　“什么叫我不知道更好？”小小反应过来，抓起卓绾的手臂像抖筛子一般晃。

　　“小冬姐姐为什么进宫了？你们要密谋什么？小冬、你、乔申，你们都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蒙在鼓里，为了我好？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笨，这么没用？我不要你们为我好！”

　　话说完，小小才放开她的手。

　　“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二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扶着太阳穴边揉边埋怨道，“这么多人愿意对你撒谎隐瞒。如果我是你，就甘心享受这种福气吧。”

　　“你不是我——”

　　卓绾打断她，“我就不会问这些破问题。什么破真相，寻根究底抓住过去不放的人都是憨头、臭傻子！”说着说着，二娘的语气变得激动，一向无所谓的她脸上竟有了郁结难平的怒气，着实让小小吓了一跳。

　　瞅见小小犟着脖子一言不发，却依旧沉默地坚定地瞪着自己，她想起了阎复生，这双讨厌的执着的眼睛。

　　当年明明就是一个几乎死透的废材，还敢整天命令呼喝她。

　　“遇见你们，算老娘倒霉。”卓绾幽幽笑了一声。“我答应你了，等从宫里回来，所有问题，我能回答的都回答，你别听了后悔就行。”

　　说完，卓绾揪着小小下巴颏儿转过去：“好了，把你的死鱼眼收回去。”

　　“那……我该怎么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乔申，还是拿刀子威胁他？”

　　卓绾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她挑了挑眉：“多稀罕！动嘴皮子、动刀子，你自信哪一样比得过乔申？没这么麻烦，乔府里一定有进出司马门的通关文书，书房、卧房或者是其他地方，你偷出一张来给我就行了。”

　　“不对，是两张。”小小盯着她，“我要和你一起进宫。”

　　轿子平稳缓慢前进着，掀开帘子，熙来攘往的人流在这一方狭窄的视野中穿梭，冥冥中他们或许与她有某种联系，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改变对方的人生。小小从前并不相信这种玄学般的道理，可方才卓绾说的一段话，让她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

　　“当日你答应让我嫁给乔申，是不是已经料到有今天这一出了？”临走前，小小说出藏在心底的疑问。

　　卓绾一笑，淡淡说道：“世事难料，不要把我想得这么高明。”

　　“我了解乔申，这倒是真的。”二娘接着说，“不过在他出现在天香阁以前，我没有见过他。所有事情的发生，也不在我的掌控之内。”

　　小小不相信她的话：“在天香阁的那晚，你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二娘摇头，“不是认出，是猜到。他的眉眼长得实在太像……如果你见过那个人，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为什么猜得到。”

　　他的眉眼……小小脑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面孔，漆黑细长的睫毛，底下的眸光像清晨的露珠，抬眼露出复苏的生气，一垂眸又暗下来，那双柔和的满怀心事的眼睛。

　　小小皱着眉头，大胆说出她的猜测：“二娘，你认识乔申的母亲？”

　　卓绾片刻愣住了，瞬间她便恢复不在乎的轻笑，却转过脸看临江风景，避开小小的目光。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这神情的含义了，小小深吸一口气，双手扶额绝望地质问她：“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把秘密带进棺材里，等哪天心情好才托梦告诉我？”

　　卓绾撇嘴：“不要想得自己太重要。我死了以后可不想再见到你们。”

　　小小笑不出来，她想起一件事情，“我那天在重森山上遇见一个男人，他鼻梁上有一道刀疤——”话没说完，她分明看见假装望江观景的二娘，背脊一僵。

　　“不用问了，这人你也认识。”小小盯着她，无奈地说。

　　“憨头就是憨头，几十年都忘不了一个女人。”二娘苦笑出声，“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在傻子身上可不管用。”

　　“想知道什么，去问你婆婆吧。二十年前那桩冤孽风流账，付如蓁才是当事人。”她恢复冷淡的语气，“他们那堆烂事，你听了能笑一整天。”

　　“快到日入时分了——”

　　画眉的声音将她从浮想中拉回现实。“姨娘还要上重森山吗？”

　　帘子里展开的狭小世界里，行人穿梭如故，摊子上的货主看见轿子经过，向她投向好奇的目光，没过多久又转过头招徕客人。

　　饮马大街在城中出了名热闹，她收回目光，“无论如何都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