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颦眉醉舞》桦叶

43、一言难尽今日之事 第五章

　　小女孩家的管家带着几个家丁冲了出来，珪媚进退不得，总不能拿这小孩当人质吧？
　　“你跟我回去吧！”小女孩很是诚恳地看着她，“在我家没有人会抓你的！”
　　珪媚看着小女孩纯净的大眼睛，稍稍犹豫了一下，竟然就答应了——她天生对孩子没有抵抗力。
　　“小姐！”那管家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对这小娃娃却是异常的尊敬……眼神中更是透着一丝畏惧……
　　珪媚不禁好奇，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放跑自家老爹的小妾，怎么也不见她害怕？又怎么会一个人呆在这后门处的暗巷？

　　珪媚跟在小女孩身后，从后门走进这家后院，却见二十多个妙龄的女子穿着薄薄的纱裙在院中练习舞蹈。
　　“她们漂亮吧？”小女孩回头看看珪媚，问她。
　　珪媚点点头。
　　“所以当皇帝就是好，只要下道诏书，美女们就趋之若鹜。”小女孩说。
　　珪媚心下黯淡，父亲到了今时今日都还如此荒淫。
　　“我每天都在这里看她们练习。”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怪不得她会跑出后门溜去后巷。
　　“你叫什么？”小女孩又问她。
　　“梅杨！”珪媚答道，又问，“你叫什么？”
　　“宇文姝妍。”
　　珪媚眼前一片黑暗，差点气晕过去，这可好，跑半天跑虎穴来了！

　　小女孩没有看她的神情，专心的看着那些跳舞的女孩。
　　珪媚心下一动，微笑起来，和颜悦色的对小女孩说：“你我也算有缘对不对？”
　　小女孩点点头。
　　“那我请你帮忙你要不要帮？”
　　“好啊！”宇文姝妍爽快答应道，“你满漂亮的，我挺喜欢你！”
　　珪媚被宇文化及打击到的自尊心重新拾了起来，她问小女孩道：“宇文化及是你爹吗？”
　　“对啊！”姝妍答道，“你干吗直呼他名讳？”
　　珪媚一笑而过，道：“我其实也很想进宫的，你让我跟她们一起在这练习，一起进宫好不好？”
　　“好啊！”姝妍爽快到让珪媚内疚。

　　珪媚缓缓睁开眼睛，脑袋晕晕的，浑身酥软无力。她努力让头脑清醒一点，看清眼前的姝妍。小女孩蹲在床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珪媚响起来，小女孩答应帮她进宫，然后带她去吃东西……食物里有蒙汗药！
　　她试着想抬起手，却没有力气。
　　“燕子姐姐很可怜的，她和张大哥情投意合却不能在一起，我帮他们离开没错吧？”小女孩一脸天真的看着珪媚。
　　珪媚冷冷的看着她，这分明是个小恶魔！
　　“可是放走他，我爹会很生气，我是我爹的乖女儿，不想惹他生气，也没错吧？”小女孩继续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珪媚的声音很小，她连想生气都使不上力。
　　“你被官兵追捕，无处可去，我收留你等于救了你一命。”小女孩笑得天真无邪，“所以你回报我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你不会是想把我赔给你爹吧？”珪媚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小娃娃，她的心机可真够重的，怪不得连她家的老管家对她都有几分敬畏。
　　小女孩高兴的点点头，笑道：“你不但漂亮，还很聪明，我爹一定会喜欢你的！”
　　珪媚翻翻白眼，她爹会喜欢她才怪！
　　“其实在我家也很好啊，一样的荣华富贵，而且还很安全！”小女孩越说越高兴。

　　珪媚不想看到她，闭上眼睛。
　　“你讨厌我了？”小丫头喋喋不休道，“不过将来你会感谢我的！”
　　珪媚还是没看她。
　　“进宫一点也不好，真的！”
　　珪媚还是不理她，她的心情糟透了，三番两次栽在孩子手上！这难道是她抛下阿福离家的报应。

　　头本来就很晕，一闭上眼睛更是昏沉沉的，不知道那孩子给她下了多重的药……她的机括，她的包袱，她的钱……还有尉迟敬德放进她包袱的珍珠项链……

　　再次睁开眼，室内已经点燃灯火，宇文化及一身酒气的坐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一丝讥讽。
　　“你倒是很会逃啊，我带人将江都翻了个遍也看不到你的踪影，原来你到我家来自荐枕席了啊？”
　　珪媚身上的药效散去一些，已经能握住拳头。
　　“这可得多谢令嫒啊！”珪媚回讽道，“果真虎父无犬女啊！”

　　“不过姝妍的眼光未免差了些，怎么会挑上你呢？”宇文化及吐着酒气，不怀好意的打量珪媚。
　　珪媚又恢复了些体力，不动生色的继续和他周旋道：“令嫒可真是旷古奇人，不但敢自行作主让姨娘和别人私奔，成全他们双宿双飞，又可以自作主张帮爹换个小老婆？”
　　“想当我小老婆啊？”宇文化及站起来，走到床边，笑道：“你还不够格！”
　　珪媚巧笑道：“那当然，我这等乡野村姑，怎能入得了将军法眼？”
　　宇文化及伸手摸摸她的下巴，打个酒嗝，笑道：“皮肤还满细滑的嘛……”
　　珪媚微挑旗眼角，眼波流转，娇声道：“将军醉了吧！”
　　宇文化及怀笑道：“本将军可还没醉……”便俯下身想一亲芳泽，珪媚机不可失的狠狠一立掌刀，劈到他后颈上，劈晕了他。
　　珪媚挣扎着，将宇文化及推倒一边，爬起来。她看看四周装饰的金碧辉煌，这里似乎是宇文化及的卧房啊！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作打算。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附耳听门外没什么响动。此时已经深夜，众人应该刚闹完元宵，回去睡觉了吧！
　　她轻轻打开房门，一股寒流袭来，她打了个寒颤——宇文姝妍给她换了一件单薄的纱衣。珪媚咬牙切齿的退回房间，悄悄找到宇文化及的衣橱，拿出一件皮裘，披到身上。
　　走到门边，她又再次退了回来，踱步到床边，解下宇文化及腰间令牌，又踹了他一脚，方才跑出去。

　　珪媚沿着大马路一路狂跑，半天才碰到一个打更的，珪媚别无他法，只好抓住他，勒住他脖子问出丹阳宫所在。

　　到了宫门，珪媚亮出宇文化及的令牌娇声道：“我是右屯卫将军派来的，将军命我此时进宫面圣！”
　　众卫兵见她天生丽质，娇媚动人，皮裘之下透明的纱衣若隐若现，以为她是宇文化及为杨广准备的“特别礼物”，于是竟然放她进去了！

　　“我不认得路，不知皇上现在在哪，还劳烦众位替我传一声，就说杨珪媚奉旨面圣！”珪媚巧笑倩兮，那队守卫的魂都快丢了。
　　两刻钟后，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面色严肃的行至宫门处。宫门处的侍卫都对她们按刀行礼。
　　“你是珪媚么？”其中一个左眼处长了颗朱砂痣的女子盯着她问。
　　珪媚反问道：“你是欢悦么？”
　　旁边的另一名女子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喜悦姐姐！”珪媚激动的拉住她的手。
　　这对双生姐妹当年和青蓝一起被杨广送去和珪媚生活了一段时间，只是最后珪媚选择了青蓝留在身边——因为她只能选一个，而这两姐妹却是怎样也分不开的！

　　欢悦也开心的拉起珪媚另一只手，细细的打量道：“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看起来还像个小丫头？”
　　珪媚很开心，这两姐妹对于她来说也同亲人一般。
　　三人并行走进宫门，不住地询问彼此这些年的状况。

　　“这么说青蓝那丫头跟个突厥男人跑啦？”欢悦大叫道，“真是个死丫头，都没知会我们一声！”
　　“只要她幸福就好。”喜悦笑道。
　　“不过你是怎么跑来这里的？”欢悦突然将话题转到珪媚身上。
　　“想父亲，所以就来了……”珪媚笑道。
　　“死丫头，就不能顺带说说也想我们啊？”欢悦佯怒。
　　“我是想你们啊，都想了好多年了，只是一直不知道你们在哪里！”珪媚明知她在开玩笑，却仍说得一本正经。

　　“珪媚，我不得不先提醒你！”喜悦突然停住脚步，“皇上……现在的精神……不太好……”
　　珪媚也停住脚步，不远处莺歌燕舞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冷笑着想象那里的糜华。
　　“我看他精神好得很啊！”
　　“不是的！”欢悦道，“皇上晚上无法入睡，只好命人歌舞……”
　　珪媚沉默了，这又是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