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颦眉醉舞》桦叶

42、一言难尽今日之事 第四章

　　尉迟敬德已经准备宽衣睡觉了，开门见到珪媚略感惊奇。
　　“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祝你生辰快乐！”珪媚笑说。
　　“进来吧！”尉迟敬德有些高兴起来。
　　“不了！”珪媚仍笑道，“一个有夫之妇大半夜进个男人的屋子总是于礼不合的！”

　　“你说什么？”尉迟敬德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一个有夫之妇不好进将军的房间。”珪媚知道自己笑得很美，她知道怎样让自己最美。
　　尉迟敬德久久站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珪媚取出那碎银，递给尉迟敬德，“这是将军的，我不会私贪。”
　　“可我不得不告诉将军，我真的不能再留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请将军相信，日后我一定会十倍奉还欠将军的钱。”
　　“你说的都是真的？”尉迟敬德突然打断珪媚的话。
　　“啊？”珪媚一时不明白他指的什么。
　　“你真的已经成亲，不是骗我？”
　　珪媚不忍看他受伤的表情，低声道：“是！”
　　“啪！”尉迟敬德二话不说将门重重的关上，珪媚却再也没有心情骂他没修养，没风度……

　　“老大！”珪媚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小石头哐哐的使劲儿拍门。
　　“干吗？”她很不爽的打开门，将小石头堵在门外。
　　“这个！”小石头举起手中的东西递给珪媚看，“尉迟将军刚才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就去军营了，还说会暂时住在军营。”
　　珪媚接过小石头手中的包袱，那正是自己的。
　　“还有这个！”小石头又递给她一个钱袋。
　　珪媚接过，沉甸甸的。

　　“老大，你说将军这是怎么了，干吗突然给你这么多钱？”小石头仰视珪媚。
　　珪媚摇摇头，心中有些温暖的东西在流淌。

　　“小哥，麻烦你请尉迟将军出来一下！”珪媚带着小石头跑去军营，这里许多跟着尉迟敬德的兵士都认得他家的这个美俏丫头。
　　已经是十二月，尉迟敬德却只穿了一件单衣，还大汗淋漓。
　　“跑这来干嘛？”珪媚见他皱着眉，笑道：“要走了，来跟你道个谢，顺便道别。”
　　“不穿男装啦？”尉迟敬德眼底的伤感一闪而逝，吊儿郎当的讥笑珪媚。
　　“不过我真的一直没弄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尉迟坏笑着冲她勾勾手指，珪媚笑笑，把耳朵凑过去。
　　尉迟敬德的指尖不着痕迹的在她耳垂擦过，珪媚立刻明白了，有些脸红。

　　“走吧，不送啦！”尉迟敬德大咧咧的笑着说。
　　“再拜托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小石头，好么？”珪媚没由来的一阵感伤，声调变了。
　　“好啊，不过你要记得，多欠我一份人情了！”尉迟敬德道。
　　“好！”珪媚强笑着点头。“我走了……你还是回家去住吧！”
　　“你来之前我本就常常住在军营！”尉迟敬德笑道：“我尉迟敬德无父无母，无兄无妹，无妻无子，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老大你要走了？”小石头后知后觉的咋呼起来，一把抱住珪媚腰，“干嘛不带我一起走，小石头这辈子认定你啦，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尉迟敬德用两根手指夹起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一边。
　　珪媚笑道：“跟着我没前途的，好好跟着将军学本事吧，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小石头突然红了眼眶，还蛮男子汉的硬着着脖子将头拧到一边，不让珪媚看见他流泪。

　　“你就不送点什么让我平衡一下？我在你这亏很多啊！”尉迟敬德突然嚷道。
　　“可我现在身无长物……”珪媚犹豫了一下，“我最善歌舞，不如我跳支舞给你看吧！”
　　“算了！”尉迟突然又改了口，“以后再说吧！”他怕自己再多一份不舍就没有那份气量让她离开。
　　“那好，先欠着！”珪媚笑笑，飞快地转过身，飞身上马背，疾驰而去，将落下的泪水和小石头的哭喊抛在耳后。

　　到涿郡以后，路途突然变得顺利起来，珪媚再不敢多管任何闲事，生怕遇到第二个小石头。
　　大业十四年的元宵，她终于到达了江都。
　　江都啊江都，珪媚牵着马，仰望城墙。
　　“干什么的？”守城的卫兵拦住她，“有碟文吗？”
　　她当然没有碟文，只好道：“小女子是来江都寻亲的，碟文在路上被偷儿头走了！”
　　“哪有偷个碟文部偷马的？”那卫兵明显的不信，“你是想进宫吧？”
　　珪媚呆了一下，又这么明显吗？
　　那卫兵一脸不屑道：“你们这些女子啊……”他摆摆手，示意珪媚进去。
　　珪媚并不明白他所言何意，正有些踌躇，但又怎可错过这样好的进城机会？
　　“慢着！”一匹骏马在她身边停下，那卫兵忙向马上之人行礼道：“宇文将军！”
　　宇文化及？珪媚低头暗忖。
　　“抬起头来！”宇文化及颇有些傲慢。
　　珪媚早已领悟到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时候只能忍！
　　她抬起头，见高头大马之上，宇文化及衣着光鲜，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哪有半点将军的样子？
　　“就你这样，也想进宫选美？”宇文化及嗤笑道。
　　珪媚倒吸了一口气，长这么大，她还第一次听人这么跟她说话，或许她现在还穿着在易州时尉迟敬德给的粗布衣服，或许她这些天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但也不止于会那么差吧？
　　“你是刚到江都吗？”宇文化及低头看着她的脸。
　　珪媚不得不承认，连牵的这匹马都是到江都下船以后刚买的。
　　“把她抓起来！”宇文化及勾起嘴角，随意的朝守卫命令到。
　　珪媚来不及反抗，就被两人捉住手臂。
　　“我犯王法了吗？你凭什么抓我！”她愤怒的低吼。
　　“你刚到江都怎么可能知道城内近日才贴出的选美告示，分明是意图不轨！”宇文化及看珪媚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只挣扎的小老鼠，而他就是一旁的那只猫。
　　“你们怎敢对我无礼，我是皇上的义女！”情急之下，珪媚被迫行了步险棋，若走对了，她可以不必再想别的办法，很快就能见到父亲，可万一走错了……就是攸关性命！
　　她抬起头，倔强的看着宇文化及诡异的脸色，她在赌！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吗？”
　　证明？什么可以证明？
　　“我的名字，杨珪媚！”她大声道，“这是皇上亲自为我取的，你一禀告便知。”
　　“押到我府上去！”宇文化及下令。
　　珪媚心一沉，她赌输了！
　　“啊！”压住珪媚右臂的卫兵被珪媚狠狠一脚踩下，吃疼，放松手劲，珪媚挣脱右手束缚，一个回踢，踢到另一卫兵的膝盖，摆脱束缚的瞬间亮出右手腕内侧的机括，一箭射中宇文化及身下的马臀，马儿受惊，蹶起蹄子四处乱闯，城门顿时大乱，珪媚趁机冲进城。
　　“抓住她！”宇文化及气急败坏的命令卫兵，“要活的！”

　　珪媚躲进一处暗巷，见追她的卫兵朝别的方向跑了。
　　“呼——”她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出师不利，现在想要进宫见父皇更加难了！
　　突然觉得有人在撤她裙摆，珪媚警惕的回过头，却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手持一串大大的糖葫芦，粘了一脸的糖。
　　“你是谁？”女娃娃用衣袖抹了把鼻涕。
　　珪媚忙蹲下，捂住她的嘴，缩紧墙角，躲过一路经过巷口的卫兵。
　　卫兵一走，珪媚忙松开手——粘了一手的糖，粘布拉叽的怪让人恶心！阿福以后不会这样吧，珪媚忧心忡忡看看小女孩，想到自己的儿子。
　　“你怕官兵，你是坏人！”小女孩又咬了一口糖葫芦，一颗山楂被很不规则咬掉半边。
　　珪媚没兴趣和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闲话家常，估摸着卫兵走远了，就要离开。
　　“不许走！”小女孩却拉住她。
　　“快松开，不然我打你哦！”珪媚恫吓到。
　　“管家！”小女孩却大叫一声，珪媚这才发现身边是道门，忙一把搂住小女孩，跑出小巷。却又碰见一队卫兵朝这边走来，只好又退回去。
　　“我有那么十恶不赦吗，派这么多人来折腾！”珪媚低头咒骂。却见小丫头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专心致志的看着她。
　　珪媚哄她道：“我不是什么坏人，你觉得我像坏人吗？”
　　小丫头摇摇头。
　　“所以那些要抓我的人才是坏人对不对？”珪媚继续哄。
　　小丫头仍然摇头。
　　珪媚傻了，这小孩还蛮有主见的嘛。
　　“他们不是在抓你！”小丫头说道，“我刚刚放走了我爹的小妾，他们是在捉她！”
　　珪媚呆呆的看着眼前只有四五岁的小娃娃，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