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颦眉醉舞》桦叶

37、伤逝 第七章

　　李元吉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自己来之不易的儿子，就有她母亲身边的丫头满是慌张的来报：“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李元吉如遭当头一棒，他努力稳住心神，吩咐道：“你悄悄进去通知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我先过去！”

　　李元吉匆匆跑到都夫人处，身后紧跟着两位嫂子。
　　“夫人……已经过身了……”屋内的丫头们全都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大夫垂首站在一旁。
　　“娘！”李元吉跪到窦夫人床边，恸哭起来。常珍与长孙无垢也都跟着跪下，哭成一团。
　　“老夫人……走得很快，也很安详……各位请节哀！”那大夫已为窦夫人医治多年，在李家也是较受尊敬的人。
　　李元吉伏倒在窦夫人身上嚎啕大哭，长孙无垢忙上前拉住他，道：“你是现在家里唯一的男丁，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安排后事啊！”
　　李元吉将她的话置之不理，仍是自顾伤心。
　　“光哭又有什么用！”常珍狠将李元吉拉开，骂道：“能让母亲活过来么？你这个不肖的儿子，在她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没有尽多少孝道，现在还不让她老人家走得安心么？”

　　那一晚，李家新添了位九死一生的小公子，却又少了一位女主人，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李世民率军度过黄河以后，领兵西进，沿途遇到的小股反隋军队都归服在他帐下，到达泾阳的时候部众已经超过九万。且有隰城县尉房玄龄来降，与李世民一见如故，被李世民奉为谋主。
　　恰在这时，李灵儿也带领娘子军前来会合，将娘子军交由李渊统一指挥，这样全军就增加到二十万。

　　李世民负手立于邝原之上，仰视着满天的繁星。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样一片耀眼的星辉之下，那个美丽的女子灿烂的笑容让他沉醉……
　　“右都督！”刘青现在已经是李世民手下一名先锋猛将，他不但功夫了得，更是长于改良武器，将全军战斗力提到最高。
　　李世民收起心绪，那个女子如今已嫁作他人妇，只有在无人之时才能拿出来想念。
　　“右都督！”刘青从未见过李世民带着感伤的神情，他以为这位年轻而有勇有谋的将领永远都只有笑看风云变幻的一面。
　　“什么事！”李世民恢复如常，淡定的微笑。
　　“大将军有请两位都督和李姑娘。”刘青微皱起眉道，“似乎是太原家中传来急件。”

　　李渊站在案几里侧，右手紧捏着一页信纸，出神。
　　“父亲！”李灵儿轻唤他一声，眼底尽是担忧。
　　“哦！”李渊回过神，缓缓坐下，将信纸压在掌下，道：“前天夜里，你们的母亲，过世了。”

　　三兄妹都未反应过来父亲的话，傻愣住。
　　“母亲……过世了？”李灵儿重复道，她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元吉送来的急件！”李渊将快被他捏碎的信纸递与女儿。
　　李灵儿颤抖着手，终是不敢去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建成背过身去，李世民无神的立在那里，眼眶里全是泪水。
　　“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准备进攻长安——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陪着我站在全天下最高的地方！”李渊冰冷的音调里透着坚决，三兄妹悲痛离去。
　　“妍儿……”李渊突然像老了十岁，那个被她用尽心机娶回家却从没真正得到他的爱的女子——她从来不曾抱怨他对她的不公，永远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她的一生毫无保留的献给了他，可他却终是辜负了她的情谊，这辈子他李渊对不起她……

　　时杨广孙代王杨侑正据守长安，杨侑年十三岁，由京兆内使卫文升辅佐。卫文升已经年过七十，听说李渊的军队兵临城下，忧惧成疾，不能视事。负责防守的只有左冯翊将军阴世师和郡丞骨仪。
　　长安城内虽然守军不多，但是工事却很坚固，易守难攻。
　　李渊率军到达长安城郊以后，立刻对守城将士宣称：拥护代王侑，愿与隋军共守关中。并下令入城后保护代王侑和隋宗庙，企图利用隋朝的旗帜，挟天子以令诸侯。
　　隋军不听，李渊旋即下令攻城。

　　中秋已过，天气刚有些转凉，可李府新出生的小公子的婴儿房内却已点了好些暖炉，用的都是最好的木炭，没有一丝的烟味。
　　珪媚将孩子搂在怀中，轻轻摇晃，哼唱着一首首醉人的歌谣。
　　房中光线昏暗，因为小公子是个早产儿，还不能见光。
　　“夫人，该请奶娘来了！”珪媚身旁的女人提醒她。
　　“是啊！”珪媚笑道：“咱们阿福肚子该饿了吧？”
　　那女人转身开门让物外的奶娘进来，珪媚将孩子小心翼翼的交道奶娘怀中，看着一旁用殷切眼神注视孩子的女人道：“柳氏，谢谢你！”
　　那女人正是柳氏，那个失去了快要出世的儿子，将珪媚恨之入骨的柳氏。一度，她多么想让珪媚也尝尝失去骨肉的痛苦，所以，当她知道珪媚早产的时候高兴非常，孰料珪媚与这孩子都是福大命大，竟然都顺利的活了下来……

　　那日，她使计让婴儿房的婢女离开，自己则乘机潜入，想要掐死这个九死一生的孩子——可当她看到孩子的一霎那，就心软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到现在也还睁不开眼，瘦弱得不象话，可他却活着，顽强的活着……

　　“谢谢你！”而这一切都被早已走到门外的珪媚看得清清楚楚，她推开门，看着惊慌失措的柳氏却是真心的道谢，“他能活着很不容易，谢谢你刚才没有痛下杀手！”
　　“我没用，不能替我的孩子报仇！”柳氏悲愤流泪。
　　“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你们母子！”珪媚道，“你应该知道，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我从没在意过你的存在！”
　　“你和你的孩子根本就不在我眼中！”珪媚说得有些绝，“我也绝不会伤害孩子！”

　　柳氏泪流满面，绝讽道：“可那日送药来的明明是你房内的丫头！”
　　珪媚心一沉，柳氏出事后，她自己却有了身孕，李元吉又不愿跟查此事，所以她也没有查过。
　　“你房里的丫头认得出这丫头么，她叫什么名字？”珪媚竖起眉头，她对下人向来不上心，除了贴身的小桃，几乎没怎么留意过其他人。
　　柳氏摇摇头道：“你既然是有心害我，还会留那人在府中么？我早已去查过，这丫头已经被送出府了！”
　　珪媚疑惑道：“你怎么查的？向谁查的？我房里的丫头并没有被送出府过！”
　　柳氏一脸的不信，只是悲怜自己道：“如今我也想开了，我连替儿子报仇的胆量都没有，又跟了个对我丝毫不上心的男人，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珪媚有些动容，她拉起柳氏向门外走，一面吩咐门口的小桃道：“你亲自在这照看着，等那婢子回来就打发她去干粗重活儿吧！”
　　“是！”小桃遵命。

　　“二嫂！”珪媚拖着柳氏直奔无垢处，无垢正在给管家交待事情，见她来便让管家先下去。
　　“你也先不要走！”珪媚叫住管家，“我正要问一件事！”
　　“这一年来，府中可送出过女婢？”
　　无垢有些奇怪的看着珪媚和躲闪到一旁的柳氏，道：“有两个！”
　　她看看管家，管家接道：“一个是伙房的丫头小翠，因染上疾病，便给了笔钱送回了家。”
　　“还有一个呢？”珪媚问道。
　　“还有一个是老夫人房中的，老夫人心慈，念那丫头年纪已大，这些年伺候得也衷心，就把她送到外面配了人家！” 管家背书道。
　　“她叫什么？”珪媚又问。
　　“四儿！”管家答到。
　　珪媚回头，冷冷的问柳氏道：“给你送药的女婢叫什么？”
　　柳氏缩进墙角，哭到：“不可能的，是蓉蓉告诉我，四儿是你房里的丫头！”
　　“蓉蓉？”珪媚皱眉问。
　　管家欲言又止，珪媚厉声道：“有话就说！”
　　管家方道：“那蓉蓉分去三少夫人房中前，也是老夫人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