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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山上的和尚千奇百怪(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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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溪鱼仰头再次长啸,啸声穿越了层翠叠嶂,刺破了魍魉鬼蜮,引的嗜血的狼群骤然躁动不堪,齐齐跟着他抬头尖啸,一时间,啸吼声此起彼伏,颠倒乾坤。
甄实的法眼还没完全消散,只看见在他身上,有两股力道,一黑一金,在不断此消彼长、龙争虎斗,以肉身为战场,尽情地厮杀。黑气铺天盖地、严丝合缝;金气羸弱虚瘦、殊死顽抗,两股力不断互相蚕食,让晏溪鱼冷漠无畏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痛苦。
狼魂向甄实一点点逼近,却丝毫不理会一旁的普渡。
“怎么办!——”甄实大喊。
“他在被引诱入魔!”普渡也大喊。
“那怎么办!!!”甄实叫道。
“要醒过来、醒不过来……一定要醒过来、他醒不过来……”普渡团团转圈,冷汗涔涔。
甄实一顿,豪气邪生,从普渡手里一把抄过金箔百环锡杖,横冲直撞就向狼魂扫过去,锡杖到处,众银狼急急避开,竟被他胡乱破出了个缺口。
他抓着锡杖就飞奔向了晏溪鱼。
两手空空的普渡:( ̄□ ̄)
甄实当然——不会用锡杖敲晏溪鱼。
他一手立杖,另一只手狠狠扇了晏溪鱼几个巴掌。
“你醒醒醒醒醒醒——”
晏溪鱼兽瞳一滞,接着果真清醒了起来,慢慢地变回了原先的黑瞳,黑不见底。
普渡:“靠,这也行!”
他一清醒,狼魂便不敢再肆意妄动,在他一手召回下,各自跃入了他身体之中,银光霎灭。
甄实改为双手搂杖,憨厚地和他打了个招呼,“hi~”
晏溪鱼木然回过头去,看到了张着嘴的普渡,微一皱眉,脸色阴沉得可怕。普渡立马安慰说:“不怪你的事、不怪你的事,是那些狼太可恶了!”
话一说完,晏溪鱼的脸色更阴了。
“我……”他吐出一个字,忽然重新盯住了甄实。
甄实:“……hi~?”
“他是谁?”晏溪鱼单手抓住了他宽大的僧领,将他整个提了起来,面色很是不好看。
“艾玛……救命啊!”甄实凌空乱叫。
普渡慌忙答道:“他是星空杂志社的,要来采访为师,小鱼你看在为师面子上……”
晏溪鱼把甄实扔在了地上,却后退了一步。
“滚。”他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甄实一屁股灰地滚了。
他是不是错觉?这人一分像佛九分像鬼,让他滚的时候,似乎脸颊两侧的青筋也忍得暴突了。
除此之外,这家伙长得还挺不错,可与自己比拼一二。他骄矜地想。
以上,就是甄实和晏溪鱼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甄实在僧房窝了大半夜,终于挨到了天光微亮,心里头几乎觉得半夜里发生的事是一场梦,却怎么也敌不过黑暗中的恐怖害怕,等到起床时,里衣已经被汗湿了一大片。
他真的是害怕啊!!!!!
什么真实又惊悚的噩梦!人皮?山魅?鬼狼?晏溪鱼?
还有搁在床头的那只索尼NEX摄像机,机身被摔出了四个豁口,镜片碎了一半。
他拿着摄像机欲哭无泪地摆弄了半天,发现昨晚上的拍摄中,全程镜头污黑像抹了鞋油,镜头晃荡得让人眼晕,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艾玛!黑猩猩、黑猩猩!”
“老子是山魅!”
“餐你妹!餐你大爷!餐你一户口本!”
……
他自暴自弃地把摄像机扔到了床尾,想了一会,决定破罐子破摔。
我昨天看到黑猩猩变身、鬼狼出没、妖怪斗法,还采访他老娘个仙人板板!
甄实用冷水抹了抹脸,决定去找住持谈谈。
普渡正在大殿里笑眯眯地引人捐功德箱,对于昨天发生的事好像一点也没想法。他看到甄实丢了魂一般飘来了,于是挥挥手,让一个胖和尚顶班,自己出门去了。
甄实跟在他身后,两人到了普渡的寮房中。
普渡把门一关,给他倒了杯茶,“坐吧。”
甄实坐了。
“有话想问?”老和尚又说。
甄实点点头。
住持说:“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五十年前老衲头一回碰到乱力怪神的事,也是你这个反应。年轻人,饭要慢慢吃,路要慢慢走,你还太嫩了!”
甄实看着他。
住持蹬了蹬腿,嘿嘿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碗没了。”甄实说。
“……”
“老衲的钵在其次,但有件事不得不与你说。年轻人,你很特别。”普渡又说。
甄实冷笑几声,“我他妈的有过最傻叉的想法就是我很特别。”
“你真的很特别,甄施主。你以为为什么那山魅铁了心要吃你、我徒儿的狼魂又对你虎视眈眈?”普渡一脸的不赞同,说:“老衲夜观天象,发现有祥瑞之气直上光华寺,那祥瑞……”
“你再糊我一句,我马上发微博,让你红!”甄实说。
普渡:“……简单的说,就是你灵台清明,有微光。”
甄实:“???”
普渡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不懂”的表情,说:“灵台者,主人之心灵,灵台浊者心自浊,灵台清者心自清,而灵台若生光华,或是生来灵体、或是功德入怀,凡人见不到,但凡有修为者,便能见他人灵台之光。修为再深者,还能知前因后果。如老衲修行五十载,初见你时,只觉你乃一寻常微光灵台。”
“然后呢?”甄实追问。
“后来你不也知道了么,小鱼儿的狼魂被你引诱,哪还可能是微光灵台?”普渡说了这句不明不白的话。
甄实想到那个晏溪鱼的银狼,深寒入骨,又抖了抖身子。
“那我到底是什么光?”他问。
普渡面露难色,起身从衣箱里翻出一块木牌,说:“老衲参不透,但有一点,你这光有些邪性,保不准哪天还会碰到妖鬼山精。”
他老练地把木牌用红线穿起来,甄实注意到木牌上刻了几个字:“慧光普照”;反面是个如来佛像。
“这是?”
“这是老衲亲自开光过的福牌,乃天阳木制成,请了万法如来坐镇,最是辟邪灭阴,施主带了这个,哪管是微光、就算是太阳耀斑,都给你保全得万无一失!怎么样?”普渡说。
甄实看了一会,“你这老秃驴还真会忽悠。”
“珍珠自然要赠明眼人!”
“多少钱?”
普渡宝相庄严,比出了三个指头。
“三百!?”甄实把木牌子一扔,“就这破木头你想卖三百?”
普渡说:“三千。”
甄实不坐了,喝光了茶就要走。
“施主施主甄施主——有话好好说!”老和尚拖住他,忝着脸笑说:“施主觉着三千跪了,咱们可以减一减嘛!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这样,老衲给你减掉五百!”
“呵呵。”
甄实看着住持,住持看着甄实。
“你昨夜叫醒了我徒儿,不为别的,老衲再减你三百!”
就这么到两千二了。
甄实还是觉得不满意,“一句话,三十,给不给?”
普渡:“……”
“老衲真不诳你,这牌子真是宝贝,虽然不能辟邪,但是遮住你这一身微光绰绰有余呀!怎么也给老衲加点?”普渡推磨。
甄实笑道:“怎么?又不能辟邪了?”
普渡讪讪地笑。
“算了,我也不墨迹,你先给我试戴一下。”他说。
甄实白净斯文的大学生相貌很有说服力,普渡肉疼了一秒钟就应准了。甄实戴上木牌,让它和姥姥给的小玉佛碰在一起,发觉那牌子除了特别轻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特别了。
普渡:“咦?”
甄实:“??”
“你把牌子拿下来。”普渡说。
甄实把东西拿了下来。
“你再戴上去。”
甄实又戴了上去。
普渡看了半天,神色凝重了起来,“不应该啊……”
他拿过牌子,在甄实周围绕来绕去,绕得人眼花缭乱,最后把牌子一搁,“这桃木可能时间长了。”
再絮絮叨叨地从箱子里又翻出一个牌子,普渡交给甄实,“老衲从不打诳语,刚才那个神牌可能效果不太好,嗯,不太好。”
甄实看了两眼,莫名其貌地把新牌子戴上了。
普渡面色有了点微微的变化,拿着牌子比了半天,“这什么质量!”
于是他再次从箱子里翻出了个小金佛。甄实继续戴好,比了个剪刀手,然而普渡视而不见,怒拍桌子,“老衲这箱子被虫蛀了!”
不待甄实说话,他匆匆找出了另外一小木盒,捧到跟前,一打开,里面七零八落全是线圈红绳,玉佛金佛桃木牌桃木小剑记名符四处散落。
“三千一个?”甄实再次冷笑。
普渡摆摆手,表示没空,比划了半天,从箱子里拿了个最小的黄豆粒给他。
“……”甄实说:“吃?”
普渡说:“戴。”
甄实戴了。
“别看它小,浓缩才是精华,这一豆子遇邪成兵,可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防身利器……”
“防身利器明明是诺基亚……你怎么了?”甄实在普渡面前摆了摆手。
普渡喃喃道:“你怎么还有光……”
甄实:“???”
他觉得这个老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