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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擒白君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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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衍出了牢狱后,略微沉吟了片刻,唤来了一个小厮,吩咐好了扶狸的午饭,才放心的出了王府。
如今十二三岁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已是迫人的气势,心智成熟且办事凌厉,换下了惹眼的锦袍,软剑匕首妥善藏好,向城门口赶去。
傍晚时分,已是雨水滂沱,满城寂静,这片雨水的覆盖下,白君临被抓到了的消息悄然流传开来,城门的静王士兵迅速撤回静王府。
扶狸在屋子里读着一卷风俗通义,文字大多是陌生的古体字,读起来非常吃力,一天的时间也只读了几页。期间传回白君临被抓的消息传回来,扶狸稍抬眉眼,迷茫的看屋外漫天雨水,复而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的读手中的书。
白君临的老仆人死了,白君临被抓?
那么在客栈后衍来抓人的时候,白君临就不会舍弃账房先生独自一人逃之夭夭,这种人又怎么会因为账房先生的死而被抓呢?
——好好在院子里待着,不要出去乱跑,也不要去找白君临的那个老仆人。
——恩,我知道。
出于近乎犯规的第六感,扶狸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弥天大谎。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的抽打在古老的城墙上,墙下隧道中的两个守门的士兵遥遥的看了眼雨幕中空无一人的大街,商量着提前关门的事宜。
被雨水打湿的门轴发出奇怪的呻吟,隧道仅存的光亮一点点缩小,合拢成一条线。
“塔塔塔塔,塔塔塔塔….“远处响起的急促的马蹄声,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出现了一个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由远及近,男子穿着蓝色的锦袍,一张脸苍白的吓人,胡茬遍布的下巴和被雨水淋透的头发让他显得狼狈不堪,“….吁,两位大哥在下有急事需要出城,可否给个出路。”
两个士兵停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出城的证件呢?”
男子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递上去,又塞给两人一些碎银:“辛苦两位大哥了,大雨天的买些酒暖暖身吧。”
两个士兵很是受用,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小子懂事。”
两米高的红漆大门毫不犹豫的缓缓合拢,唯一的光亮也被封存在城外的世界,男子表情僵住,眼中渐渐慌乱,以一副难看的表情询问那两个士兵:“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白君临,或者说,白家大少爷,公子君临,呵呵,可惜现在你已经配不上公子的称呼了。”无限讥讽的语调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清晰,身量不足六尺的孩子从城门之上的二层角楼上走下来,一步一步稳稳的落在台阶上,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湿,然而就像扶狸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独有的温柔被残忍的微笑撕碎,男孩携带着他清澈稚嫩的声音,无情的宣告死刑。
满心震骇的白君临后退几步,眼中的慌乱终成绝望,忽然近乎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公子衍!公子衍……你也不过是静王养的一条狗。”
“为他卖命值得吗?裴衍,他抓我的目的你一定知道,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本无心政治,你们为何一次次逼我!”
后衍不想听他的废话,抽出腰间的薄剑,灰薄的剑影穿透雨滴刺向白君临胸前,白君临脸色狰狞,隐身藏好的那柄短剑震鞘而出,锋利的薄剑与短剑相撞,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
真不知道后衍用了多大的力气。
薄剑受阻弯曲成诡异的弯度,在一瞬间骤然脱离短剑的阻隔,极为奇妙的再次袭向白君临,角度刁钻犀利斜斜的刺向他的面门,白君临持短剑的手背青筋爆起,击飞那柄袭向自己眼睛的薄剑。
“裴衍!!别逼我真的动手!”
磅礴的雨水落在纤长的睫毛上,一不小心就滑进了眼里,后衍眯起双眼,手中的薄剑在雨水中时隐时现,格斗术和西洋花剑两相结合,嗤嗤的破开雨水,改刺为扫,白君临双瞳猛地收缩,灰淡的薄剑在雨水的遮挡下若有似无,出于习武的直觉,白君临极力压低重心,以至瞬间失去平衡,暗叫一声,糟了。
的确是糟了,后衍趁机欺身而上,握着剑柄的手一转,刀锋由上向下劈去,一声轻微的破开衣料的声音,白君临前胸至小腹的衣服已经被豁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缓慢渗出。
后衍微微低头,捉摸不定的笑意自唇边绽开:“愚蠢的古人,你,束手就擒的跟我回去,还是等王府的卫兵来了在跟我们回去?”
总而言之,他白君临无路可逃了。
垃圾一般的伫立在雨中,双手微微的颤抖,拇指在剑柄上不停的摩擦,雨水从额前的湿发上淌下,白君临失魂落魄的放开手,短剑颓然的掉在地上。
良久,才苦笑着开口:“随你们便吧,闹吧。”
后衍满意的微笑,这比预想的要容易一些,节省了许多力气:“把他绑起来。”
后衍回到静王府的时候,扶狸仍然在读那卷风俗通义,见他回来了,便乖巧的放下了书,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盯着他喝完,犹豫了一番才开口问道:“你抓到白掌柜了?”
此时后衍已经换上了华丽的锦袍,随手拿过她放在桌子上的风俗通义,点点头:“抓到了,这本写的太过繁杂,里面许多风俗节日都已经没有了,你若想了解,我给你找几本。”
“先生呢?先生对你们已经没用了吧,放他出府吧。”
眼中扶狸的模样在一片灰暗中锐化出来,颜色鲜活,后衍浅浅微弯的薄唇忽然松懈开,意味深长的反问起她:“你在说什么?白君临的老仆人已经被我杀了。”
说谎。
扶狸十分的笃定。
“那为什么要送给我面人儿呢……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捏面人儿的小贩在你手中吧,是他捏造出了账房先生的死,用面人儿伪造了先生的尸体。”
因为后衍会顾及她的感受,所以不会真的对先生下手。
面对扶狸笃定的目光,后衍略微头疼的收起笑容,淋雨后的苍白面孔隐藏在鸦羽般的黑发下。
“扶狸,既然决定了做我的侍女,远离政治漩涡,那么就要躲的远远的,这种东西,染上一点儿就会被拉扯进去,你明白的吧。”
扶狸的脸上还是没有流露出丝毫表情,双眼睛静若明渊,半响,无所谓的笑笑:“我知道了,那就好好葬了他吧。”
那件事说起来再简单不过,后衍曾在坐着官轿在街上大肆走动,搜捕白君临,白君临被封闭在屋子里不能外出,造成了紧张恐惧的心理,利用这一心理,先后放出了账房先生的死讯,后衍被静王关押和抓到白君临三条消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白君临必然会趁机刺探先生死讯的真假,后衍用面人伪造了账房先生的尸体,白君临远远一看信以为真,而后放出的后衍被关押,假的白君临被静王抓到,这两条消息无疑告诉他眼下是最好的逃跑时机,无论真假,以白君临的性格都会试着抓住这一线生机,博个光明。
一个引蛇出洞的圈套。
连续几日的雨天过去,夏季迎来了最高温。
扶狸摇着蒲扇窝在檀木椅子上,光着的脚丫藏在裙摆里,门口距离外面的有几十步之遥,扶狸近几日无论是阴雨晴天,总是坐在椅子上发呆,或者是看后衍送来的关于风俗的书。
椅子旁边的案几上放着早上送来的冰块,冰块在玉盆中散发丝丝寒气驱散酷热,晶莹剔透的透明物体消融大半,玉盆里已经有淹没一半的水,扶狸想,她得等到傍晚凉快一些时出去再拿一些冰块回来,不然晚上很难熬。
伴随着刻毒的阳光,枯燥的快要蒸发的空气,扶狸难得有了一下午的好觉。
多年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是为了遇见那个在她生命中尽情折腾肆虐的少年,截止遇到他的那一刻,所有承受过的苦难,经历过的无奈,从现代穿越亘古不变的时光和宇宙洪荒来到这里,这些都将作为代价。
作为他对扶狸伸出手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