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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进邵阳城 ...

  •   男人说,他叫陆伯言,是个大夫。
      与陆伯言站在城门口排起的长队中,前后的人群衣着怪异,女人少见,多是男人,濡衫长袍,还有带着马鞍的马匹,或被人牵着,或拉着木制的轿子。
      眼前墙形建筑三米高,角楼耸立,韵味沧桑,扶狸偏着头读城墙上篆刻的两个大字。
      “阳……邵”
      陆伯言耐心纠正:“是邵阳,天国的第二国都,你不是本地人吗?”
      “……不算是。”
      邵阳城外围着一条四米宽的护城河,浑浊的墨绿,看不到底,从吊桥上往下看让人有些犯晕,扶狸在后面拉着陆伯言的衣角,城门口的铁甲守卫对陆伯言寒暄着:“呦,陆大夫回来了,家中老父的病承蒙您照顾了。”
      陆伯言微笑着回应:“哪里哪里。”
      见到陆伯言身后的小尾巴也要问一句:“呦,这是谁家小姑娘?”
      陆伯言就答:“在山上采药遇见的。”
      隧道悠长,身后车轮碾过,轱辘轱辘的回响,陆伯言拉着扶狸靠到墙根站,让马车先行,车夫见是陆伯言,勒住缰绳,微微点头,客客气气道:“陆大夫,晚些,静王爷邀您到府中为衍公子诊病。”
      “承蒙王爷厚爱,小生一会儿便去。”说罢,像书生一样对轿内回了一礼,待到马车离去后,才领着扶狸出了城墙隧道。
      邵阳城是一座繁华无比的古城,放眼望去,白墙灰瓦,楼檐飞舞,没有边际,四五层的精致楼阁不在少数,楼前暖树凉荫,有人纳凉或是下棋,陆伯言见到认识的便去谈上几句,免不了谈论到扶狸,陆伯言便用山上捡来的一一答了,约么走了五六条横街,才到陆伯言的医馆。
      陆记医馆的牌面用的蓝底黑字,四个大字行云流水,笔画之间宛若游龙,顿笔恰到好处,门前一棵茂盛的百年杏树,葱郁的绿叶蔓延张开投下大片阴凉,树下坐着几个喝茶聊天的老者,一个穿着湖蓝色纱裙,十七八岁的女孩端着一盘杏子从医馆内堂出来,给老者们分,谈笑间,眉目明媚,仿若繁星闪耀,转身,看到陆伯言,几步迎上来,笑着递上一个颜色最红的杏,声音清脆。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张叔他们正说你不懂品茶呢,臭老头还嚷嚷着教你,不定是谁教谁。”女孩有一双灵动的大眼,一眨一眨的讨人喜欢,见到扶狸,便询问陆伯言:“唉,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同样挑了个大个得杏子递给扶狸,扶狸接过,报以微笑。
      “采药时在山上遇到的。” 陆伯言笑着说,细辨说话的语气却不同,似乎少了一份礼貌,多了一份宠溺和纵容。
      大眼睛的女孩因陆伯言回来而颇为雀跃,并没有继续询问下去,拉着他笑嘻嘻的嚷着:“快过来,和臭老头学喝茶!”
      喝茶的老者齐齐大笑,不约而同,道:“臭丫头!”
      陆伯言眼中莹莹的宠溺流转,把女孩护个十足:“遗光胡闹,张叔别和她一般见识。”
      老者不领他那一番客套,反倒对陆伯言打趣着说:“小子,你和施丫头如此的情投意合,不若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这般耽搁,你可对不起人家。”
      爱热闹的便在一旁附和:“在场诸位都能做证婚人,这十里八地儿,可是好久没喜事了。”
      施遗光俏脸一红,随即看向陆伯言,陆伯言茫然的杵在原地,半响没吭声,施遗光见他这样,一颗心沉的七七八八,颇为不悦对纳凉的老人们道:“臭老头!真是吃杏子都堵不住嘴。”
      陆伯言恍惚回神,见施遗光脸上红晕未消,想起一会儿还要去王府一趟,便笑着赔了罪,说改日在请教品茶之道,今日还要出去诊位病人,不能奉陪了。便进医馆内堂,扶狸跟在后面,随后施遗光也追着陆伯言进来。
      陆伯言见施遗光跟来,拉着身后的扶狸交给她,道:“来的正好,我去看病没法带着她,你帮她收拾一下,我先去了。”
      施遗光点点头,对陆伯言道:“最近城中有些乱,你早点回来。”
      陆伯言微笑,说:“好。”
      收拾好医药箱,又检查了一遍衣着,确定了白衣纤尘不染,才挎上药箱,说:“走了。”清秀的脸,唇色柔和,抿成弧度刚好可以融化人心的一条线,回头对施遗光说:“不用等我了。”
      扶狸和施遗光两人一直目送陆伯言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把那些老者看的直笑:“施丫头快把眼珠子瞅掉喽!”
      施遗光回眸,咬牙跺脚:“臭老头!”怒罢拉着扶狸便转身回了内堂,还余下三分羞愤便推着扶狸:“去后院自己洗个澡。”
      那几下好巧不巧的推在伤口上,疼的扶狸呲牙咧嘴,逃似得进了后院,施遗光撇撇嘴角:“井边晒着热水,胰子在台子上你自己找找。”
      六月入夏,炎热在傍晚才开始缓和下来,可浑身的懒肉一动也不想动,煮茶喝茶,纳凉摇扇,惬意无比,偶尔说说远方的另一个国都皇城,总听闻那里热的吓人,今夏又热死了不少人,心里都偷偷庆幸,幸好邵阳不似皇城那样炎热。
      医馆的后院是个不大的院子,种着草木,石板铺路,角落还有一口井,井边是个盛放水的大木盆,余下的地方全部都晒着药材,浓郁的药味充斥在空气中,莫名的温暖。
      扶狸顺着石板路,绕过草木,蹲在盆边,试了试木盆里的水温。
      晒了一天日头,温凉,正好。
      除去破烂的白衬衫,满是污泥和伤口的身体有些僵硬,颤抖着泡进水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灌注给扶狸异样的清醒的感觉,坐在木盆中,认真的洗去污泥,一寸一寸,审视着,熟悉着,这具身体。
      身体有十来岁的模样,异常瘦弱,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使不上力气,胸前挂着一条玉坠,是母亲送的成年礼,耳朵上还带着一对耳环,仔细摸着,左耳上还有一个细小的几乎长合的耳洞,口中仍旧少了一颗下尖牙,右边脚心有一粒黑色小痣,毫无疑问,这是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小?
      天黑的快,刚刚还是傍晚,转瞬太阳便沉入地底,黑幕笼罩,不复白日温暖,凉风吹来,冻的扶狸一哆嗦,赶紧从盆里出来,擦了擦身体,白衬衫也得洗一洗,扶狸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刚脱下的衣服,到看见台子上放着一件水绿色的小裙子,大小正好,大概是施遗光放的。
      老城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夜幕降临,灯笼如萤火般亮起,和平日里一样,扶狸从后院出来时,杏树下的老者已经散了,施遗光坐在内堂柜前对着铜镜描妆,胭脂淡淡,青娥红粉,额间绘一缕妖艳的孔雀翎尾,黑发挽起,缀满珠玉流苏,像是古画里的美人一般,她从铜镜瞧扶狸出来了,便道:“我得走了,你跟我去红楼还是去别处?”
      扶狸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红楼?”
      施遗光淡淡的看她一眼:“窑子,烟柳之地,我是艺妓。”
      窑子……妓院。扶狸默默的摇摇头:“我去别处。”
      “这样也好。”施遗光递给她一个绣着花草的荷包
      “这是点碎银,你留着,如果实在活不下去,就去红楼找我…别再来陆记医馆了。”
      烛火跳动,她的表情明暗不清,扶狸接过荷包,嗓子发热,只字片语都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劲的低头往地上看,半响,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陆伯言他……没法留你,一晚都不行。”
      沉默良久。
      “走吧。”
      施遗光戴上面纱,扶狸跟在她身后,拐了几条街,隐约见前面暖融融的灯光,比之别的街上绚烂的多,知道这是烟柳巷,才与施遗光就此别过。
      一人走向繁华绽放之地,一人背道而驰,融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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