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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与君结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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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之间也许关乎着阴谋,权势,但是他们来自同样遥远的地方,那里的人没有皇权的冷漠,有的只是各自不同的故事。
裴昭,后衍和扶狸各自落座,三张案几按着皇室的规矩分主次摆放,裴昭主位正中,右手边稍近些的是后衍,左边远些的是扶狸,案几上的小食点心,瓜果酒水也都不同,阶级待遇十分明显。
扶狸是不在乎这些的,落座后就一直低着头,对于裴昭的身份并没有多惊喜,反而有些担心和害怕。
裴昭遣退摇扇的近侍,与后衍连喝了几杯,酒过三巡,后衍放心不下扶狸,沉默半响,对扶狸说:“扶狸,过来坐。”
恍然回神,便看见后衍那双浅色的眼睛流转着温暖足以驱散迷茫的光泽,扶狸嘴角尽力向上弯起,恰好弥补前一刻的失态,对他摇摇头说:“没事。”
后衍不勉强,嘴角的笑容依旧还是那样的弧度,他举起酒杯又投入与裴昭的对话中:“依现在的身份,我或许要叫你一声长兄。”
“我自然要认下你这个弟弟了,现代谁能想到,裴长官竟然和敌国的人坐在一起喝酒,称兄道弟。”裴昭低低的笑了两声,满是嘲讽,这就是了,扶狸从后衍那听过一言半语,在二十一世纪的下一个世纪,世界因资源稀缺陷入了全球性的战争中,几乎牵扯到所有的国家,人类自相残杀,遭受灭绝之灾。
有战争,便有仇恨。
扶狸没经历过战争,但看后衍一直闭口不谈的样子,便主动开口推回裴昭的话:“我们不可能在回到现代,自然应当撇弃现代的身份,难得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还要自相残杀吗?”
裴昭眼里下着雪,漆黑的瞳孔映着寒冷与孤寂,她在那里看见了自己有些颤抖的脊背。
“不如结盟吧。”
柔软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迷茫和自信所编织的朦胧雾气,在温婉的琴音中流淌向不见尽头的未来。
后衍听见后愣住,眨眼恢复原本的笑靥。裴昭饶则有兴致的看着扶狸,对后衍萌生的杀意转瞬而逝,这个小丫头什么都知道,也做的很漂亮,可惜这样聪明的人,却胆小如鼠,简直让人发笑,索性,他也挑明。
“你既然知道我和后衍的仇恨是骨子里不可磨灭的亡国之仇,还要与我结盟?”
扶狸完全没料到他会直接挑明说出来,她若回答不出来,那么裴昭仍存杀心,后衍难逃此劫,尽力让声音保持平静,闭眼,呼气。
“你不是那个裴昭,皮肉,骨头,以及那颗心,都不是原来的你,太子昭是天国的裴昭,而他是公子衍,静王的义子,关系很纯粹不是吗?”
不对,还有没抓住的重点。
扶狸焦急的看着裴昭面露轻蔑,安静的脸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声音都隐隐发颤:“已经如此了......”
所以不要反抗是吗?
她的言辞是笨拙的,不像她的脑袋,也不像她玻璃珠一样黑溜溜的眼睛,扶狸看向后衍。
后衍已经拿着酒杯走到了裴昭身前,轻轻一碰,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依旧清澈的声线融入温婉的小调中:“太子殿下,为我们的结盟,干杯。”
转而面向扶狸,轻举酒杯,虚虚一晃,微笑,说:“干杯。”
扶狸小声的跟着念:“干杯。”
裴昭若有所思的举起酒杯,勾起嘴角,以静王的名义威胁他么?对方似乎早就有了主意,只是扶狸的表现太令人意外,斜眼看向扶狸,穿着梅花薄裙的小丫头惶恐不安的把酒杯举在身前,他朝她微微举起酒杯,说:“干杯。”
三人仰头一饮而尽。
醇香的清酒未经舌尖直入腹中,意犹未尽。
裴昭放下酒杯,微笑着说:“今晚皇室的宴会,请二位务必要参加。”
皇室宴请了邵阳的高等官员和一些贵族门第的人,后衍自然在列,这话倒是说给扶狸听的,扶狸说:“那是自然。”
画舫靠岸,后衍扶狸二人下了船,站在燥热的太阳下,仿佛获得了新生,扶狸仍心有余悸,后衍已经自然的拉起了她的手,这是邵阳城最热闹的地方,人潮拥挤,把菩提寺围个水泄不通,后衍问她:“想不想去菩提寺求个愿?”
她原本是有这个心思的,可看到这般拥挤的人海也有些退却了,她摇摇头,轻轻的语调:“算了吧,祈福的人这么多,我们都是小孩子,很不方便的。”
“无妨,王府的侍卫一直在。”
后衍做了个手势,一小队巡逻的侍卫马上赶过待命。
扶狸沉默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后衍吩咐他们开路,那队侍卫就拿着长矛气势汹汹的冲进人群,硬生生的从人海中开出了一条路,人群从尖叫变得鸦雀无声,像是沸腾的锅中突然倒入了大碗的冷水,瞬间被熄灭的热情和喜悦,随着白烟缓缓地在空气中盘旋出水雾,而后沉重的砸落在石砖上。
扶狸跟在后衍身后,一路上表情都不自然的僵着,直到寺里的高僧出来迎接,扶狸才开口说话,她说:“有权利真好。”可以为所欲为的。
后衍忽然转过身来,对上女孩稚嫩的面容,小巧的五官在烈日下有些晃眼,乌溜溜的眼睛在半掩的睫毛下仍是平静的可怕,那些心中深埋的情绪像是稍纵即逝的风,来不及抓住,又恢复平静。
“生气了?”后衍说。
“没有,这里不是现代,我还是知道的。”
“我是说,画舫上的事,你在生气?”
扶狸默默的摇头,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后衍显然不打算那时去见那位太子殿下,为了她都豁出命地去了,反倒是她,一直沉着脸,不高兴。
他只是想弥补她心里的空缺,图她展颜一笑,仅此,而已。
这人对她实在太好太好,她尽力的回报,也只有顺从他罢了。
“后衍,我只是想,我太弱小了。”只是在想,你给我的两个选择,我是否太自私了一些,是不是选错了。
男孩脸上是温柔的快要融化的笑容,揽过扶狸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嗓音平缓,字句清晰:“我是你哥哥,记得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不必担忧,不必顾虑,要心安理得的接受,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忽然的拥抱和后衍身上清冽的香味汹涌的奔赴脑海中,那一瞬间,扶狸闻到了心动的味道。
她在菩萨像前许了两个愿,对着菩萨拜了又拜,香油钱也掏荷包打点了不少,希望终会灵验。
一愿浮生都是她的梦一场,二愿梦中人后衍一生平安喜乐。
后衍打趣说她这副虔诚的样子不像是个二十一世纪人,扶狸义正言辞地纠正他说,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天国子民。
两人由高僧招待着在菩提寺中闲逛,七月初夏,寺中菩提树枝叶繁茂,紫薇花如火如荼的盛放,树下紫色华服的身影不经意的就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是他。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看过什么颜色的天空,遇到过怎样的人,经历过哪种程度的挫折与悲伤,一切好的坏的,都是无可取代的,她有幸,再次遇到了上帝在路旁不经意设下的惊艳。
扶狸第二次遇见他时,他在下棋,婆娑树影在头顶轻轻摇晃,一个又一个流光溢彩的金色阳光簌簌落下,微风拂过他的黑发,犹如爱怜的亲吻,时间仿佛伴奏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在耳边响起,清澈的音色融化在一片亮眼的美景里。
“沈陆白。”后衍对树下少年的存在有一瞬间的错愕,下意识的叫了他的名字。
少年专心致志的看着棋盘,落下一子后,才漫不经心的扬了扬纤长秀气的手指,却始终未抬头,大概,连是谁喊的他的名字,他都不知道罢。
得幸,她总算知道了他的名字,沈陆白。
后衍见扶狸仍呆呆的看着,拉着她的手就走,边走边说:“扶狸,你记着,邵阳城有几个人不能靠近,不然即便是我也护不住你,第一个就是他,沈陆白,喜战争杀戮,好惹是生非,和他扯上关系的人没有好下场,千万不要去靠近他。”
一字一句的敲击在心里,那点浅薄的缘分终于抵挡不住支零破碎,扶狸从脑海里抹去那个妖艳的身影,乖乖的点头:“好。”
到底,沈陆白于她也不过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