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歌尽》叶初晴

13、第十三章

　　次日午时，郑倾将那顾行放了出来，大家都颇感意外。经过长乐宫门口时，他大喊着云沫澜的名字，其声音悲怆，已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千华心生痛心之感，长乐宫外恰好谁都在，听他不顾侍卫的阻拦，一遍遍喊着：“澜儿！澜儿！”
　　千华朝里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此刻云沫澜正躲在角落里拧眉叹息。
　　顾行，你走吧，我配不上你！
　　千华一怔，她竟能感受到云沫澜的心声！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那顾行依旧不死心，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不，这样说未免太野蛮了，应该说他像是一个失去心脏的人类，拼了命地找回心中挚爱。
　　云沫澜终于出来了，“你快走！不要再回来找我了！”
　　“澜儿！跟我走！我们回家！”
　　“我不会跟你走的，这儿是我的家，我有夫君，我成亲了！我回不去了！你不明白吗我回不去了！”她失声痛哭。
　　天降大雨，浇得所有人猝不及防。宫人们赶紧撑起几把伞，替郑倾与云沫澜还有楚繁千华他们打着。
　　“不——！”他喊得痛彻心扉，“澜儿，跟我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皇宫大内一个罪犯说出这样的话，被强行拖走已经是皇帝仁慈，这是最好的下场。
　　宫人扶着云沫澜进屋，千华与楚繁对视一眼，这场雨来的蹊跷，刚刚还烈日当头，怎的就下起了大雨，当真是龙王爷睡过了头？还是真如那宫人所说，澜妃一哭就会下雨？
　　他们俩都觉得是不是当初真的做错了事，难道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吗？看顾行那样子哪里是个恶人？莫非他之前与那澜妃有所渊源？
　　那日千华经过长乐宫，见美人呆坐在窗前，于是进去看看，宫人们向她行了礼便退下了。
　　感觉到有异样的脚步声传来，云沫澜抬眼望去，见是千华，微微一笑，请她坐下。
　　“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在宫中无聊了？”
　　千华勉强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见云沫澜轻松一笑，又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与顾行的关系，只觉得他是抢亲之人，一时着急便出手了。”
　　“没关系，倒是要谢谢你们，因为如果他真的带我走，若被皇上找到，必定杀无赦。”
　　千华的心抖了抖，没想到人间也有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要将好好的有情人拆散呢？她实在不解，问起了云沫澜当年之事。
　　当年，当真是比较遥远的时候，那顾行与她小时候便是青梅竹马，只是顾行家境贫寒，云父不准他们来往，可是男女之情哪是说断就能断了的，她时常偷偷跑出去与顾行相会，日久天长，两人便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云父乃是陈国当朝宰相，权倾一时，又如何能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介贫穷书生。他百般阻挠，最终还是因为郑倾的出现顺利地拆散了他们。
　　说到郑倾，他与云沫澜也是早就有了瓜葛的。
　　当日他在蜀陈两国边境的围场狩猎，一不小心被陈国的奸人伤到，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之际终于遇上了在林间游玩的云沫澜，是她救了他，是他倾心于她。当时并不知道她有中意之人，于是以蜀国皇帝的身份向云父提亲，云父正想以此打消了顾行的念头，既能让女儿安享荣华，又能结束这一段孽缘，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宰相千金与蜀皇成亲顺理成章。
　　那夜，云沫澜求郑倾放了顾行。郑倾只问她：“你拿什么来换呢？”
　　“一生。”她的话毫无波澜，只要他放了顾行，她便永远是他的人，这才有了千华听见的那一幕。
　　千华问：“那你喜欢皇上吗？”
　　她苦笑，“我能做到的只是与他相敬如宾，却不能相濡以沫。我后半生不求别的，只要顾行他安稳快乐就好。”
　　因为女娲石与灵珠相通，所以千华似乎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希望楚繁安稳快乐一般。
　　“对了，你是不是一哭就会下雨啊？”
　　云沫澜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千华也不瞒她，“那日偶然听见你的丫鬟说了一句。”
　　“大概是莺儿说的罢。父亲给我找了好多名医医治，他们却毫无办法。”

　　过后，千华回到缘庆宫，将这些事说与了楚繁。为将灵珠一事查清，当夜他们便赴东海找了龙王。
　　“龙王伯伯！”
　　龙王见是千华来了，开心得很，当然首先得向太子楚繁行个礼。
　　“龙王伯伯，近几日你有没有布雨啊？”
　　“布雨？”龙王纳闷，“这从何说起啊？”
　　“那便不关您的事了。”
　　“怎么啦小千华？”
　　楚繁这才把事情一一说来，东海龙王听得仔细，道：“那便是她体内有水灵珠。”
　　千华眼前一亮，“真的啊？”
　　龙王点头，“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为保险起见，楚繁问道：“那可以直接取出水灵珠吗？”
　　“可以。但是水灵珠已与云沫澜合为一体，您可以取出水灵珠，但是她也会死。”
　　二人犹豫，回了皇宫。
　　千华走在路上，沉默不语。
　　“今日为何这么安静？”
　　她半日才挤出一句话，原来是为了自己当初破坏了一桩美满姻缘而心存悔意。“当初已经做错了，如今却为了水灵珠有可能还要伤她性命，是不是太过分了？”
　　楚繁只道：“一切自有定数，天神是无法改变凡人命中的定数的。即使我们不出手相救，到时候的结果仍然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及现在。”
　　楚繁说的话在千华心里一向是有分量的，因此千华愿意听他说那几句。
　　也不再想那些烦心事了，他们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伤及无辜，一切都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