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我》简嘉鱼

50、最后

　　五十章

　　程清越把说好的工程推了，他实在不放心长时间不看着达达。因为是好多年的朋友，程清越不得不亲自上门，这一去又被老吴灌了些酒，回来的时候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正好何东来电话说在医院里，他就放心的把人交给了和何东，晚上就在家里度过。从那天婚纱店之后就没跟曹珂联系过。

　　程清越心里老是乱着，不知道要很曹珂说什么。

　　那天曹珂脱下那身洁白婚纱的时候，他的心莫名的感伤，他很心疼曹珂。

　　童年到少年再到现在，她渴望爱，她漫无目的的活着只为了爱。他一时的心情，以为那样就是爱她，可是他错了，在面对最后一刻的抉择时，她的脑子很清醒。

　　曹珂说，程清越，你没有准备好是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她无比的肯定。

　　程清越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当时为什么要发神经，为什么要说；但是他觉得自己当时又不是发神经，他是真的想娶曹珂，他爱曹珂。但不是这个时候跟她说，因为他很疲惫，曹珂会以为他是一时冲动。

　　“靠！”程清越很想骂自己。

　　他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何东一个人。

　　“东子，达达呢？”程清越说：“我看着，你去休息吧。”

　　何东脸低着。“哥……我”

　　“怎么了？”程清越从脸上看出了什么。

　　“越哥，达达她……”

　　何东还没有说完，程清越却变了脸色，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转头就往外面跑去。何东跟着出来，眼见程清越往急救室跑去。

　　“越哥，不在那儿……”

　　程清越顿住，肩膀放松下来。

　　“那人哪儿去了。”只要不在急救室程清越就不着急了。

　　何东支支吾吾的，“嫂子她……她把小妹带出去了。”

　　“曹珂？”程清越说，“她带人出去做什么？”

　　看得出来，达达跟曹珂在一起他并不担心。

　　“我不知道，嫂子她没说。”

　　程清越：“她不说你都不会问吗？”

　　“不是我……”

　　“算了算了。”程清越知道，就算何东问了，曹珂也不一定会说。她就那样一个人，不是什么话都会跟你说的。

　　程清越想摸手机问问曹珂在哪里，一摸口袋才想起手机放在桌子上了，往病房里去拿手机，拿到手机的时候程清越还没有打电话，脑子里就窜出了前不久的画面。

　　“哥，我要去！我要去！”

　　达达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要去参加美术比赛，他不让，为此他们还冷战了一段时间。但是曹珂来过一次过后她就没再提起了。

　　“曹珂，你在哪里？”

　　“博览桥广场。”

　　“曹珂，你等着，我马上来。”

　　只有曹珂会纵容达达到这样的地步，甚至比他都纵容。他其实很生气，因为达达不能离开医院太长时间，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但是，想到曹珂，他的气就消了大半。

　　程清越到博览桥广场时，达达早就进了赛场，赛场在中心大楼老展览厅，现在除了参赛的人，别人都进不去。

　　曹珂在广场上吹着冷风。

　　“你怎么不在车里坐着。”
　　“等等你，没事，我不冷。”

　　程清越说：“进去多久了？”
　　曹珂：“一个小时。”

　　快出来了。

　　“进车里等。”

　　进了车打开空调，身体回温之后舒服了很多。他们一起坐在后座上，因为那天的事情，程清越还觉得有点对不起曹珂，因而手动了几次都没伸出去。后面还是曹珂自己靠了过来，程清越顺水推舟地搂住。

　　在温暖中，曹珂慢慢的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曹珂有点昏昏沉沉的，半醒中听到程清越讲电话。

　　“好，很快就回来。没事，马上就出来了。”

　　曹珂醒了。“医生打来的吗？”

　　“嗯，叫带人回去。”

　　“程清越，你是不是很生气？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所以自作主张。”

　　“我没有生气。”

　　曹珂认真的看着他说：“真的吗？你在哄我？”

　　程清越说：“真的。”

　　曹珂展颜一笑。

　　“很快了。”

　　不一会儿，展览厅门口有几个保卫流动，还没有学生出来，他们看上去却很匆忙。程清越的视力好，老远的看到一个男人不断的拨打电话。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程清越突然推门出去，曹珂看他脸色不正常，也跟着下了车。下车后，程清越没有顾得上说一句话就往展览跑。曹珂看到流动的保卫，心里也似乎明白程清越为什么这么匆忙了。

　　明白之后，曹珂也跟着跑过去。

　　门口的保安拦着程清越不让进，程清越身体硬朗，几下甩开了保安，她跑得太快了，到了门口程清越已经进去了。门口的保安拦住她。

　　“让我进去，里面是不是有个孩子出状况了，她是我妹妹，让我进去。”

　　保安听后，两人交接了一个眼神，一人不知说了什么就放了曹珂进去。

　　参赛已经接近尾声，很多人已经上交了作品，还有少部分的人还在作画，因为突发的状况，他们已经被移到了旁边的空展厅继续。

　　确实出事了，达达侧躺在地上，脸色连带着唇毫无血色，人虽然晕了过去，但眉头紧紧地皱着，嘴角微微的扯动，她很痛，晕倒了身体也照样在痉挛。

　　在场的老师不知道她是什么病，所以不敢动，只能拨打急救，驱散身边的围观的人，打开门窗通风。

　　程清越太清楚医院到这里的距离，他多余的一分钟都等不了。他蹲下去抱起达达出来，曹珂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他把达达房子啊后座上平躺，半身躺在他的身上，曹珂平稳的掌控着方向盘不断的从镜子里看他们。

　　很轻易地从程清越的身上看出他的着急。

　　“曹珂，快点。”他催。

　　曹珂的车技并不好，她很少出门，连驾照都有水分在上面。但此刻她的心里一点也不着急，和平稳的掌控着方向盘，提速，提速。

　　到医院，陈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现在他没力气责怪程清越的大意，他也懒得看曹珂一眼。很快的达达被抬上担架，又进了抢救室。

　　外面的椅子上，程清越埋着头坐着，曹珂站在他的面前。

　　她很抱歉，但是她不后悔。

　　“曹珂，以后别这样了。”程清越说：“很危险。”

　　曹珂没说话。

　　直到晚上抢救室的灯熄灭，达达被移到原先的病房，他们都没说话。

　　等护士安好机器，程清越才坐在床边握住达达的手，一只手把她脸上的碎发扒过去，很是爱怜。

　　曹珂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夜深了，程清越才从病房里出来。

　　走出病房后，他的脚步顿住了。曹珂在椅子上靠着睡着了。

　　他是知道曹珂怕冷的，心里微微的波动。走过去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衣服才沾着曹珂的身体她就醒了。

　　醒来的曹珂两眼朦胧的望着他。

　　“好了？”

　　“嗯。”程清越坐下去跟曹珂一起并排。

　　曹珂把程清越的外套拢了拢，确实很冷。

　　“今天我看得出来你其实挺生气的，我都看得出来的。我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但是程清越，我不后悔。”

　　“如果达达今天没了，你也不后悔吗？”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冰冷。

　　曹珂说：“不后悔。”

　　程清越看她，眼神怪异。“曹珂，他们说的不错，你真的冷得可怕。”

　　曹珂有些受伤，她以为程清越会懂的。

　　“她跟我说，每个人都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你记得她是多么辛苦的练习？她是那么想参加这次比赛。你还记得吗，每天放学之后回家，没有社交没有娱乐方式；童年在特殊学校度过，受同学的欺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言，疼，自己受着；痛，自己受着。她心里的苦你知道几分？病重成这样了还是要说，‘姐，你带我去好吗？这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怎么能够拒绝，程清越，我不后悔，就算今天达达死了，我也不后悔。”

　　曹珂看着程清越的眼神迷离而遥远。“她要去证明自己，我有什么资格阻止？她要这个世界记住她，我有什么资格阻止？程清越，我没有办法伤害一个对未来这么迷茫的孩子，她有权利支配自己的生命，哪怕去赴死，因为她并没有把精力浪费在向往未来的事情上。”

　　曹珂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完了眼泪也掉出来了。任她百炼成钢，今天见到地上痉挛的孩子时，她的心揪着拧着不得安宁。

　　程清越惊讶于她的眼泪，更惊讶于她说出的这段话。

　　他又伤害了曹珂一次。

　　程清越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拥她入怀。“曹珂，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曹珂在颤抖，他怎么能那样说。他明明知道曹珂是一团火，一团只会点燃身边人的火。

　　“对不起。”

　　曹珂的身体在颤抖，明明心理上已经承受得够多。

　　“程清越，你对不起我。”

　　“是，我对不起你。”

　　是啊，程清越对不起曹珂，太对不起曹珂。

　　“我的药。”曹珂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程清越脸色一变，抬起曹珂的下巴，突然覆上曹珂的嘴唇。

　　他感受到，冰凉的唇抖得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