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局》千般墨色

5、烽火当休

　　苏章今日入宫来商议和谈之事，慕景行暗瞥了一眼楚凌，却看她神色自若，又一言不发，倒令人奇怪了。
　　果然，侍卫传来急报，赤羽军奇袭越军中军营地，两军和谈中断，局势一触即发。
　　“不是说了停战和谈，怎会又起战端？”慕景行眉头一皱，沉声道。
　　楚凌跪下请命，
　　“越人鼠辈，背信弃义，臣请率军踏平越境，以扬我国威。”
　　慕景行看着她，沉默半晌。
　　“是你授意的吧。”
　　“是。”
　　“踏平越境？你有多少胜算？”
　　“五分。”
　　“十万将士的性命，全在你这五分。”
　　“陛下此言差矣，是陛下的霸业宏图，全在臣这五分胜算之上。”她的语气始终这样，不躁不急。
　　“你...”慕景行被她气到，但语气终究还是缓和下来，
　　“你要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三年之战，已经收回河间千里之地，我们如今还有多少气力你比我清楚，何必要再起争端？”慕景行
　　“陛下，两年前，在我父墓前，当着三军将士，立的血誓，难道忘了？”她抬起头，看向慕景行
　　苏章见她出言无状，甚为恼怒，喝道：“放肆！两国邦交，岂容你一人胡闹！”
　　楚凌被这一喝，吓得一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立起身来，拭拭眼泪，施礼道：“臣告退。”
　　说罢便头也不回，走出大殿。

　　慕景行倒是极少见她这副模样，楚凌幼时时常寄养在苏家，诗书文章，俱是苏章一手教会。苏章也曾是慕景行的太傅，执教之严，满宫皆知。慕景行小时候想，他日若登基为皇，必定诛他九族。可是风雨袭来，唯一护住他的，却只有苏章。苏章也因此被贬至地方，近些年才被召回。慕景行想，此生有良师挚友爱妻，足矣。
　　“这个孩子，向来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何况是杀父之仇。罔顾君臣，恣意妄为，陛下还是不能太过纵容。都怪臣教导无方，才让她养成今日脾性。”苏章摇摇头，又说，“如果陛下要与越国和谈，应当尽快传旨，平息兵变才是。”
　　慕景行苦笑道：“赤羽军只认楚家符节，不受天子诏令。此事还要有劳丞相，替朕劝下她。”

　　苏章找到楚凌时，她正在自家府邸门口，手中拿着她父亲的剑，准备上马车。
　　一见苏章来了，又是吓得一愣，又无处可退，只得低声唤了句，“义父。”

　　苏章负手，走入府中，“随我来。”
　　楚凌无奈，只得跟他走。
　　苏章带她走入祠堂，里面安置着历代先祖的灵位，而楚铮的灵位，也在其中。
　　“跪下。”
　　楚凌将剑放下，跪在灵位前。
　　“你父亲的牌位，是我安上的。你们楚家子嗣单薄，他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视若珍宝，可你却不通事理，挑起祸端，你父亲又如何瞑目？”
　　“不踏平越地，父亲如何瞑目？”楚凌声音虽低，但语气坚决。
　　“他是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就是他的归宿！”苏章怒道，“人人说你智计无双，你却怎连这些也看不明白？淮南大水，淮北大旱。西凉扰边，东海寇乱。粮库不足，如何行军？”
　　“那我就抢一路，烧一路，杀一路，父亲万箭穿心而死，我不甘心，”楚凌说至此处，再也控制不住，抽泣了起来。
　　苏章心中亦是难过，叹道：“忍字，便是心头一刀，成大事者，必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三年征战，我军也是死伤惨重，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没有后援，孤军又能撑几时？你不怕死，可赤羽军十万将士，全都是你父亲一手带出来的，你忍心看着他们全都变成异国孤魂？你要报仇，再等十年，陛下是雄图霸主，必定会横扫四合。到时你再踏平越境，告慰你父亲英灵。”
　　楚凌再不说话，只是痛哭起来。
　　苏章看着挚友灵位，眼圈也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一日两更的勤劳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