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曾相识》Ann安然

2、那年，那人（2）

　　只见他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瓜子皮都撒在了那些看热闹，反映有很激烈的群众面前。他粗糙厚重的大手傲慢的抬了起来，一手指着众人，态度轻蔑地说，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王八蛋！今天谁再敢说一句废话，小心我日他奶奶！
　　他又连忙转过身，望着跪在他对面哭嚎的老妇大喊，我警告你个死老太太，不要在我这里瞎胡闹！让我赔钱？我的两口矿井不是也被炸毁了？我他/妈找谁赔钱去！有本事你们就去找当官的评理去，当官的叫我赔多少我都认，在这瞎胡闹算什么本事？今天老子就把话放在这，要钱没有！要我这条老命倒是有一条！煤老瘸态度蛮横，声音洪亮，像极了旧社会的土财主在颐指气使的教训下人。
　　可老妇一家明显不吃这套，煤老瘸的态度最终激怒了老妇身后那几个高大威猛的儿子。只见其中一个长得尤其傻大憨粗的儿子突然冲到煤老瘸面前，毫不犹豫的拿起手中的铁棍，用力向煤老瘸的头部砸去。力道生猛，一招致命。煤老瘸大喊了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
　　只听那老妇的儿子一边放下手中笨重的铁棍一边嘴里念叨着，让你老不死的不赔钱，我也不让你好过！
　　见到此情此景，围观的人们在原地代理了大约三秒，然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慌乱了阵脚。女人的尖叫声，各种群众的唏嘘声，孩子们的哭声。很快，人群散开了，可能谁都不曾想过煤老瘸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要么害怕沾染一身晦气，要么害怕惊到小孩子。
　　老妇见此情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不哭了，也不闹了，刚刚满脸的泪水也好像被瞬间风干了。她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煤老瘸，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渐渐扩散开来，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天边。
　　夏桃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双腿情不自禁的开始瘫软，好像突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支撑在地面上。她精神恍惚的摇了摇头，她知道，此时她必须去镇西边的叔叔家，将正在打麻将的铁框儿叫回家，因为公公看起来已经不行了。
　　于是，她壮着胆子咬着牙硬着头皮往院子外面跑，她动作飞快的越过那个傻大憨粗的男人，越过那个坐在地上痛哭的小男孩。她一路跌跌撞撞，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里面出现的镜头一样，一幕幕循环滚动在她的脑海。她不敢再去想了，此时她只想告诉铁框儿，家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天翻地覆。
　　夏桃急匆匆的将正在打麻将的铁框儿从屋里拽了出来去，她看着眼前一脸惊奇的铁框儿，她拼命的大口喘着气。铁框儿感到莫名其妙，他轻轻地拍了拍夏桃的后背，急切的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急的。
　　夏桃又气又急，终于在缓过神来之后，扑倒在铁框儿的胸膛，嚎啕大哭。里屋的叔叔婶婶们连忙赶到院子里，纷纷问这丫头怎么了？怪怪的。过了几乎很久，夏桃才艰难的从口中说出了那句，铁框儿啊，咱爸好像是死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弹，瞬间让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所有人都急匆匆的的向煤老瘸家里赶去。
　　当他们疯了似的冲到院子里的时候，门口的几个警察正在维护着事发现场。当那一条条黄色的警戒线伴随着秋风，在风中摇曳着它们的身姿时，铁框儿跌了一个狠狠的跟头，便摔倒在了地上，然后昏了过去。
　　后来，铁框儿镇里的亲戚们帮他料理了煤老瘸的后事。煤老瘸留下来的财产足够夏桃和铁框儿小两口无忧无虑的过以后的日子。但是铁框儿那段时间开始变得郁郁寡欢，整日卧床不起。
　　夏桃有时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就在想，这个世上真的有因果轮回，真的有报应这一档子事吗？如果真的没有所谓的报应，那煤老瘸的突然离去又说明了什么呢？这真的是一个深刻的问题啊。
　　想他煤老瘸，坑蒙拐骗了一辈子，节俭了一辈子，做了那么多数都数不尽的恶事，他还不是为了钱？他还不是因为贪得无厌？可如今他就这样走了，又带走了什么呢？
　　人生在世，本就残忍。人们赤条条来，用尽一生都在追求一些原本就带不走的东西。还不停地自我麻醉，以为有了足够的资本，就可以蔑视众生。可我们很多人都忘了，我们原本也不过只是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