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红尘心》紫脂

5、共相谋

　　“……是户部尚书二公子，陈璟川。”
　　“你们怎么如此惧怕于他？方才他又不曾做了什么。”红尘子不解。
　　“料想小道姑你终日清修，不曾听闻过此子名声吧？”那人口齿清晰了许多。
　　红尘子点头。

　　“此子，乃当今泉城‘小霸王’是也。”那人小声道，“小道姑你眉目俊秀，日后见到他，躲得越远越好才是。”
　　“何出此言？”
　　“陈璟川此人，乃陈夫人晚年所出，又所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因此陈府众人对此宠爱至极，从小不曾打骂过一句，这才养成了他骄奢淫逸的性子。”
　　“方才观之行为举止，确实放浪不羁了一些，但骄奢淫逸……尚未看出。”红尘子如实道。

　　“诶，道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摆手，“‘小霸王’此人劣迹斑斑，不胜枚举。他七岁便知钻女人裙底，十岁便曾将府中下人鞭打致死。十来岁时更是了不得，府中姬妾成群，府外还金屋藏娇，至于那青楼楚馆，更是梳拢无数。若是有看上眼的，就是将人家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只觉得在所不惜。偏生有一个当贵妃的姐姐，自身和太子关系又十分要好，上头有人罩着，就是人家告到官府那里去，也拿他没辙啊！”

　　红尘子闻言，震惊之余，只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如此一个风流客，该如何劝说其放弃红粉骷髅、凡尘俗物，归我大道正途，清心寡欲？
　　也不知是否是同一人作祟，害得玄明子这世变成陈璟川这幅模样，跟废物无甚两样。究竟有多大的恨，竟使那人做到此等地步？

　　记忆中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的那人，竟变成了如今这副堕落风流、放荡不羁的模样？
　　这跟自神坛坠落没有什么区别。
　　红尘子突然觉得有些苦涩。这滋味，很多年都未曾感受过了。
　　在苦涩什么呢？她不知道，也不愿细想。

　　****

　　陈璟川一路匆匆，正是要赶回家中。
　　一炷香前，他正与美人卧榻，红绡帐暖，好不缠绵。
　　一炷香后，他衣冠不整，策马而去。
　　论其原由，终究要落到小厮来报时口中所说的“夫人病重”。

　　夫人病重，这四字他不知听了多少遍，却仍旧不敢将之当做儿戏。
　　只好乖乖赶回家中。

　　一到府上，便有门侍前来牵马。
　　他翻身而下，就要往里大步而去。
　　此时有人在他耳旁叨叨：“二爷，你不知道，方才有一坤道……”估计想邀功讨好。
　　陈璟川本就□□未清，又心急着不知此次小厮所报之事真假，心中忧虑，故怒火中烧，哪容得此人如苍蝇般嗡嗡不断？遂对着那人大踹一脚，怒目而视，喝道：“滚！”

　　“是是是……”那人被踢到于地上滚了一圈，再也不敢起身，只喏喏不停。
　　陈璟川未再看他一眼，只大马金刀地往府中走去。
　　一路疾走，将被风吹乱的冠带拉下系好，又将衣带整理整齐，才敢入到陈夫人屋中。

　　一进其中，果然看到飞罩处落下一层帘帐。其中主人似已卧榻而眠。
　　碰巧此间有丫鬟出来，看到他便行礼问好。
　　陈璟川问：“夫人呢，如何了？”
　　“回二爷的话。大夫说，是夜间偶感风寒。”丫鬟垂目道。

　　“病情如何？”
　　“已稳住了。”丫鬟道。
　　“好好好，那便好。”陈璟川心中大石落下，转而问道，“夫人可睡了？”
　　“已睡了。”似有踟蹰。

　　陈璟川何等机灵？一看便知其中缘由，必是母亲听闻自己又去狎妓，心中不快，故不愿见自己。
　　略微提高了声线：“如此甚好，我便可以安心继续去玩耍了。”
　　里面之人突然咳得凶猛。
　　“母亲怎么了？”装作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撩开帘子便冲了进去，将塌上之人一把扶住，“可有什么大碍？”

　　那人瞪他一眼，又阖上了双目，似不愿多言。
　　“但求母亲大人原谅儿子这一回！”他伏身，悲痛至极的模样。
　　陈夫人斜睨他一眼，开口道：“可不知原谅了几多回，就是有人不长记性。”
　　“何人？母亲尽管说，儿子定然将他大卸八块，然后抹些盐，串起来吊到城门口去，如腊肉一般，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陈夫人噗嗤一笑，一指点向他的额，骂道：“就你泼皮！”

　　陈璟川笑道：“您老终于笑了，可真不容易。”
　　“老吗？”陈夫人收敛笑容。
　　“您花容月貌，如二八少女，怎会老呢？”说着俩人笑做了一团。

　　“唉。”
　　“怎么了，母亲？”
　　“人家都说你荒唐，可自家爹娘，总看得比外人清楚些。若是你日后收了心，定是要被那女人吃得死死的。恐怕连自家爹娘都顾不上了！”陈夫人幽怨道。
　　“您且放心。”陈璟川笑道，“儿子这点还是敢保证的。且不说这世上不会有女人令我收心，退一万步来讲，若是收了心，她在儿子心中的分量，也定然是比不过爹娘你们的！”
　　“这话说得，可为时尚早。”
　　陈璟川不以为意。

　　****

　　红尘子想，再怎么自己也得先进陈府。如此，方才能接近陈璟川。
　　否则，连人都见不到，还谈何渡？
　　可是进入府中，又是以何身份呢？
　　看来还得唤来土地，也顾不得拖欠了几多人情了。

　　遂另寻了一个僻静处。
　　“真人唤小老儿前来，不知是所为何事？”泉城土地依旧好脾气道。
　　“土地可还记得我先前同你说的那位将渡仙人？”
　　“自是记得。不知那位仙人是……？”
　　“那位仙人昔日于天界中，乃名号清晖。”
　　“啊，这这……”土地惊惶不已，“竟是清晖天尊！”

　　红尘子见他一副惶惶然的模样，倒是颇为好奇：“土地何故作此反应？”清晖天尊昔日确实位高权重，但料想这土地终日处于人间，俩人相见几率少得可怜，即使听闻过其名号，但也不至于惊惶至此吧？
　　“洪辰真人，实不相瞒。”土地叹气道，“小老儿曾有幸见得天尊神颜一面。”
　　“哦，何时的事？”倒是颇为惊奇了。
　　“那时天尊还未下凡历劫，小老儿也尚未任泉城土地一职。说来也有近千年了，如今倒是物是人非了。彼时我未得道，只是青和宫下乡间一稚童，曾有缘见天尊下凡，似往青和宫处而来。”

　　红尘子道：“你可确定自己未认错人？”
　　“天尊降临，小老儿岂敢认错！”
　　“怎么偏偏就被你给看见了呢，彼时你不是肉眼凡胎吗？”红尘子纳闷不解。
　　“哦，忘了告诉真人，那是在梦中。”

　　红尘子无语：“梦境之事，竟也当真。”
　　“诶，梦境之事，玄乎其玄，真假难辨，可不敢一口否认！”土地摇头道，“或许那是预言也说不定。之后天尊不就下凡历劫，成了青和宫的一介法师了吗？”

　　红尘子闻其言，似乎颇有道理，毕竟有仙缘之人，得些天道暗示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也不欲与他争辩，继续道：“如今清晖天尊之转世，便是当今户部尚书二子，陈璟川。”
　　“竟是他！”土地嗟叹道。
　　红尘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真人恐怕不知。此子种种恶行，不仅泉城众人皆知，就连我都有所耳闻呐！”

　　“难道之前那人，所言皆非虚？”红尘子之前还稍有疑虑，毕竟道听途说，不能尽信。
　　“虽然小老儿不知真人曾听过什么，但估计八九不离十。唉，也不知清晖天尊可曾招惹过什么人，这世竟被祸害至此番境地。”土地一脸痛惜道。

　　“哦。”红尘子笑道，“土地所想，竟与我不谋而合。”
　　“是极是极。不知真人此番究竟所为何事？”
　　“洪辰本不欲扰你清修，但奈何着实走投无路。你也知道，清晖天尊一事，若是无法办妥，怕是……”

　　“这个道理小老儿自是知晓。”土地赶忙道，“清晖天尊乃天界一大助力，若是不能尽早归位，怕是易引三界动荡，极为不妥！真人若有吩咐，小老儿定当从旁协助，在所不辞。只是……到时，还望真人在天尊面前，替小老儿美言几句……”
　　“泉城土地乃聪明人是也。”红尘子点头道，“美言定是要的。你也算是一大功臣呐。”
　　土地红着脸点头如捣蒜。

　　“不知真人有何计谋？”
　　“自然是先入陈府为好。此后之事，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