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暮一

5、大侠

　　不知不觉间，江兆临和秦榆相识满半年了。
　　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们由开始时候的每个月见一两面，发展到几乎每周都见面。
　　江兆临到榆树林的动力，也被改变了大半。
　　他们几乎一起共度了所有的节日，期间，秦榆还作为男四参演了一部根据大热小说改编的电影，秦榆终于不再是一个临时演员，而是一个个人特色挺明显的演员了。
　　有人传言说，那个角色是江兆临为秦榆讨到的。但江兆临很清楚，那个角色，是李平石导演专门为秦榆准备的。
　　秦榆在李平石导演的上一部电视剧里演一个男三身边的大侠朋友。在拍其中一场客栈打斗戏时，意外发生了，巨大的道具灯笼掉落下来，秦榆推开了李平石，自己却被道具砸中，肩膀肿了两周。
　　李平石本来就对秦榆颇有好感，那之后，更是把秦榆当成了患难之交。
　　接到电影剧本之后，立刻就把最适合秦榆的男四角色给了他。

　　这个男四角色，总体戏份不多，但很讨喜。作为一个身份神秘的大侠，他来无影，去无踪，表面上风流倜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似乎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但其实，他却是个悲天悯人、行侠仗义的大好人。

　　故事最后，男四拼得一身伤，为主角团解决了boss之一，只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没人知道。他一边呕血，一边看着自己心仪的女二投入了男二的怀抱。
　　他最后也只是，带着一点既羡慕又无奈，既难过又释怀的表情，离开了众人。

　　这个角色是秦榆第一个重要角色。虽然也是大侠，但却不再只是一张脸谱，而是一个有着复杂性格的角色。严格来说，秦榆的演技不能算好，但大侠的洒脱，大侠的恣意，大侠对主角团的默默守护，都被他表演得非常动人。

　　秦榆拍最后几场戏的时候，江兆临自然没有缺席。
　　看着秦榆身姿潇洒地打斗，一次次地摔倒、爬起，吊着威亚上下翻飞，江兆临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明知道对方身手很好，但还是会担心。

　　到最后，男四身负重伤，但还是坚持着寻到了主角团，只是他还是没能走出去，而是躲到暗处，看着远处的众人，尤其是抱在一起的男二、女二。
　　秦榆最后的特写，拍了好几次。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清澈的眼眸。然而问题也出在这眼眸上，导演一次次讲戏，秦榆认真地倾听。
　　男四的坚持、宽厚、深情、伤痛、洒脱，渐渐地晕染到秦榆的眼底。

　　顺利拍完最后一幕戏。
　　江兆临不顾众人的眼神，直接把卸完妆，换好衣服的秦榆拖走了。

　　秦榆的状态也有确实有点不对。
　　他们一路沉默地回到江兆临家。在默默地一起喝掉半打啤酒之后，秦榆开口说话了。
　　“我原来都不知道，活着可以做这么多事儿，人和人之间，还能有这么复杂的感情。拼命为一个人，却求而不得，选择做对的事儿，却不被理解。”

　　“秦榆，你想太多了。”江兆临说。

　　“不是，阿临，是我想太少了。”秦榆抬起头，迎视江兆临的眼睛。
　　“我活了这么多年，却并不怎么知道，到底活着是什么，不怎么知道，和人之间的感情。我……”
　　“你啊，这种我是谁，活着是什么的哲学话题，不适合我们。”江兆临仰头喝了一口酒。
　　“你原来是想的太少了，把每个人都当成好人，把活着当成为人民服务。我要不是跟你认识这么久了，绝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人。但事实上，就是有你这样的人。”
　　“我很奇怪么？”
　　“嗯，你很奇怪。你就像个小说里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至纯至善。别人对你好，你就加倍对人好。别人讨厌你、害你，你还是对人好。圣母说的就是你了。”
　　“……阿临，你在嘲笑我么。”
　　“我不是嘲笑你。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像神仙似的……”江兆临突然一愣。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把秦榆和神仙想到了一起。
　　“什么神仙啊。”秦榆嘟囔着笑了。
　　江兆临没有接话。他愣愣地看着秦榆，想着，神仙是什么性格？神仙会和自己相约喝酒，会跟自己扯淡聊天，会无条件地配合自己的时间，会帮助遇到的每一个人么？

　　对了，他对神仙一无所知。他，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好好地寻找、思念神仙了。

　　江兆临被这个发现惊到了。
　　而对面的秦榆，思绪也转到了别的地方。
　　“喂，阿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