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暮一

4、好朋友

　　那一夜的酒后长谈之后，江兆临和秦榆成了朋友。
　　第二天，两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秦榆回到了剧组，江兆临也离开了榆树村。
　　这是少有的一次，江兆临离开榆树村时，心情不那么沉重。他其实知道，即使找到了神仙，两人也未必会有交集。只是这种从未产生过的感情，虽然让他痛苦，也让他好像发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奇怪的自己。
　　生活怎样都是继续，工作之余，继续追寻神仙，也成了江兆临的一个痛并快乐着的乐趣。

　　每次重回榆树林，江兆临都会给秦榆打电话。赶上对方也在附近，两个人就会一起吃饭，喝酒。
　　开始的时候，他们总是约在饭店、酒吧。后来某个醉酒后的早晨，江兆临爬起来时，发现秦榆正在厨房忙活，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和几样小菜。江兆临才发现，原来秦榆还做得一手好菜。
　　相处得久了，江兆临也发现了秦榆和一般人非常的不一样。

　　江兆临有次去片场接秦榆，看到了对方的工作状态。不过，与其说是工作状态，不如说，是打杂状态。秦榆穿着戏服，看起来器宇轩昂，但却在帮忙打板子，抬道具，间或上场演戏，下戏之后，继续伸手做一切他能做的事儿。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秦榆脸上的神情，一直是愉悦的。他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即使是一个愤怒焦躁的人，在碰到秦榆之后，也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继而渐渐舒展开眉头。

　　江兆临坐在车里，不远不近地看着那个仿佛有着神奇力量的人，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小时。
　　他给秦榆打过电话，跟对方约的时间是7点神仙酒吧见。
　　6点30的时候，江兆临看到秦榆换回了自己的T恤、布裤子，跟一圈的人打招呼，几乎所有人都一脸不舍地望着他。但秦榆还是笑着摆手走开了。

　　江兆临没有从车里下来。显然，他这个时候出来接秦榆，对秦榆来说，肯定不是好事情。他把车开到下一个路口，给对方发了条短信。看到秦榆掏出手机，抬头张望，江兆临探出头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秦榆绽开了笑容，他也挥了挥手，夕阳洒在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上，他整个人好像会跟着阳光一起消散。
　　江兆临心猛跳了几下，他摇摇头，打开车门，迎接他的好朋友。

　　那之后，原本对片场兴趣缺缺的江兆临，常常去片场了。他原本就是知名的投资人，与很多导演私交不错。况且，除了带去大堆的慰问礼物之外，江兆临通常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只是，渐渐地，大家也明白了，江兆临来看的人，是秦榆。

　　虽然剧组里几乎每个人都喜欢秦榆，但当得知江兆临与秦榆之间原来可能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时候，有些人开始为秦榆担心，有些人则像被戳破的臭气泡一样，让那些肮脏的话扩散开来。
　　“我就说，秦榆冒出来不到半年，怎么可能就从群众演员一下子变成男配角，原来是被包养了。看他五大三粗的，原来也是个卖的。”
　　“而且你看看他，一天天的，没有一刻不在献殷勤，谁知道他是一路睡过多少人，才抱住江总这条大腿的。”
　　“江总原来包养的刘黎好歹也是个明星，长相、气质在圈子里也是拔尖的，他竟然能看上秦榆那种糙爷们，有钱人的品味我们真心不懂啊。”

　　流言传来传去，总会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跟秦榆关系好的化妆师、灯光师、道具师们下班后拉着秦榆去了饭店包房，一个个面露忧色，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
　　秦榆早就知道这些流言了。他也早就知道江兆临的前男友是刘黎，知道江兆临有喜欢的人，他更知道，自己跟江兆临只是很合得来的朋友。
　　对着一桌子人，秦榆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最后只好原原本本地把跟江兆临认识的经过讲了一遍，并再三保证，绝对没有为了上位出卖自己。
　　可一圈人面上的忧色，并没有散去几分。
　　化妆师张明也是gay，他盯着一脸坦然的秦榆，咬咬牙，还是开口了：“榆子，不是哥说你，你有时候实在有点傻。唉，我这张老脸也不要啦，这么说吧，刚开始给你化妆的时候，我总偷偷摸你，你都不知道。跟你搭戏的那个李晴晴，她往你身上倒了多少次，摸了你多少下，我就不说了。你啊，根本就发现不了别人对你到底是友情，还是有企图。”
　　秦榆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道，“明哥你现在对我肯定没企图啊。我知道的。江兆临也是，他是个好人，我和他一起玩很开心。虽然他喜欢男人，但他并不喜欢我啊。别人怎么想，我也管不了，就随他们去吧。只要你们不因为这些事儿讨厌我就行。”
　　众人看着他的脸，看着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到嘴边的话，最后又咽了下去。同样站在朋友的立场，他们也没有资格说更多，只希望这个傻蛋，真的能傻人有傻福，不被伤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