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暮一

14、坦白

　　江兆临说完这句话，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秦榆原本四处游移的视线，这回也固定住了。
　　俩人的眼神都有点慌乱，但又像在较劲儿一样，谁也不想先移开视线。
　　直到秦榆一低头，说：“去你的，小心我将来告诉你的心上人。”
　　“秦榆，我没开玩笑，我，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秦榆抬起了头，他盯着江兆临的眼睛看了半晌，又低下了头。
　　秦榆想起了书生、大侠、教主，想起了过去，他们好像也曾开玩笑或者不是在开玩笑地，跟自己说过喜欢。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那些回答应该不是他们想要的回答。秦榆突然明白了他们垂垂老去时看着他的眼神，原来，他曾在不经意中伤害了很多人，但终归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因为江兆临的眼神，跟自己、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能在江兆临的眼睛里，看到挣扎和矛盾，看到忐忑和怀疑，虽然在这些的后面也有不舍和眷恋，但这，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喜欢，江兆临的心，在那个人身上，而他，不是那个人。
　　深吸了口气，秦榆说道：“阿临，你‘应该’是误会了。那个你喜欢的人，虽然你从来没跟我细说过你们的相识，但他一直都在。你忘了么？我们其实常常聊他，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你提到那个人的神态、表情和眼神，我再清楚不过了。”秦榆顿了一顿，“跟你看我时，完全不一样。”
　　“不是，秦榆，你说的只是一部分。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很迷恋他，但这都是不真实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神仙，他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的一个幻想，但你是真实的！”江兆临急着说。
　　“我也不是真实的啊。”秦榆看着江兆临的眼睛，努力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我也不是现在这样的。你认识的，也不是真的我。”

　　江兆临愣了。
　　他想反驳，又想追问。
　　还有哪个你，是我不知道的？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用如有实体的视线，紧盯着秦榆。

　　“其实我不是人，而是妖怪。你看到的这张脸，也不是我的脸。我之前一直待在山里，直到去年才第一次出来。”秦榆说得很费力，他好像藏在这张脸后面的时间太长了，隐藏那些东西的时间也太长了，现在突然把这些都说出来，还是说给最特别的那个人，秦榆整个人都有点发抖，他很害怕，却不得不说下去。“我找到了工作，交到了朋友。这世界，这世界很好，大家都很好，我特别开心，能认识大家，能认识你……但时间够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江兆临怔了一怔，紧接着说道：“秦榆，你为了拒绝我，开始胡言乱语了么？别逗我了。”

　　“我没逗你，我也不是神经病。”秦榆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他轻轻地一挥手，桌子上的碗盘就齐刷刷地飞进了厨房。
　　等到江兆临追着碗盘的视线重新移回来，他对面的秦榆已经换了一张脸，那是一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