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鲰生勿言

4、救济所续

　　梁青离开唐林碣的住所后，就往附近的村落走去，他想了解了解这个地方。他忘掉了太多东西，可有些东西似乎又没有忘，想不通的地方还有很多，到现在最急需的就是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努力融入其中。
　　不过幸好他穿的文气，不知情的人看见他还以为是哪里的读书人在外游学至此，倒是让他此行变得异常顺利。
　　这个村落叫刘家村，离救济所最近，也是地方最大人最多的一个村落。村里建设的很好，没有一般村落的脏乱差，有些地方甚至都能与沙城里的设施媲美。就比如厕所，一般村落都是随便挖个坑架两块板子，满了就往地里倒，这里的厕所却高级多了，而且还有专门的处理粪便的地方。
　　梁青只逛了一圈就已经很感慨了，这个村落真不是一般的村落。
　　他在村子边缘处找了一户看起来家境比较好的人家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嘎吱”一声被打开。
　　“我是远处过来游学的士子，路上遇到了些不解的事，想要向姑娘询问一番。”他拱手行礼。
　　开门的姑娘十五六岁，正是思春的年纪，又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美的男子，纵使心里有些对陌生人的胆怯，但还是对这个男人笑了笑。
　　她说，“你想要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昨天我去了沙城，在街上看到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就比如什么会发光可以用来照明的照明符，还见到了一个被称为真人的仙人，我就想问，这里是不是有许多仙人？”
　　小姑娘想了想，羞红着脸，细声细气的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咋们西域里的仙人比其他域的仙人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很多。”
　　“你是从其他域来的吗？”小姑娘很好奇，“我们这里自来都有照明符，那是仙人发下来的福利，每个城市都能享有，不过这是因为我们西域有封神宗，其他域可能并不常见这种东西。”
　　这小姑娘其实很聪明，在这群村民中也算是有见识的，她的爷爷是村长，村子里以前出过仙人，自然知晓了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就比如沙城的百姓就只知道药宗，虽然晓得有西域三派一世家，但你若要他具体说说这些门派世家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梁青但是被小姑娘说的一愣一愣的，若是非要描述一下他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就是“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真不是西域的人，他虽然忘掉了很多东西，但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他却能有模糊的印象，但这里的许多事物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向小姑娘道了一声谢，快要离开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对了，你们这儿是不是都很富裕？救济所都没几个人啊。”
　　“是啊，就算有人家里穷的不得了也不会去救济所的，大家都觉得去救济所是一种耻辱，所以救济所里除了一个守门的老汉就没有人了。”小姑娘。
　　那地方确实是没什么人愿意住，都破烂成那样了，不过这个小姑娘不知道的是这救济所又新来了三个人。自己正是其中一个。
　　当然，梁青不知道的是，救济所里的四个人，严格算起来，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回去后，梁青先去老汉那里领了饭菜。饭菜不精致，但胜在量多，对于梁青这种青年来说，正好饱肚。
　　那老汉给他盛了饭菜后，就一直看着他的脖子，眼睛眨也不眨，连梁青都觉得奇怪。
　　“怎么了？”梁青。
　　“你脖子上那个胞，快好了啊。”老汉说，他的语气怪怪的，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你看，变小了很多。”
　　梁青往自己脖子上一摸，果然，变小了很多，也不疼了。“这种胞过几天就能自己好，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不过能好这么快也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最后一句近似呢喃，但在场的两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老汉说，“药我放你房里了，回去抹一点吧。”
　　梁青总觉得今天老汉说话怪怪的，也不想多说，就回自己那间房了。那瓶药就放在床头，打开瓶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他用手抹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知道这药是什么材料做的，就凭这股香味，拿出去恐怕没病也有人买回去。
　　往自己脖子上抹了点，开始有点凉凉的，很舒服，到了后面就有一股炙热感，疼得厉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脖子里挣扎一样。
　　这么想着，就越发觉得脖子里有什么东西了。他用手摸了摸，果真凸起一块，他想，他妈的难道有什么虫子钻进去了？
　　他满头大汗的躺倒在床上，疼痛来的猛烈，几乎要摧垮他的意志，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后来有个人影站在自己床前看着自己。
　　唐林碣收回手，看着已经安然入睡的梁青，对一旁的老汉说，“张老菩菩萨心肠。”
　　老汉冷哼一声，“林小子，原先早已说好了，你负责破掉药宗的护山大阵，我负责偷药，咋们四六分成，现在突然改变主意，这算个什么事？”
　　唐林碣笑眯眯地说，“张老，我未曾想再多追加分红，只是想保这个小子一命。”
　　老汉当然不会信他的话，谁都知道寡老人薄情寡义，教出来的徒弟就算还有点心肠，但怎么可能会为了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做到如此？
　　“你要多少？最多五五，再多不行。”
　　唐林碣挑着眉说，“行。”
　　他是孤儿，自幼被寡老人抚养，他的灵根是单水灵根，正和寡老人修炼的御水决，所以从小被寄予厚望。寡老人薄情寡义，谁都不相信，谁也不亲近，纵使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唐林碣，也不能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寡老人不仅薄情寡义还心狠手辣，这在教导唐林碣的过程中充分体现了出来。没达到预期的要求，打；没能完成规定的任务，狠狠地打；违背寡老人的意志，往死里打。从小到大这三十几年，唐林碣已经数不清他遭受了多少毒打，若不是仙家法术奇妙，能自行修复受伤的□□，他恐怕早已面目全非。
　　但即使这样，唐林碣还是对寡老人抱有感激的，毕竟是他养了自己这么多年。但经过那件事后，他彻底看清了寡老人的真面目，果真是里里外外都是无情无性的人！
　　他十五岁那年，多了一个小师妹，她是师傅的私生子，取名叫追燕。追燕那时已经十岁，生的眉清目秀，性格也乖巧伶俐。但师傅并不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就对她另眼相看，反而更为严格残忍的对待她。
　　追燕也并不亲近寡老人，有时候还会在寡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用仇视的眼神看自己的父亲。他以为小师妹是对师傅的残酷对待有所仇恨，到后来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小师妹追燕很黏他，总是追在他后面“师兄师兄”的喊，每次都在他被罚得遍体鳞伤后给他擦药。
　　他并不喜欢小师妹，但他知道小师妹喜欢他。
　　他把小师妹当作亲人，当作妹妹，他希望她能够好好的。但因为追燕的天赋不高，学什么都很慢，开始寡老人还能耐下心来为她讲解，到后来就直接打骂了。
　　追燕并不伤心，也不自暴自弃，她依旧如往日般刻苦。可就是这样一个可爱、坚强、体贴人心的女孩，却死于自己的亲生父亲之手。
　　是寡老人出的手，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对劲，满脸青紫灵气阻泄。在他杀了追燕后，就更加的不对了。
　　唐林碣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没有上前帮忙，他知道寡老人是中了小师妹自制的毒散了。这毒散叫“仙人散”，它会一点一点餐食修真者的灵气，然后散掉修真者的元神。
　　他这个小师妹古灵精怪，虽然在修仙上没有什么天赋，但却精通各种药理医理，可惜的是寡老人却从来都不知道。
　　追燕的母亲是被寡老人杀害的，所以她才用仇恨的眼神看他，所以她才要不顾生死也要杀了他。
　　唐林碣想，我若早一点赶过去，小师妹是不是不用牺牲掉生命？或者是，若他早一点认同追燕，帮助他杀掉寡老人，她是不是能逃过一劫？
　　答案是未知的，可他心里却一直有所遗憾。
　　正如他所说的，寡老人已经死了，所以并没有什么要求增加分红，他是真的只是想救那个青年一命。
　　可老汉，被人称为“鼠翁”的金丹修者，却并不相信。
　　寡老人生前只专注修炼，很少出世，所以修为进境很快，修为早已到达金丹巅峰。而鼠翁因为天赋不足，一生也就只有个金丹初期的修为，所以他才冒着死命想要去药宗偷盗能提升金丹以下修为的秘药，因为他的寿命就快要耗尽了。也因此，才会屈尊降贵的和他这个筑基没多久的毛头小子合作。
　　但现在看来，这次的合作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唐林碣深知这一点，不仅因为这次得罪了鼠翁，还因为寡老人实际已经死了，他失去了最后的底牌。若是被鼠翁探知寡老人已经死了，他恐怕是不会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