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鲰生勿言

5、报名

　　梁青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云雾缭绕的世界，四周空空荡荡。
　　他本能的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个幼童。那幼童扎着羊角辫，右手挥着木剑，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莫名的空气中有人说，“正源守心，合抱丹田，气随意走，化灵为真。”
　　幼童变成少年，坐在团蒲上打坐，全身的经脉变成透明色，灵气运转路线清晰可见。
　　他不知不觉中也跟着那声音念道，“正源守心，合抱丹田，气随意走，化灵为真。”

　　梁青唰地一下睁开眼睛，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全身都像被碾过似的酸疼。
　　他眨了眨眼睛，感受到内府有一股一股的热气在流走，然后又想到了梦中听到的那句话。
　　“正源守心，合抱丹田，气随意走，化灵为真。”
　　体内的热气随着他的意识在身体里游走，转够一周天后在丹田处停顿下来。
　　梁青出了一身虚汗，全身汗涔涔的，湿黏的难受，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他立马跳下床，跑到院子里，从水井里打个桶水，仰头浇了下去。
　　但他还觉得不够，又将全身脱得光溜溜的，再打了桶水上来搓洗。差不多洗了四五遍，没有臭味后，他才停了下来。
　　身上那套衣服也被汗水沾湿，同样有一股难闻的臭味，梁青不想穿，但又不想就这么裸着，两相比较了一下，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的穿上了衣服。
　　救济所里安安静静的，比往日更显静谧，梁青去各个房间里转悠了一下，发现老汉和那两名住客都不在。他隐隐觉得不寻常，但一时又不敢下定论。
　　他转悠回自己的那间屋子，破旧的床上还摆放着那个药瓶。他将那药打开，发现里面空荡荡的，药早就用完了。
　　他记得昨天自己只是抹了一点的，然后就头晕发热昏迷了过去。
　　事情越来越诡异，梁青却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
　　“嗒嗒”
　　外面传来脚步声，步履沉重。梁青眉毛一挑，闪身躲在了门后。
　　进来的是老汉。
　　他有些意外，又看了看挡着自己的那块破烂门板，决定就这么出去。
　　“你是谁？”
　　梁青突然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倒是把老汉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的说，“你、你怎么还没走？”
　　“我应该走吗？”梁青。
　　“也不是，”老汉有些尴尬，“只是一般像你这种年轻人，现在不都去城主府碰运气去了吗？”
　　“城主府？”梁青想起来了，“药宗招徒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哎呦你这年轻人可真不是一般糊涂，”老汉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语气略带着嘲笑，“十几天前还有半个月，十几天后难不成还有半个月吗？”
　　梁青皱了皱眉，觉得事情真的很诡异了，依老汉的说法，现在离他醒之前有十几天了。
　　“你究竟是谁！”梁青的眉毛深深皱着，眼神犀利。
　　老汉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老汉叫周明山，是这救济所里的看守，怎么了？”
　　“我问你究竟是谁！”
　　“我我我…都说了我是周明山啊，你叫我周老头也可以。”老汉哭丧着脸说。
　　梁青拿过床角的药瓶，“你给我的药我只用了一点，现在却都没了。”他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趁我昏迷进过我的房间。这样说来也有些道理，他昏迷前确实看到过一个模模糊糊人影。
　　至于进来干嘛，做了什么，现在都可以不论，只要老汉肯承认，肯找借口，就说明事情还不算太糟，至少对梁青没有恶意；若是矢口否认，那才严重。
　　但令梁青想不到的事，老汉的反应出奇的诡异。
　　“我什么时候送过你药了？”老汉看起来颇有些疑惑。“我就见过你一面我至于送你瓶药吗？有药我不自己用了干嘛给你这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伢子？”老汉暗暗嘀咕。
　　老汉也就这么随口而说，他也没搞明白梁青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来势汹汹，是来找麻烦的。可老汉一生兢兢业业就怕得罪人，要说以前也没见过这年轻人，真是搞不懂他怎么要找自己麻烦。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话一说，面前的年轻人立马色变。
　　“你没送过我药？”梁青。
　　“是……是啊。”老汉不明所以。
　　“你只见过我一面？”梁青这句话的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了。但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和未知的凶险，由不得他不谨慎思考这老汉话里的真假。
　　“我见过你几面你不知道吗？何必再问我？”老汉真是没办法了，这年轻人就像失忆一样，说什么都不知道也都不信。
　　可他不知道，他只见过梁青一面，梁青可不是只见过他一面！
　　梁青深深皱着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老汉，盯得他汗毛直立。
　　“城主府在哪个方向，怎么去报名？”梁青突然说。
　　老汉愣了愣，用手指了指“南边直走，两个时辰就到。”
　　梁青没跟他废话，直接跟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他觉得这老汉没说谎，因为他更符合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醉鬼老汉的形象，后两次见到的老汉总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好或不好，就是觉得不对劲。
　　现在想来在救济所的这几天确实透着诡异。先是无缘无故被虫子咬了个大包，后来紧跟着老汉就来献药了，而且那药香味扑鼻，明显不是廉价货，光着点就很可疑了，谁会无缘无故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一个陌生人？可他当时糊里糊涂的竟然没觉得奇怪，明显有这么大的漏洞却没觉得奇怪！
　　他觉得这都不像他了。
　　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那老汉可能与他在面摊上见到的那个黄真人是一类人。所以他才要赶紧离开救济所，虽然不知道那个假老汉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够为人家所图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早走早好，自己也能放下心来。

　　今天是八月初一，城主府热闹的很。不仅有许多三十岁以下的人前去报名，还有许多本地人前去凑热闹，都想与未来的仙人打打交道，套套关系，就算下错注也没关系，不过是一顿饭几句话的事，可要是下对了呢？
　　所以八月初一这一天许多饭店酒馆都对那些有望进药宗的人免费。
　　虽然灵根这种东西不用测灵石根本看不出来，但往往拥有灵根者在成年后都在某一方面有突出的天赋。那是灵根的外显化。但这也并不是很准的，大多数有天赋者都不是灵根拥有者，毕竟灵根难得，往年像沙城这样几千万人口的城市只有不到十人拥有灵根，去年更只有一个人被药宗招收。
　　今年的形势应该会比去年强一点，毕竟这几年沙城都没有超过五个人被招收了，按照以往的规律，今年差不多也该回暖了，不说十个人，五个应该没差。
　　这让这些凑热闹的人更有动静了，在一些地方竟然还开起了赌盘。
　　梁青去往城主府报名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远远还传来什么“一赔十”“下谁？”的词汇。
　　不过这也算常有现象了，几乎每年都会有。嗯……不过现在以梁青这种失忆青年说什么往年都会有，似乎没有太大说服力。
　　梁青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的他，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说话粗声粗气的。“叫什么？哪儿人？几岁了？男的女的？”
　　他心说，审犯人呢这是，还男的女的，看不出来吗？
　　但他要是想加入药宗，必然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说话。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说，“姓梁单字一个青，不知道哪儿人，大概二十，男的无疑。”
　　那胖子瞪着双眼看他，“哪儿人不知道？几岁了不知道？”
　　梁青想了想，说，“哪儿的不知道，二十了。”
　　胖子哼了一声，“又是个犯了案的”然后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小香炉，“给手上抹点，以后好找你。”
　　梁青依言抹了，虽然没懂他说的什么有一个犯了案的，但还是老老实实什么都没说，只那些自己的号码牌走了。
　　他后面是一个猥琐干瘦的青年，胖子问了同样的问题，没想到那青年回答说，“姓李名里，不知道哪儿人，大概二十五，男的无疑。”
　　这是明显抄袭梁青的了，他停下来看着那干瘦青年。
　　胖子翻了个白眼，“李耗子，别装了，谁不认识你？快把手伸出来，抹点追踪香。”
　　那干瘦青年笑嘻嘻的伸出手抹了，然后也拿着号码牌走了出来。
　　旁边还有一些围观群众一脸鄙夷的评论。“这李耗子平日只偷鸡摸狗玩意儿也想做仙人？痴汉做梦啊！”
　　“那有什么办法，仙门要有灵根的人呐，这不是不论身份地位出身吗。”
　　“……啧啧，看他那猥琐的样能有仙人的气度？别笑死人了……”
　　…………
　　梁青又看了看之后去报名的人，没一个需要抹香的，再看那个干瘦如柴的李里，他妈的名字真怪！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感情他被归为和那哥们一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