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窜天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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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会的排练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明薇除了每天叫苦不迭也别无他法。但是有一天，白祎却发现她再也没说抱怨的话，反而积极配合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一直等到所有节目彩排结束，所有器材回归原位才回到教师公寓。
学校给青年教师安排了单身公寓，实际上入住的老师并不多。能在江北大学当上讲师至少也是博士毕业，按年龄计算，不说孩子能打酱油，至少终身大事也得以解决。可明薇和白祎就是一类人中的特例，她们住得怡然自得。
说来也不是没人给明薇介绍过对象，但最终不了了之。用她的话说，爱情这种东西必须讲求缘分，大多数分道扬镳的青年男女都属于有缘无分。
去年春天，系主任把明薇介绍给了自家侄子。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学历能力都不错，就是身高有些不尽如人意。明薇去见他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也是因为不好拒绝主任的好意。真见到男生本人，说不失望是假的。为了顾及对方的面子，她特地没有穿高跟鞋，哪会知道就自己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和那人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幸而饭后，两人都没有互相联系，主任只当是两人不合适，再没多说。哪知有一天，明薇在厕所听主任提起自己的那次相亲，那是在和别人打电话，她说了这么几句话。
“没成，两人都没看对眼。”
“你说明薇？她说性格不合。”
“阿超能说什么好话，我这做姑妈的算是白白忙活一场。明老师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他怎么就觉得别人又黑又矮。”
“算了，我不管了。年轻人的事，我是不管了。”
主任的这通电话打了多久，明薇就在厕所蹲了多久。她越听越气，越听越不平衡，甚至把所有的特征往自己身上一一比对。
又矮又黑？
一米七不到的矮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一米八的大帅哥，明薇恨得咬牙切齿，再次碰到系主任也没了从前的热情和熟络。主任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早已经落入了明薇的耳中，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从此以后，明薇拒绝了所有相亲的安排，她说，“我自己黑灯瞎火找的男人再怎么不靠谱，那也是我找的。总比外人牵红线找来的歪瓜裂枣强，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自信。”
“你的水漫出来了。”白祎善意提醒。
“啊？……哦”明薇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朝白祎看了一眼。
白祎隐隐觉得明薇心里有事，但又不太好主动开口询问，最终还是对方忍不住一吐为快。
“我以为能捐得起一栋大楼的男人，不是地中海就是啤酒肚，再不济也是油光满面或者肥头大耳，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我昨天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暴发户，竟然出乎意料地……丰神俊朗。”
明薇说着开始描绘两人昨天相遇的场景，语气满是回味。白祎没作声，用力推推她的脑袋。
她原本抱有一丝不确定的幻想，而到了正式表演的那一天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巧合。她一次次告诉自己那个人有可能是徐骁寒，又一遍遍否认自己的想法。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在英国的那个擦肩而过的吻，在荷尔蒙萦绕的暧昧中，自己无意识闭上的双眼。
“欢迎广大师生来到由我校音乐学院主办的大型音乐歌舞表演晚会现场，今天到场的嘉宾是著名海归人士徐骁寒先生，徐先生不仅是我们江北学院新音乐楼的捐赠者，更是我校05级知名校友，让我们响声欢迎徐骁寒先生。”主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字正腔圆，通过话筒和音响更是响彻了音乐厅的每个角落。
白祎在候演室为率先登台的老师化妆，听着周围人叽叽喳喳谈论着徐骁寒，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久违的骄傲，随后又是平静。
这股情绪伴随着她踏上舞台，徐骁寒正和院领导坐在舞台下方第一排的座位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只看见徐骁寒的眼神紧紧朝自己的方向射来。烟雾缭绕的舞台效果让她的步伐有些虚浮，待到在钢琴前坐下，才找到些许感觉。
黑白琴键的交叉演奏，早在她的指尖游走数遍。《致爱丽丝》这首世界名曲已被世人演奏出无数版本，或轻快或活泼或明朗，可她从未听见如此低沉甚至带着哀伤的曲调，这是从自己手中弹出的。
毫无悬念，大厅里又是一阵响声与喝彩。灯光黯然逝去，白祎拖着曳地的裙摆走到后台，她还沉浸在徐骁寒的眼神中，完全忘记从舞台到后台的这段距离里有十余级台阶。
明薇是听到学生的喊叫声才注意到的，等她匆匆忙忙赶到事发现场，白祎白色的裙子上早已蹭上了一大块的红色血迹。
“别吵，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白祎比谁都冷静，只是左手还撑在地上，右手扶着额头。在看见明薇后，小声说：“送我去医院吧。”
……
徐骁寒知道白祎在看着他，即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三分钟的表演眨眼而过，随后的演唱和舞台剧他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他知道白祎就在后台的某个角落，或许她也在观察着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演奏会结束，主持人临时起意提了几个问题，于是这场尾声的谈话又变成了一场冗长的分享会。
“听说学校正在规划建设的新音乐楼就是徐骁寒学长出资捐赠的，那么请问您是如何想到要捐赠一栋音乐楼呢？”
徐骁寒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冷静地想了几秒。台下的学生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翘首企盼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
“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的女朋友，就是江北大学音乐学院的毕业生。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她在这里读研。她总抱怨寝室和琴房隔得非常远，但又从来不会偷懒错过任何一节课。那时候，我只能隔着屏幕听着她的抱怨，幻想着如果自己能在她身边，听她弹琴，听她唠叨，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然而这么多年，从没有真正做到过。如今说建一栋楼，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我希望自己错过的这些年，这栋楼会陪她走下去。”
听完徐骁寒的话，大厅中央开始沸腾，女生们鬼哭狼嚎为什么自己没有遇到这样一位体贴的男生，男生则更是受到刺激，难道这就是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
主持人的情绪显然也激动了，连声音也变得不稳，但是她没有放过一丝八卦的机会。大厅两侧的微博墙原是为了与网络接轨，让学生自由表情达意，然而现在却变成了表白墙，主持人看着都不忍心提问。
“既然现场观众如此热烈，那么我就要代表同学们再提几个问题了。请问徐骁寒学长喜欢的女生是什么类型的呢？我们对你的女朋友实在太好奇了。”
“读高中的时候，电视上流行《金粉世家》。所有的男生都梦想着能找到冷清秋那样的姑娘，恬淡优雅，脱凡出尘。而到大学，又觉得那样的姑娘离我们实在太远，像林月如那样打打闹闹，但是真心十足也是十分难得。然而我们遇见的都不是想象的，她会有情绪她会发脾气她学习不好她爱吃垃圾食品，你们经常争吵但往往第二天就和好，她总会吃醋因为你和别的女生走近，殊不知那是她表达在乎的一种方式。她总说没事没关系我很好不用你管，这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陪伴就够了。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做到。所以别再用理想的标尺要求自己我要去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要是喜欢上了，还会在乎TA穿的是衬衫还是运动服？喝的是可乐还是红茶？考的是第一还是倒数？并不会，你只会陪着TA，甚至和TA一起变成全新的自己。
大概你们很好奇我怎么会说这么多，因为我知道那个我们愿意互相为之改变的姑娘现在就在这里，我想说给她听。”
徐骁寒只是不管不顾说出了自己忍了很久的话，他也有私心。她知道白祎定会在这大厅里的某个角落听着这一大段酸死人的对白。他在用自己打赌，或者说，他在用自信打赌，赌自己在白祎心目中的地位。
他算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准中途可能发生的意外。而这个要人命的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他是在两天后才知道白祎住院消息的，还是因为梁院长为自己不能陪他而道歉，院里组织师生一同去医院看望白祎，院长不能缺席。徐骁寒被捂得火热的一颗心在两天的等待中逐渐凉却下来，在听到消息的一刻，又为自己的失落找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借口。
当然他也很快振奋精神，从在威格莫尔音乐厅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终于要回到预定的轨道，即使有所偏离，他也会用尽全力恢复，这是十三年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窜天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