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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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是个很美的故事。”安妮长叹一声。
“哲学上说，事物通常是相对立而存在的。这一刻的幸福也许就是下一刻的苦恼，现世的痛苦也是为了更美的未来。”白祎说道。
安妮显然不能理解中国人的思维，晕乎乎地甩甩脑袋。她的确不懂，爱与伤害才是并行存在的东西。至于爱与不爱，谁又说得清楚呢？
她想起第一次念到这首诗时，从心底升起的浓浓哀伤。最遗憾的事并非得不到，而是再也不能得到。多年以后的陆游和唐婉绕过沈园的长廊，也只有相顾无言。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晚饭过后，安妮提议出去走走，感受一下节日氛围。白祎要赶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只得拒绝。利昂夫妇也很懂得体谅年轻人。一再表示不想出去凑热闹。
白祎拿着大衣出门，徐骁寒走近说了一句：“我送你。”他说的是中文。
见到其他人的表情后，才又用英文说了一遍。安妮凑热闹和徐骁寒一起出了门，两人一起送白祎回到酒店客房，才告别离开。
绷紧了一天的弦突然松开来，白祎直愣愣往床上倒去。上次和秦朗剩下的半瓶酒还在桌上放着，行李箱已经收拾整齐。只等天亮，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会画上句号。
晚上在利昂先生家没有吃太多东西，这个点白祎有些饿了，便点了餐。客房服务效率很高，不一会儿门铃便响了起来。
她拉开房门，外面站着的却是徐骁寒。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和伦敦冬天相似的气息，冷淡疏漠，逼进人的心底。
她侧过身子留出更大的空间让徐骁寒进来，又怕两人会尴尬，只能开口缓解：“你怎么又来了。”
本是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徐骁寒脸部征怔了怔。二话不说，一把搂过白祎就往里面走去。他的力气太大，动作又太过迅猛，白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已经是仰着的状态。她的背靠在衣柜的边缘，挌得人脊背生痛，徐骁寒却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白祎看着他缓缓而近的面庞，心里没由来的紧张。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任由徐骁寒紧紧搂着。
一秒，两秒。
“叮咚。”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路，白祎从沉溺的柔情的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就在刚刚失神的片刻里，自己竟然闭上了眼睛，那模样是期待还是享受？
难以想象。
她忽然推开徐骁寒，慌慌张张跑去开了门，这才是真正的客房服务。餐盘上的食物在灯光下正泛着光泽，人却突然失了兴致。
“我一直没走。”
徐骁寒说的是中文，声音低沉，似乎带着浓浓的失落和哀伤。他甚至从背后再次抱住了白祎，他看见白祎耳后细小的绒毛，亮晶晶的。胸脯微微起伏，是在调整情绪。
“不，你走了。”
徐骁寒的确走了，在白祎大学毕业的第二天，他就走了，只身一人来了英国。
那是六月极热的天气，空旷的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逼得人化掉才好。白祎在机场和徐骁寒分别，还有很多其他人在，她不敢做出太亲密的举动，只能轻轻抱了抱他。
“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嗯。”
“伦敦那边太冷了，你要多穿一点，别让叔叔阿姨……还有我担心。”
“嗯。”
“你怎么只会说‘嗯’？”白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仍是回答，“嗯。”
徐骁寒走后，白祎便突然感觉生活空了下来。校园的熟悉面孔越来越少，每天清晨都能听见箱子摩擦地砖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寝室已经走了两个女生，她们要去新单位报道。其中有一个女生和大家关系都不算太好，在她离开的那一天，经过寝室楼外狭小的草地时，抬头望见了正站在窗户边上目送她的白祎，大声说了一句，“再见。”
那天的阳光依旧炙热，汗水湿透了她的背心，从窗户看去，女生正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渍。她抬头说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后来过了这么多年，白祎也真的没再见过她。
徐骁寒在白祎的房间没呆多久就离开了，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拜访让白祎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复回味，最终也了无睡意。第二天清晨只得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奔赴机场，天气虽不算好，但伦敦的清晨不算拥挤。十多个小时的航班，睡一觉也就过去了。
白祎回国后，正式在江北大学担任起了钢琴系的讲师。她拒绝了各大艺术团的邀请，也拒绝了一些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商业活动，只是选择回到母校教书育人。
江北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音乐学院只是其中一个不太受人关注的学院。但白祎却是在这里完成了她的研究生学习，如今回到母校，不禁又是另一番感慨。院里的老师大多是从前就认识的，为人和善，初来乍到的白祎免不了和她们好生唠叨了一番。
“学校也是，你说安排活动就安排活动，非得把我们这些无关人员拉上去掺和。”和白祎年龄相仿的明薇老师忍不住抱怨，她比白祎早一年来到音乐学院任教，话语里自然免不了通透的责备。
白祎一边收拾着办公桌，一边耐心地宽慰：“领导也是好面子的人，你看那些理工学院的男老师，眼睛里除了薛定谔就是哥德巴赫。哪能和文学艺术碰撞出些许火花，虽说我们也不太能跟人家专家说得上话，至少能换换风格吧。”
明薇心知如此，但也实在不能接受。她们音乐学院的老师也是正正经经教书育人的公民，凭什么每次有了大型活动都得拉上她们去布置场馆，甚至中场的提问或其他诸多环节，也需要她们亲自上场。
这次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物，甚至要让院里领导亲自接待。
离活动举办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学校领导特意安排了音乐学院的青年教师编排节目，说来也有些好笑。往日碰上讲座座谈会之类的事情，都是各个院系负责策划和筹办。音乐学院的也就上场主持一番，这次干脆大办特办，直接拉上了整个音乐学院。
但是看院领导笑眯眯的神态，估计乐得自在吧。
音乐学院有钢琴系、声乐系和音乐表演系。各自安排的节目都各有特色，除了教师合唱还有师生合唱，独奏或四手联弹，压轴的是声乐系的女高音演唱，高潮则是音乐表演系的舞台短剧表演。
白祎作为音乐学院最富盛名的青年教师之一，自然被委以重任。她选择了钢琴独奏，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欢快明亮，俨然藏不住的青春激情。
明薇则被派去了做节目彩排指导，也是一项体力活，只是幕后工作人员的辛苦不为人知罢了。
这天，第一次彩排结束，明薇累瘫到了白祎怀里。
“我今天才算是把真正原因弄清楚，我就奇怪为什么全院的师生都要求参加这次音乐会，我告诉你，这是因为拿人手短。”
白祎起身倒了杯水，随口接到：“什么意思？”
“我今天听梁院长说了，某个有钱的大佬想给音乐学院投资建一栋新的音乐楼，但是还没敲定。院里领导这下正卯足劲好好表现呢，说来也怪，你说给理工学院那边投资建楼的不少，再者也有商学院，什么时候轮到音乐学院了。虽然我们这里艺术人才辈出，但要真说到有钱人，还是少。”明薇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嘴里啃着苹果。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
“更何况，我听说这个捐款的大佬是商学院毕业的，这要给音乐学院建楼，也说不过去啊。”
白祎的心咯噔了一下，忽然失神了片刻。
“他叫什么？”
明薇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但是答应第二天一定去打听清楚。白祎心里忍不住苦笑，不知是高兴还是莫名的悲哀。
答案其实都知道，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意欲为之。通常你认为可能存在的事，也的确会存在。
“你在干嘛？”
“看书。”
“好吧，我也要去练琴了。练琴太累了，你知道从我们寝室走到音乐学院再爬上七楼的琴房有多远吗？我怕你不能活着见到我了。”
那端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又是云淡风轻，“刚好减肥。”
女生最忌讳的就是减肥二字。这就相当于变相地说她胖。
“你看他们理工学院的实验楼，比食堂还近。算了，反正我们这里去那里都远，干脆我也不去食堂了，下个月有表演，导师说我要控制体型了，不然穿上晚礼服会很丑。”白祎对着电脑做了一个鬼脸，这两人有独特的沟通方式，通常对着电脑视频的时候，都在各忙各的。
“我开玩笑的。”
“什么？”
“我说我开玩笑的，你一点也不胖。”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白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朝电脑望去。
那人被逼急了，无奈从书本中抬起脑袋望着白祎，“我说，我女朋友怎么会这么好看。我身为理科生贫乏的词汇形容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很多时候我恨自己没有多看几本好书，多学几个成语。这样才不至于在面对她时，无话可说。”他的话语流利，像是一口气背出来似的。但那满含笑意的眼神，又让人不禁沉溺，无法自拔。也会让你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
“嗯，说得不错。”白祎用力合上电脑，嘴里念了一声，“你也很帅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花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