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男神暗恋我》柳边笛

2、陌生女人

　　如果是在从前，白祎会很难接受秦朗一米八的大高个会如此路痴。说是路痴，毫不为过。就像他来英国的一个多星期，从来没有正确走过一条街道。每次兴冲冲地出门去参观，结果无非站在原地给白祎打电话。

　　“喂，我走丢了。”
　　“……”
　　“我真的不记得路了。”
　　“好吧，那你在原地等我。把周围的标志性建筑物拍好发给我，我马上带司机过去。”
　　“好的，就等着你这句话啦。”

　　接下来就是白祎的一顿数落与劝告，秦朗就像一个积极认错的小孩，面对批评从不反驳。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白祎也受不。只能抽出工作的闲余，带秦朗逛一逛周边的景点，虽然她也算不上很熟。
　　地处老城区的鸽子广场早已成了伦敦的标志性建筑物，自从政府改造以来，这里的文化氛围愈发浓烈。从回廊到教堂到周围的演出，秦朗都表现得兴致缺缺。唯独在见到广场中央的画像时，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群大学青年自行组织的画展，画类包括人像写真、景物特写等等。有些画是早已完成现今拿出来摆卖的，也有的是临时描摹，有绘画系的学生专门坐在广场中央，为过往的行人画像。
　　秦朗瞧着有意思，便推搡白祎坐了下来。白祎很是尴尬，她很少接触过绘画类的东西，更别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被画。于是立即起身，准备拒绝。
　　画画的是位女生，大概是看出了白祎的不自然，又或者是怕到手的金主走了。立即说起一长串话语，甚至站了起来。她的大意白祎听懂了，她们正在做的事是一项慈善活动，所有筹募的资金都会捐给福利院，所以她希望白祎不要拒绝。

　　对方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白祎着实不能拒绝。女生画画的速度不算快，大概是很少接触到东方女性的缘故。不过最后成图的效果很好，如果没有当做人肉背景的秦朗。
　　“小姐，抱歉。我觉得你男朋友看你的眼神……非常深情，所以把他画了上去。”
　　白祎也没多做解释，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站在对方面前的男人，其实只是表面深情而已。
　　随后的几天，白祎在英国的工作也逐渐接近尾声，但也愈发忙碌起来。秦朗受不了她的冷落，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回了国。白祎对于他的这种作风，早已见怪不怪。

　　来英国的这段时间，她见到了太多在她所属领域颇有造诣的音乐家。利昂伯特先生在见到白祎后，不禁大加赞许。他认为眼前的女人将会成中国甚至全世界最优秀的钢琴家之一，白祎知道这是对方的谬赞，但仍没能抵挡得住利昂先生邀请她去自家做客的热情。
　　“祎，其实我有私心，很抱歉。”利昂先生神色诚恳，白祎愣了几秒。
　　“有任何事情我可以帮上忙的，您请说。上次钢琴独奏会，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获得如此大的赞许。”

　　“是这样的，我女儿最近疯狂爱上了一个中国男人。不，不是最近，是这两三年的事了。从她进入大学以来，就没有停止过对那位我素未谋面的男生的赞美。我和她妈妈都很好奇，所以打算这周末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我希望她是真诚地对待安妮，不只是玩玩而已。只是你们中国人的礼节我不太清楚，还有，你会做中国菜吗？我们也想表达自己的诚意。”白祎能感受到利昂先生语气里的不确定，在所有音乐人眼中的利昂伯特先生，是一位苛刻、冷静甚至不近人情的作曲家和导师。但是，在这一刻，她只在利昂先生的脸上看到了一位父亲的担忧。对女儿未知男友的担忧。这让她想到了自己身在中国的父亲，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白祎答应了利昂先生的请求，并把原定在周五的机票改签到了周日。因为和安妮男友约的是晚餐，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星期六一大早，白祎便按照利昂先生所给的地址到了他家，只是开门的却不是利昂先生，而是白祎上次在鸽子广场见到的绘画女生。
　　“是你？”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

　　白祎点点头，随后问道：“请问这里是利昂先生的家吗？我是受他邀请过来帮忙的。”
　　安妮听了，立即兴奋地抱住白祎，说道：“是的，我听爸爸说了。谢谢你愿意过来，你好，我是安妮伯特。”
　　安妮说着伸出了手，白祎自然地握上。
　　一上午的时间，白祎都在听安妮说话。听她说那个男生有多么优秀，面对他的第一次来访自己有多么紧张。怕父亲不喜欢他，怕他不喜欢这次聚会。安妮叽叽喳喳的模样，十足的小女生情态。
　　“祎，你谈过恋爱吗？”安妮瞪着棕色的大眼睛望向白祎，眼含期待。

　　白祎切着手里的洋葱，忽然顿了一下：“谈过。”
　　“那你喜欢他吗？是不是像我这样喜欢？”英国人说话的方式从来都是简单明了，她也没看出白祎眼角稍纵即逝的犹疑。
　　白祎不忍心拒绝她的问话，最终开口：“很喜欢。”
　　“我也是。所以我希望我的爸爸妈妈都能喜欢他，当然他也必须喜欢我的家人朋友。在我看来，爱情都是平等的。”

　　白祎看着安妮微笑的模样，忽然不知说些什么。她想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爱情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平等，在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处于弱势的地位了。
　　不知是洋葱的气味太重还是不小心碰到了眼睛，等白祎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的状态。安妮深感抱歉，只是自责自己不该提到这个话题。她主动接过白祎的任务，把她从厨房推了出去。虽然十分钟后，她也是眼泪汪汪地走出来。

　　半下午的时候，安妮陪白祎出门买了一些装饰房间用的小东西。今晚是圣诞节，她想给对方留下不一样的印象。西方人的圣诞节总是很多讲究，逛到半下午的时候，安妮才想起到了和男友约定好的时间，只能急急忙忙离开。
　　白祎回到利昂先生家就钻进了厨房，约摸半个小时后，安妮回到了家，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祎，我回来啦。”她的声音像清脆的鸟叫声，悦耳动听。
　　白祎还未脱下围裙，径直从厨房走了出来。
　　“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的新朋友祎。”安妮的脸转而对上白祎，“祎，这就是我说的男生，你们可以用中文交流，虽然我很嫉妒。”
　　白祎点点头，冲男生点头微笑，说了一声：“你好。”那一声像是极度虚弱又极度缓慢。

　　男生只是微微颔首，两人并没有进行安妮口中的交流。
　　利昂先生许是怕自己一贯拘谨的形象吓坏了眼前的年轻人，努力寻找着话题。不一会儿，男生主动站起，要求去帮忙。
　　他听见了安妮小声的抱怨，“爸爸，您问的太多了。”
　　“多吗？中国人不都这么客气的吗？”

　　“您怎么会去问他父母的名字呢？您根本不会中文啊。”利昂先生回答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耳后。
　　徐骁寒和白祎并排站在水池边，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白祎在洗胡萝卜，徐骁寒就这样看着她逐渐缓慢直至静止的动作。
　　白祎受不了这份压抑，率先找到话题：“我没想到安妮口中的男生会是你，也对，你很符合他的描述。”
　　“所以呢？”徐骁寒冷冷抛出这样的问句。

　　“……”白祎放下手中的胡萝卜，用力甩干手上的水珠。虽然室内开着暖气，水池里的水也是温热的状态，但白祎的手依旧有些红。徐骁寒看了一眼，又挪开眼。
　　“你为什么不说话？”徐骁寒没有等到白祎的回答，只能质问。
　　“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说吧，我不想安妮不开心。”

　　徐骁寒再也没有问下去，两人只是这样默不作声互相配合。半个小时后，一顿丰盛的中国菜摆上了餐桌。这是利昂家人第一次吃到原汁原味的中国菜，虽然材料有些西化，但味道却是地道的中国味。
　　利昂先生大概是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再没有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只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多说了几句，并谈到和白祎相识的过程。徐骁寒很能掩藏情绪，白祎从前就知道。就像现在他完全没有耐心听下去，却还要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他在乎这顿晚餐，他在乎利昂先生的眼神，他更在乎安妮的感受。
　　白祎终于明白，只有在乎，才会去忍受甚至改变。
　　那么这么多年，她又改变了多少？
　　安妮似乎看出了白祎和徐骁寒之间的沉默，没有她想象中的热情四溢，晚饭后便拉着白祎进了房间。

　　“祎，你……不喜欢他么？”
　　“不，我喜……”转念一想，这句话太有歧义，所以只能慢慢解释，“我很欣赏他，虽然我们都是中国人，但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所以才会很客气。你知道，我们中国是个讲礼仪的国家。”白祎说完，安妮这才松了一口气。
　　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拉着白祎走进房间靠近窗台的书桌，从画筒中抽出一幅画，在白祎面前展开来。

　　这正是上次在鸽子广场，安妮为她画的那一幅。只是自己手里的那张被秦朗抢了去，这张是？
　　“那是我第一次画中国人，所以要留作纪念。寒从来不让我画他，我以为是我画得不好，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你看，这首诗就是他写上去的，用中文写的。”
　　安妮指着那一处，神采飞扬。白祎一眼扫过去，便知道是哪首诗。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陆游纵是如何深爱唐婉，终究娶了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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