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忘》嘉禾有鱼

2、初见

　　民国初年，五月末。
　　曹承衍倚在座上信手抓起一颗荔枝，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二楼雅座。
　　今儿来前老爷子可仔细吩咐过了，要跟李家那二世祖搭个讪套个近乎，顺便问问他家老爷子什么时候动身去上海，可要携下属一同前往。
　　曹承衍撇撇嘴想，这不都是老爷子之间的事嘛，差小辈打听什么，况且那家小子又未必晓得。
　　随口咬下去，沾了些荔枝壳的苦涩，曹承衍这才低下头细细的剥开，凝脂般丰厚圆润的荔枝肉，瞧着就欢喜。一口咬破，清甜的汁溢了整口，那甜意又自他眼角眉梢中流泄出来。
　　正这当口，对面雅座过来几个人，掀开帘子闪进身，倏地又撂下了。
　　曹承衍耐着性子侯了个把时辰，半天不见人影。台上的戏子早已咿咿呀呀的起了唱腔，甜腻的调子，跟荔枝一样。
　　曹承衍这么想着，又喜滋滋剥开一颗。恍惚间瞧见对面那雅间里溜出来个小厮模样的人，不大一会又端着盘点心进去了。
　　好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曹承衍郁闷的起身走向对面。
　　踌躇了会。直接进吧，不太礼貌。可若敲门吧，门在哪？敲帘子？曹承衍想到帘子一飞一飞的情状，哑然失笑，那就更不像话了。
　　好在他没能纠结多久。那帘子一掀，探出个小脑袋，眼睛溜溜转的瞪着他“喂小子！你挡我家少爷看戏了！”
　　其实他家少爷早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看戏的是他们这几个下人。
　　那小崽子瞧他愣愣的模样，还做了个鬼脸“让开啦！”
　　曹承衍这才反过神来，也做了个鬼脸回敬他“喂小子，报给你家少爷，有人要见他！”
　　那小崽子许是记起了什么，掐着腰装模作样的道“放肆！我家主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不快滚？”
　　这倒愈发得寸进尺了嘿？曹承衍正要发火，却见那帘子后又生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五指纤长，骨节突出分明。一打眼，曹承衍便知道这是个男人的手。
　　寻常男子，谁的手会保养的这般细嫩？想必是那娇生惯养的李汶翰了。
　　果不其然，那葱白般的手指后又现出颀长的身子，先入眼的是那锃亮的小皮靴。曹承衍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脚，也是当下流行的皮质小靴子，可上面乌乌的蒙了一层灰，风尘仆仆般并未仔细打理。
　　再入目的是包腿收身的洋缎裤，雪白的料子。那料子曹承衍穿不得，只教他耍一个午后，就能从白裤子变成灰裤子。
　　那料子穿在这人身上却十分得宜，紧紧裹住修长的双腿，是完美的腿形，教人生出一股子惊艳的味道，确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男儿气。
　　曹承衍一眼扫到最上，是一张精致的小脸，那人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拢着耳后稍长的发，冷眼看他，并不吐半字。
　　被那双眼一盯上，曹承衍就知道自己又迷上个美人。巧了，这美人是老爷子顶头上司他家宝贝，一听这身份就知道是个可远观而绝不可亵玩焉的主。曹承衍心中暗道可惜，又极为绅士的行了个礼“小生曹承衍拜见李少爷，久仰大名，今日特来一见。”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怎的还出了那些个丫鬟的说辞了？刚要重新来过，那人淡淡开口。
　　“李汶翰在里面，你且进吧。”
　　曹承衍微微窘迫，也顾不得其他，匆匆道声不好意思便径直进了帘后那世界。
　　王一博本被他的模样逗的抿唇一笑，见他越过自己就进了屋，那星微的欢喜敛了回去，收了笑进了帘后。
　　屋内自是另一番光景，光鲜亮丽，曹承衍想象不到这是一间戏院的雅间，简直和卧房有一拼了。
　　这下可好了，一张床榻横着个少爷，边上站了几个侍候的人，倒没半个座椅。曹承衍沉下脸色，不就是比他家老爷子牛逼一级吗？瞧这架子拜的，这是给他下马威呢，还是给他下马威呢？
　　没曾想，那玉体横陈的小美人慵懒的支起身子，扯着被子一甩，包住了他的身子。
　　可被子翻转起的刹那，曹承衍还是不经意间瞥到了春色无边。
　　乍现。
　　“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