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忘》嘉禾有鱼

1、如今

　　盛夏的阳光是很刺眼的，曹承衍低着头，躲藏在那人身前的阴影中。
　　他像个乞丐一样怀揣着最后一点点星火般希冀，紧紧揪住那人笔挺干净的裤筒。
　　什么时候，他已经下贱到这种地步？
　　王一博俯下身，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记得，你是会笑的。”
　　是吗？曹承衍回想着从前，他笑的样子。哦，他当然是会笑的。一博还夸他笑起来十分动人。
　　他茫然的望着身前的人，一博是……是想让他笑吗？
　　他努力扯开嘴角，断断续续反反复复都没能成功笑出来。
　　王一博眼中最后一点点柔情也黯淡下去，残忍的握住曹承衍的手，然后，一根根，一根根的掰开。
　　曹承衍最后的希冀也迎来熄灭，他颓然的垂下头，双手失了力般坠在地面上。
　　他埋着头，卑微的道“只要……只要……最后一次就好……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整个世界的都安静下来，只余下他压抑而绝望的抽泣。
　　王一博皱眉，褪下扳指丢在曹承衍身上，胡乱扯出一把银票一股脑扔给他，兜里的银元也被他全掏出来嫌弃的砸在曹承衍手边，冷冷的撇下几个字“别再来烦我”
　　曹承衍点头如捣蒜，抱起他乞求到的财物，尽量无视那些人唾弃的目光，快步离开。
　　之前他们不是这样的，曹承衍被回忆蛊惑，如是想道。
　　之前有阳光微风和天空，之前有笑容拥抱和亲吻。
　　曹承衍攥着那些东西换了实打实的票子，轻车熟路。
　　是的，他已经很多次这样做了。他一边在票据上签名一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路过当铺的时候他正握着那个扳指，脚步顿了顿还是收进了自己怀中。
　　既然是最后一次了，还是留个念想吧。他想。
　　他去了勾栏院子赎回了个人，名字叫李汶翰。
　　赎回来得时候李汶翰目光可以称之为呆滞，只任由他牵着手带回了家。
　　轻轻带上门，他细心的为李汶翰点上平时都舍不得用的油灯。
　　“汶翰哥……你看得清么？……”
　　李汶翰仿佛才回过神来，循声望去他的方向，眨了眨眼，摇摇头。
　　曹承衍没办法，又牵着他看了大夫。他那些钱还要留着过些日子，所以只请了一个小大夫先看看，若是严重，大不了再要些钱来。
　　他很不齿那时的自己。
　　可他没办法，现在整座城的人都厌恶他，找不到活计，连买个物件都要受人冷眼。
　　除了院子里的妈妈说可以收下他，没人愿意接纳他。
　　可他又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他比李汶翰幸运些，虽一样的际遇，可他到底也没落了兔儿爷的下场。
　　看一眼李汶翰，他的泪水又收不住了。
　　与此同时，王府。
　　“先生，曹承衍这次，赎了李汶翰出来，还为他看了眼睛。”
　　王一博收紧拳头，猛的摔下手中的茶杯，清晰而巨大的声音险些震破他的耳膜。
　　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他颤动的身子。
　　“一博……”
　　王一博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抽离开身后人的温柔。
　　金圣柱撇撇嘴“我是想安慰你一下嘛！好受伤啊……”
　　金圣柱作委屈状跑开。
　　周艺轩看看金圣柱，又看看王一博，追了出去。
　　“曹承衍把李汶翰安置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似乎……”
　　听了这些汇报，王一博恨的直想狠狠掐住曹承衍的脖颈。
　　“再伪造些欠据，就说李汶翰他哥欠了更多的钱，得让他还！”
　　“可是……”沈出云迟疑道“上次曹承衍已经对赌坊和相公馆再三确认过是最后一笔了。”
　　王一博闭上眼，十指骨节泛白“那就找人趁曹承衍不在家的时候烧了他的房子，我看他到时候求谁！”
　　“好”沈出云看着几近疯狂的王一博叹口气，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