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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引蛇出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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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一时静默无声,展昭与公孙策不约而同上前整理被茶水打湿的书卷。
“展护卫头一次如此动怒,这楚姑娘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不识好歹。”公孙策看了身侧的展昭一眼,轻叹口气。
烛火微晃,展昭面沉似水,似乎仍未从方才的震怒中走出来。蓦地,他脸色变了变,举起手中的书卷细看,片刻后又来到烛台前,就着烛火细细审视,眉心越皱越紧,神情也渐转凝重起来。
包拯与公孙策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公孙策见展昭手中拿的是那本陆远山陆大人的家谱,心中一动,上前问道:“展护卫可是发现了什么?”
“大人,这家谱中藏有惊天秘密,陆大人一家想必便是因此而送了性命。”展昭郑重言道。
“哦?”包拯闻言起身来到展昭面前,目光也落在了他手中打开的家谱上。
乍看上去面前的书页并无异常,只是因为被茶水浸湿的缘故字迹有些模糊,凝神细观,却见每行字中间隐隐也有字迹显露出来,上面记载着六位京官的名字,杜守仁与前阵遇害的兵部侍郎沈谦的名字赫然在目,接下来几个字更是触目惊心:勾结襄阳王,意图谋反。
饶是包拯素来镇定,此番震惊之下也险些身形不稳,展昭忙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关切的看向他。
包拯阖目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仍是素日沉稳威严的模样,只听他痛心道:“陆大人冒死将秘密藏于家谱之中,可谓是用心良苦,本府却直至今日才发现,实在惭愧。”说到此处,他转头吩咐公孙策:“这本家谱乃重要物证,还望公孙先生妥善保管。”
公孙策面色肃然的接过家谱。
“大人,如果说杀害陆大人是怕他泄露家谱中的秘密,那杀害沈大人和杜大人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一旁沉吟不语的展昭开口问道。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包拯捻须言道。
展昭略一思量,接着道:“于是他们便把不堪重用之人除掉,重新撤换成了能为自己所用之人。”
“没错,”包拯点头道:“想来这便是为何现任的监察御史与兵部侍郎均为襄阳王门生的原因了。”
开封府三人俱都沉默不语。良久,公孙策方沉声道:“大人,那襄阳王远在襄阳,这中间的消息联络及一干计划实施,定然有人替他完成,学生以为,这隐藏在幕后之人怕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展昭闻言一惊,忙向包拯道出心底疑虑:“如若杜守仁之死也同此事有关的话,属下觉得叶青云怕也和襄阳王脱不了干系。”
包拯返身重新坐回书案之后,垂眸思索片刻,缓缓言道:“此事牵连广泛关系重大,如何应对,定要好好筹划才是。”
公孙策的目光落在展昭身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想探出那叶青云的底细,楚姑娘离开开封府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只是怕要劳烦展护卫了。”
“先生的意思是?”展昭惊诧抬头。
“引蛇出洞。”包拯与公孙策同时开口。
展昭心头一松,旋即又担忧起来:“只是那楚姑娘还会离开开封府吗?”
公孙策面上带了一丝笑意:“以展护卫这段时间对那位楚姑娘的了解,觉得她还会走吗?”
展昭先是一怔,继而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笑,不料带动后背伤口,又蹙紧了眉峰,这刹那功夫脸上的表情便换了几换,包拯和公孙策相视而笑,书房内的气氛终于轻松了许多。
楚裳回到房中,想到方才书房内的情形,不禁又羞又怒,她自是明白展昭最后那句话的深意,可心底却还是别扭的不肯服气,狠跺跺脚,小声嘀咕道:“哼,仗着是因我受了伤便要将我困在这开封府,真是不讲道理。”
“是谁把楚姑娘气成这个样子啊?”叶青云略带调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裳忙转过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叶、叶公子。”同时慌乱的将还滴着水的衣袖藏在了身后。
叶青云朝屋内望了望,见床上放着楚裳早已整理好的包袱,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姑娘可向包大人辞过行了?”
“哦,辞过了。明日我便和楚铮离开开封府。”楚裳心头忽觉一阵莫名的烦躁,恨不得立时便走,再不与这些官府中人有任何交集。
“那就好,姑娘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叶某便来带姑娘姐弟离开。”叶青云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等等。”楚裳脑海中闪过展昭满含怒意的眼神,她鬼使神差般又张口唤住叶青云。
“怎么了?”叶青云诧异回首,眼中带笑的看着楚裳。
“你你果真能解了楚铮所中之毒吗?”楚裳看向叶青云的眼神中有期盼也有犹疑。弟弟楚铮这两日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不知道再等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是楚家唯一的希望,绝不能有一点差池。即便眼前之人当真不可信,为了楚铮,她也甘愿冒一次险。
叶青云见楚裳那副样子,不由失笑道:“叶某乃堂堂落英山庄的庄主,庄内单弟子便有上千,再加上叶某江湖上的朋友,叶某不明白姑娘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者……”叶青云目光一闪:“莫不是开封府的人和你说了什么?”
楚裳摇摇头,心虚地垂头躲开他的目光。
叶青云上前,双手轻放在楚裳肩上,语声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叶某不在意他人如何,只在意姑娘一人是否信得过叶某?”
楚裳感受到叶青云的气息和手心的温暖,心跳瞬间漏了半拍,紧接着几乎跳出胸膛,眼前也随之模糊起来:“叶公子于楚裳有救命之恩,我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她的声音最后低得连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叶青云假装松了口气:“那叶某便放心了,叶某保证不出三日便可解了令弟之毒。”他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了楚裳片刻,轻笑了笑,终于转身离去。
楚裳满面通红,如木桩般僵立原地,半晌方回过神来,手抚上犹自滚烫的脸颊,自嘲般低声道:“楚裳,莫非你也中了毒不成?”她抬头望向门外,叶青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院内树影摇曳,几片微黄的叶子随风而落,秋意在不经意间弥漫开来。
翌日一早,楚裳姐弟终是随叶青云离开了开封府,包大人并没有过多挽留,只叮嘱她要一切小心,公孙策送他们一行人出了门,展昭据说天未亮便出门办案根本未见踪影。
楚裳走出不远,又回首望去,开封府在初升的朝阳中依旧庄严肃穆。虽说一直排斥这里,但真要离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况味还是涌上楚裳心头:凭心而论,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姐弟照顾有加,尤其是展昭还为她姐弟受了伤,只是因为对官府中人的成见,才倔强地不肯承认,如今自己离开于他们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裳轻叹口气,扶着弟弟追上了叶青云的脚步。
京城一处酒坊,二楼临窗座位上,白玉堂依旧一身张扬白衣不染纤尘,他面前摆着几样精致小菜,手边是一壶上好的竹叶青,那夜他随于婉清去寻叶青云,哪知寻遍京郊亦未找到一处叫冷香楼的地方,白玉堂心中又急又怒,谁料到又遇到来寻于婉清的于靖川,于婉清为甩脱父亲居然缠上了白玉堂,着实令他头痛不已。此刻他面上神情难得的闲适悠然,暗自庆幸终于摆脱了于婉清的纠缠,他抬手为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目光一转落到了人潮拥挤的长街之上。人来人往间,叶青云的的身影不经意间闯进白玉堂的视线,他腾地站起身,自窗前轻轻一跃,无声地站在了叶青云与楚家姐弟身前。
“叶庄主,你是否欠白某一个解释?”白玉堂向叶青云冷冷言道。
“原来是白兄,”叶青云愣了愣,面上旋即挂上了笑意,他看了看左右,道:“此处人多,不如白兄随叶某往聚贤楼一叙。”
“好啊,正好白某与几位哥哥也约在聚贤楼相见,叶兄请。”白玉堂面无表情地侧身引路。
“白兄请。”叶青云抱了抱拳,走在了前面。
楚裳扶着楚铮经过白玉堂身边,冲他福了福身子,轻声道:“白大侠。”
白玉堂的目光落在楚铮身上,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楚姑娘,令弟所中之毒可解了?”
楚裳一怔,继而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白玉堂还欲再问,最终看了一眼前面的叶青云,没有开口,转身跟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