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天若有情》清风明月笑春风

32、又生变故

　　亥时初刻，包拯方才折返开封府，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楚裳素来早起，天还未亮她便已梳洗完毕直奔厨房，到了厨房，她熟练地生火烧水，而后淘米下锅，紧接着便是择菜洗菜，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做完早饭，已然晨曦微露，楚裳忙又匆匆回房照看弟弟，半路经过一片竹林，其间传来剑气破空之声，楚裳不禁停住脚步循声望了过去，只见身着青衣的叶青云颀长身影自林中纵横翻飞，长剑映着初升的朝阳光华流转，楚裳不由看得呆了。
　　察觉到有人，叶青云收了剑势，旋身落地，见是楚裳，微笑道：“楚姑娘好早。”
　　楚裳收回目光，略带尴尬的垂下头，低声道：“早。”她站着未动，意识到叶青云正一步步靠近自己，心跳瞬间快如擂鼓，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叶青云来到楚裳身前，自她肩上摘下一片竹叶，拿在手中轻晃了晃，玩味的笑笑：“难为楚姑娘身负血海深仇，却甘心日日留在这开封府，换了叶某怕是早就只身出去报仇了。”
　　楚裳心底一阵自嘲，面上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
　　“叶公子说笑了，楚裳何尝不想报仇，只是有心却无力，若能如公子般有一身好武艺自然会去寻那仇家，可是现在……”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也只能为大家做做饭了。”
　　“哦，听姑娘的意思，似乎早已知道那仇家是谁了？”叶青云挑挑眉，接着问道。
　　楚裳正想回答，小路的尽头渐次有人语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值早班的衙役赶着去吃早饭。
　　“楚姑娘，我们边走边说。”叶青云道。
　　楚裳点点头，与叶青云避开衙役，并肩往厢房走去。
　　“如展大人所言，现下只是怀疑并无证据，可这证据楚裳真不知要到何时方能找到。”楚裳不禁苦笑道。
　　“楚姑娘。”楚裳听到远远地有人在唤她，诧异的抬头，却见两位身穿六品校尉官服之人朝她走过来，正是出门多日的张龙赵虎，他二人身后跟着一位年逾五旬，衣着简朴风尘仆仆的老人，楚裳只觉得那老人眼熟的很，待他们走的近了，心头似被重锤狠狠击下，鼻间一酸，哽咽出声：“全叔，您是全叔？”
　　梁全浑浊的目光看向楚裳，眼角也慢慢有泪水渗出，他用苍老而沙哑的嗓音唤道：“大小姐，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说完，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楚裳忙上前扶住梁全：“全叔千万莫要如此，我早已不是什么小姐了。”
　　“在梁全眼中，你永远都是大小姐。”梁全已然泣不成声：“老爷当年就是太过轻信朋友，不然一家人至少还可以团团圆圆的在一起，不至于像现在……”
　　“轻信朋友？全叔所说的朋友可是杜守仁？”楚裳眼中含泪，咬牙说道。
　　梁全满脸愤恨，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全叔知道当年的内情？”楚裳亟不可待的问道。
　　“咳咳，”张龙看了眼周围，机警的打断楚裳：“楚姑娘，我们还要带全叔去用早膳，其他的稍后再说吧。”
　　楚裳平复了下情绪，点头道；“全叔，您先去用饭，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叙旧。”
　　楚裳目送三人走远，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叶青云眼神愈渐狠毒起来。
　　早膳后，楚裳被请到包大人书房，梁全道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他一口咬定当年陷害楚父的便是杜守仁，因告发楚父之人曾向他亲口承认，只是当他拼死要为楚父翻案时却意外被阻止了，楚父告诉他此事背后错综复杂，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只交待他要代为好好照顾妻儿。哪知梁全护主心切，依旧四处为楚父奔走，甚至差点死在刑部的棍棒之下，当他带着一身伤回到楚府时，得到的却是楚父自尽于狱中，楚家母女早已离去的消息，梁全万念俱灰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却是再也寻不到楚家母女的下落，无奈之下只好回了老家。
　　听完梁全的叙述，包拯与公孙策均沉默不语。片刻后，公孙策低声言道：“大人，依学生之见，梁全所言再加上那狱卒的证词，应当可以认定杜守仁当年陷害楚大人的罪行。”
　　未待包拯答话，楚裳便急急插嘴道：“那狱卒说了什么？”
　　公孙策微带不满的看了楚裳一眼，解释道：“那日那狱卒回到家中，便匆忙收拾细软要离开，他妻子不明就里问起缘由，他终于道出当年偷听到杜守仁与令尊的谈话，杜守仁确定无疑是诬陷令尊，只是……”
　　“只是什么？”楚裳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包拯捻须沉吟道：“据那狱卒所言，杜守仁与令尊似乎还有其他矛盾，只是二人言语隐晦并未听出什么端倪。本府也深觉杜守仁当年只是个小小的书令史，就算他想诬陷令尊，也未必有那么大能力，遗憾的是当年留下的证据少之又少，告发令尊之人与当年的刑部尚书都已不知去向，想要查清背后的真相怕是难上加难。”
　　“既然杜守仁的诬陷之罪可以认定，其他的找他来问清楚不就行了吗？”好不容易找到证据，楚裳急于将杜守仁绳之以法。
　　包拯点点头，扬声吩咐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本府命你四人前往尚书府请那杜大人来开封府一趟，记住，务必要谨慎行事，切莫落了把柄在他人手中。”
　　“是。”四人郑重应下，出门而去。
　　几乎在王朝马汉等四人离开开封府的同时，一只白色的信鸽振翅飞向空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时间一点点流逝，楚裳等的心焦，最后干脆跑到开封府大门口，翘首望向长街尽头，面上尽是毫不掩饰的期盼之色。
　　“恭喜姑娘得偿所愿，很快就要为父母报仇了。”叶青云缓步来到楚裳身边，双眸微眯，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
　　“是啊。”楚裳的语声难得轻快：“抓到了杜守仁，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叶青云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问道：“那将真凶绳之以法后，姑娘作何打算呢？”
　　“自然是带着楚铮回云岭村，守着爹娘继续过以前的日子。”楚裳想也未想便答道，转念似又想起什么，又加了句：“当然要先解了楚铮的毒才行。”
　　叶青云见楚裳一副急切的样子，不由轻笑了笑：“记得姑娘曾说过他们对令弟下毒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那么叶某猜测将那东西给了令弟是否可以缓解令弟体内之毒？”
　　楚裳顿时恍然大悟，轻拍了下额头，懊悔道：“对啊，我早怎么没想到。”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要抬步跨出开封府大门。
　　叶青云一声冷笑，方要举步跟上，却见楚裳又停住了脚步，嘴里迟疑的低喃道：“算了，我还是先等他们把杜守仁抓回来再说吧。”
　　“怎么？有叶某在，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叶青云侧头问道。
　　“没有，没有。”楚裳慌忙摆手否认：“我只是突然想到说不定杜守仁那里会有解药，还是等等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叶青云藏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强压下心头渐涌的怒意，暗暗提醒自己切不可操之过急。
　　眼见午时将近，日头渐高，开封府众人依旧没有回转，楚裳不知到门口看了多少次，纵是心急如焚，却也莫可奈何。
　　没过多久，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急匆匆跨进开封府大门，迎上前的楚裳面上刚刚绽开的笑容在发觉他们身后空无一人时瞬间僵住：“杜守仁呢？他怎么没来？”
　　没有人理会她，四人面色肃然，径直往包拯书房走去。
　　楚裳只愣了一瞬，便疾步跟了上去，到了书房门口却被拦下。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裳踮起脚尖往书房内张望着。
　　依旧无人回答她，少顷，屋内脚步声响，四大校尉又自书房内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脸凝重的包拯。
　　“包大人，”楚裳急急唤道：“到底怎么了？”浓重的不安涌上她心头。
　　“吏部尚书杜守仁杜大人在家中遇害，本府这就要前往现场查看。”包拯眉心紧蹙沉声答道。
　　楚裳如被惊雷击中般后退几步，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死了？怎么可能？”楚裳一时无法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她脸色惨白，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