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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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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摇着扇子坐在槐树下看孩子玩耍时,却有婢女急急跑进院子里来,道,“夫人,二爷请您和小公子到前厅去。”
她微觉诧异。
这沈素行不带着他另外的两位夫人回他的别院去,倒在沈庄里正经住下来似的了。
虽然这本就是他的府邸。
她悠悠抬眼,唤了令儿过来,见他额上渗出了汗珠,便拿出手巾来轻轻给他抹去,“累不累?”
小孩子脸上红扑扑的,微喘着气儿笑道,“不累。”
一旁的婢女急了,“夫人?”
她也不看那婢女,只是淡淡地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那婢女道,“小婢不清楚。”
她问,“那外头是谁传的话?叫进来。”
便有婢仆出去请。
那知事的进来,答道,“说是夫人的表兄来了。”
她想了想,问道,“是哪一位表兄?”
那人笑道,“是罗卿冉大人。”
罗卿冉,还是罗冉?
不过,似乎身份挺尊贵。
她携着令儿的手一路向前院大厅行去,富贵人家的地方素来气派,沈庄也算占地不小,建筑却不复杂,虽也布置着亭台楼阁,却算不上精致,然而是极雅,极庄重大气的,不显一丝一毫的浮躁气息。
让人传了话,便听见里面的沈素行说,“进来。”
她和令儿进了屋,正要行礼,却一眼瞥见一人双手背在其后,长身站立,青衣淡素,满面尘色,却显露出威仪庄重来。
她的心咯噔地猛跌了一下,松开令儿的手,靠近几步,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很年轻,不过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气息沉稳,一眼扫来,颇有威仪。
是陌生的,却又觉得熟悉。
似是曾经的熟悉,却又偏偏如此陌生。
他的眉,他的眼,忽地似冰川消融般展露笑意,启唇叫了一声,“阿五……”
你可好?
她只觉眼一酸,泪便掉下来了。
仿佛又见那在车祸中丧生的父亲。
伸手却在触及她时停下,罗冉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娘亲?”令儿惊慌地扯着她的衣服,然后又好奇地看了看面前的陌生人。
沈素行过来拉了失态的妻子的手,在凳子上坐落,才道,“你二表兄风尘仆仆赶来见你,可要好好道谢。”
她收了泪眼,看过去,然后起身微微福身,那罗冉却是早一步上前虚扶,“自家人何须多礼。”
各自客气一番,“令儿,叫二表舅。”
令儿骨碌碌的眼珠子在罗冉身上一溜,便跪下行礼,甜脆地叫道,“二表舅。”
“几年不见,都这样大了。”罗冉笑着拉起孩子,“六岁了吧?”
“正是。”她笑道。
罗冉看着她好久,才柔声问她,“阿五身子可大好?”
“已经好多了。”她笑着应答,“原本就没有什么,只是大夫太过小心。”
“应该小心的。”罗冉叹了口气,“若不是为兄去得迟,你也不用多吃这许多苦头!”
果然!剿匪之人便是他。
却听沈素行道,“拙荆死里逃生,便是福气了,而且若不是二表兄借兵上山之故,要逃离那也非轻易之事。”
罗冉半垂了眼,脸色微敛,淡淡地道,“我只恨没掘地三尺。”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却听得暗暗心惊。
这人好生魄力!
闵姜娘家亲戚可见一斑,难怪她失宠仍旧尊贵!
罗卿冉大人?莫不是做官,而且怕是高官,否则如何可借调动兵马?
他叫她阿五,那显然两人便是比一般的表兄妹来得亲近,不惜为一己之私借调兵马,后来一得了消息便又千里迢迢赶来看她,由此可见,这罗冉待她不同一般,旁的人只怕得不了他这半分的心意,这闵姜的靠山可算是硬实啊!
她心里高兴,却也忧心。
罗冉,如此有心之人,只怕不好瞒过啊。
她可得更小心些。
沈素行当夜开了宴,宦娘和籽言回避了,饭后撤了酒席,在花厅分了宾主各自入座,丫环奉过茶,那罗冉便招手将令儿唤至跟前,细细看了好久,才道,“越发似你母亲。”
那年冬天,他第一次见她,她还只得六岁,站在廊下,裹在雪白的裘衣里,俏皮的一笑,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二表哥……”
好多年,他都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一张笑脸。
她在旁听着,察觉他语气有异,便抬眼看了过去。
罗冉只是微笑着逗着孩子,没有看她。
目光一垂,眉敛了起来,她总觉更是忧心了。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那罗冉根本是不沾地的人,只过了一夜,第二日便有车驾追来,在沈庄外摆下阵势请他回去了。
她随行送他出门,临行,罗冉叫了令儿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环,递到令儿面前,“二表舅行得匆忙,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个便算是见面礼。”
她见沈素行面露讶色,便上前去道,“太过贵重,小孩子哪里需用这个?”
罗冉却是笑,“我还怕轻了。”
一跃上马,罗冉弯腰看着她,“阿五,要好好保重自己,这玲珑玉环我希望没有用得着的时候。”
她看着他,“……你也保重。”
罗冉又看了她好久,才策马而去。
身后的车驾兵马紧随其后。
她接过令儿身上的玉环,只见上面刻有“玲珑”二字。
“爹说,”令儿看着她道,“二表舅把这个给令儿,是要令儿保护娘亲的,是不是?”
她用婢女编好红绳穿过玉环,小心地戴在儿子身上,然后笑道,“那我的令儿要怎样保护娘亲?”
孩子看着玉环,却是很认真地思考,“不知道,不过我不会让娘亲再受一点伤害的。”
她心里一软,搂他入怀,“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