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No.6]在角落里的童话》匪*

4、第04章

　　老鼠是个逃命狂。也是个爆炸狂。
　　他把罗史他们的车子炸得只剩碎片。
　　跳下来。
　　我们跑进了一座废弃的工厂。我一直跟着老鼠。他总嫌我慢吞吞。
　　我们爬进了下水道里。
　　他让我跟着他一起跳进下面的水里。
　　“害怕吗？”
　　下水道的味道很臭。但我并不觉得难受。好像习惯了似的。“我跟着你。”
　　老鼠笑了，“这么听话就对了。”
　　腥味。臭味。以及腐烂的味道。我紧紧地抓着老鼠爬到岸上。
　　“这里是……”
　　老鼠拉着我，“你倒是没我我想象中那么娇气嘛。还在想要不要哄你呢？”
　　污水。和垃圾都排向了前方。
　　“这水流到哪里？”
　　“西区。”
　　“是么。”
　　“西区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那里只是个垃圾场。什么不要的东西全都会丢到那里。包括，污水。”
　　我看着前头，“是么。也包括我们么？”
　　老鼠咯咯地笑了，“当然。”

　　我们爬到了外面。
　　“这里就是西区？”
　　“是啊。你喜欢吗？”
　　通红通红的黄昏就在眼前。我坐在地上伸出手。从缝里看着这里的阳光。
　　“紫苑。”
　　我一楞。抬起头看着被夕阳照得耀眼的老鼠。
　　他忽然拉着我的手半跪着，“紫苑，你后悔吗？”
　　我笑笑。知道妈妈不会被我连累我放心了很多。
　　“走吧。紫苑。去我们两人的小窝。”
　　我始终跟在老鼠后头。
　　身后，黄昏的颜色照在老鼠的后背上很温暖。
　　我们穿过了野树林，走到了地下的一间废屋门口。老鼠停下了，笑眯眯的，“这就是我们的小屋了。”
　　屋子里有张床。有张沙发。还有张不大的桌子。
　　有个炉子。四周全都是书架。
　　“认识这些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老鼠笑着戳了戳头发，“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书。见过吗？”
　　他根本当我是个傻子。
　　我笑笑，“可以洗澡吗。我好像臭了。”
　　老鼠眉毛一挑，“当然。我也臭了。要不要一起啊？”
　　我一楞，“这样啊。那好吧。”
　　想得美。

　　老鼠跑去洗澡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坐着无聊躲进了书架里。全是书和灰尘。或许这个地下室本身就有打扫不完的灰尘。受上面的地质影响。
　　除了古希腊神话，寓言。还有古典文学，以及莎士比亚作品。
　　我觉得好笑。我要是和老鼠说，他这里头所有的书我全都看过。他应该说我是个骗子吧。
　　我坐在了破旧的沙发上。看着四周一切。
　　这是老鼠的家。
　　我和老鼠将来一起生活的地方。
　　吱吱的叫。
　　小老鼠跑来了。不过，它不是我之前看见的那只。它只在书上盯着。
　　我也盯着它。
　　“你们两个在眉目传情吗。才一天的时间，你已经搞清楚喜欢是什么东西了吗。”
　　老鼠的耻笑声。
　　我回过头，老鼠披着毛巾出来了。头上挂着水珠。
　　“老鼠？”
　　他却吓得往后退。眯着眼睛盯着我。
　　我也被这样的他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我好像真的臭了。”
　　“不要跟个孩子似的泡在水里不出来。时间久了，我会进去把你从水里揪出来的。”

　　我在水里泡了半天。忽冷忽热。
　　我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像死了似的。
　　“紫苑。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进去揪你了。”
　　老鼠在外面催促了。
　　我穿了衣服，全身仍旧湿淋淋的走出去。老鼠在炉子上煮东西。
　　他瞥了我一眼。
　　滴答滴答。都是水的声音。
　　我仍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老鼠看不下去的拿起床上的毛巾扔在了我头上，“给我擦干净了。我那么辛苦的救你，可不想你就这样冻死。”
　　我没有动。幽幽地看着老鼠。
　　他不爽了，“还要我来侍候你吗？”
　　老鼠放下了勺子走过来，“陛下。小的这就来侍候您。”
　　老鼠的手碰到了我的头。我忽然抓住了他。
　　“老鼠。”
　　他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帮他擦干头上的水珠。

　　“紫苑。你在想什么？在想no.6？想你妈妈？我警告你。你赶紧给我过去的一切都丢了。不然你会死在西区。听见没有？”
　　我逗弄着那只小老鼠。
　　“把以前的一切都丢掉。紫苑。你听见了吗？”
　　“你不要以为丢了ID电子卡就没事了。你要是还想着以前的事情。你照样会没命。听见了没有？”
　　我抬起头，“哦。好。”
　　“你这么听话？”
　　砰。
　　我的后背撞在了书架上。眼前的老鼠在生气，“你都不拒绝吗？我让你抛弃一切。是一切。明白吗？你这个样子根本是在敷衍我吗？”
　　我抓不开老鼠，“不就是让我忘了妈妈吗。我知道啊。别把我当傻子行吗？”
　　我直接撞在了老鼠的头上。
　　老鼠直接把我撂在了地上。压着不放。“我看你根本不知道。”
　　我趴在地上动不了。
　　“不知道的是你这只只会吱吱乱叫的臭老鼠。”
　　“哟。嘴挺硬的啊。让我看看你的牙是不是磨过了啊？”
　　他掰开我的嘴。
　　我吃了一地的灰尘。
　　像是尸体一样的趴在地上。“不就是一无所有吗。我知道了。”
　　妈妈只要没事就行了。其他无所谓。
　　“谁说你一无所有的？”
　　我哭着看着老鼠。
　　他好像惊讶得不知道说了什么。

　　“老鼠。给我念书。”
　　老鼠坐在一边看书正有劲的时候被打断了，他一抬头，“什么？”
　　“念书。”
　　“你是小孩子吗？”
　　我笑眯米的点头，“就当我是小孩子吧。”
　　老鼠从床上坐起来。戳弄着我的头发，“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举起手指头，“六岁了。”
　　老鼠趴在床上哈哈大笑，“行。行。我给你念书。六岁的小朋友。你坐好了啊。”
　　我挑了本书。是本诗集。
　　起来吧，美丽的太阳。
　　轻声！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
　　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
　　起来吧，美丽的太阳！
　　赶走那妒忌的月亮，
　　她因为她的女弟子比她美得多，
　　已经气得面色惨白了。
　　既然她这样妒忌着你，你不要忠于她吧；
　　脱下她给你的这一身惨绿色的贞女的道服，
　　它是只配给愚人穿的。
　　那是我的意中人，啊！
　　那是我的爱；
　　唉，但愿她知道我在爱着她！
　　她欲言又止，
　　可是她的眼睛已经道出了她的心事，待我去回答她吧；
　　不，我不要太鲁莽，她不是对我说话。
　　天上两颗最灿烂的星，
　　因为有事，他去请求她的眼睛替代它们在空中闪耀。
　　要是她的眼睛变成了天上的星，
　　天上的星变成了她的眼睛，那便怎样呢？
　　她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
　　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
　　在天上的她的眼睛，会在太空中大放光明，
　　使鸟儿误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唱出它们的歌声。
　　瞧！她用纤手托住了脸，那姿态是多么美妙！
　　啊，但愿我是那一只手上的手套，
　　好让我亲一亲她脸上的香泽。

　　老鼠的声音居然这么动听。
　　他念完了。我还没反应过来。
　　“你还真是挑了本了不起的书啊。莎士比亚的我已经等你好久了。你听得懂吗。紫苑？”
　　我笑着摇头。
　　老鼠白了我一眼，缩进被里，“真是对牛弹琴。”
　　“老鼠。那句话是在夸我吗？”
　　老鼠楞了。一边点头一边在笑。
　　“该睡觉了。”
　　我准备把书放回到书架时，老鼠拽住了我，“紫苑。你的手？”
　　手心长了黑色的斑。
　　我没站稳时。发现脖子好痛。眼睛也痛。全身都痛。
　　老鼠。
　　我叫着他。
　　直到我把书架撞翻后被老鼠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紫苑。你的脖子好像……”

　　“挖掉它。”
　　我吼了起来。
　　“紫苑。我去找医生。”
　　我拉住老鼠，“来不及的。快点挖掉它。”
　　我已经快要看不清了。全身都在抽搐。
　　“紫苑。你给撑着。”
　　嗯。
　　我连话都说不清了。
　　给我砍掉他的手。还有他的脚。
　　不要。
　　我叫喊着。没有人管我的死活。也没有人来救我。
　　手和脚都被砍了。
　　骨头连着肉被人拽断了的痛。谁能懂得。老鼠也不会懂的。
　　“紫苑。给我醒醒。听见没有？”
　　又是黑暗。
　　四周总是黑漆漆的。
　　哟。挖了眼睛还活着呢。命可真硬。
　　谁在说话？
　　老鼠吗。
　　怎么周围老是黑漆漆的呢。我扭动了身体。痛。
　　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了。再把他的下身也砍了。我就不信他真是不死之身。
　　不要。
　　我抽搐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双灰色的眼睛。他是谁？

　　“让我死了算了吧。”
　　“让你死？放屁吧你。”
　　脸被打了一巴掌。
　　我又醒了。迷迷糊糊的又看见了灰色的眼睛。
　　我从床上掉了下来。
　　“你给我死回来。”
　　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阳光。
　　谁来救救我？
　　我在地上爬着。门就在前面了。
　　“紫苑。你是想气死我吧。”
　　我被人抱了起来。“别哭了。紫苑。”
　　我的手没了。脚也没了。眼睛瞎了。连舌头也没了。这还不够。还要挖出我的肠子。
　　我听见小虫子在吃的肠子。
　　没有人来救我。我哭得撕心裂肺。
　　“紫苑。醒醒。”
　　满脸都是眼泪。我迷迷糊糊听见老鼠在叫我，“老鼠。好痛。他们不仅把我的手脚砍断了，还把我的舌头割了。我怕。我好害怕。”
　　“胡说什么呢。你的手脚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只是个小手术。我保证你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是老鼠的手么。好温暖。
　　我叫喊着，“老鼠。我怕。他们要割我的舌头。”
　　“你还真是病得不轻。”
　　之后我喊不出来了。嘴被什么堵住了。
　　我的舌头被割了。

　　“紫苑。”
　　有人摇我。
　　“你要是再不醒的话……”
　　我真的好怕。眼泪流了出来。看见了灰色的眼睛。
　　“真听话。”
　　“老鼠？”
　　“嗯？”
　　我看见的是老鼠。灰色的老鼠。我笑了，“老鼠。”
　　“是啊。你真是叫个没完啊。”
　　我还活着。真好。
　　“喂。谁让你睡了啊？”
　　我好累。就像被大卸了八块。谁会明白。
　　老鼠还在推我。
　　我懒懒得睁开眼睛。又看见了老鼠灰色的眼睛。我伸出手抱住了他。
　　“老鼠。Good night。”
　　“喂。谁让你亲我了啊？”
　　“你刚刚说的什么屁话啊。给我解释清楚再睡。”
　　我一直拽着老鼠的手。

　　“睡美人再不醒的话王子就要献吻了哦。”
　　老鼠趴在床上眨着眼睛盯着我，“还难受吗？”
　　我摇摇头。
　　“要喝水吗？”
　　我盯着他摇头。
　　“那肚子饿不饿？”
　　摇了摇头。
　　老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宝石一样漂亮，“那你想要什么？”
　　我轻轻笑着，“想要你啊。”
　　抱住他被黄昏照过的后背。好暖。
　　“紫苑。你的语言能力有待改善。”
　　我嗯着窝在他的脖子里。就是不出来。
　　“紫苑。你很了不起。总算活下来了。能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者。明白吗？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别放弃。”
　　“嗯。”
　　“你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又在敷衍我啊。”
　　老鼠索性也趴在了床上。“你再躺会。我要出去下。”
　　不要丢下我。
　　曾经是谁把我丢进了不死不活里。
　　我拽着老鼠，“别走。”
　　“别孩子气了。我要工作。我们要吃饭。明白吗？”
　　我笑笑。孩子气是么。我才六岁啊。本来就是孩子。老鼠你又在把我当傻子了。
　　“真乖。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吃饭的。”

　　老鼠走后。我又睡着了。
　　老鼠还没有回来。我继续昏睡。
　　直到我从床上掉了下来。
　　明明腿还在。可是我却觉得腿被砍断了一样痛。
　　我仍旧在地上爬。
　　我在浴室里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也在地上爬。白色的头发。全身红色的条纹。
　　像蛇一样。蜿蜿蜒蜒的爬满我的全身。
　　我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看你的祼体有反应吗？”
　　有人在门口低声说。
　　我懒懒地扭过头。
　　“哟。早上还挺热情的搂着我不松手的。现在这么冷淡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我懒懒地趴在地上。
　　“紫苑。起来吧。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是想我抱你起来吗。真是孩子气啊。”
　　老鼠走到我跟前。抬起我的脸。发现我又哭了，“紫苑。你又怎么哭了？”
　　我趴在他的手上，“老鼠。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会走路。”
　　每次死过之后我都就像个新生的婴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