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No.6]在角落里的童话》匪*

10、第10章

　　好美的身体。真的太完美了。
　　沙布。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以后，你将是世上最完美的。
　　紫苑。你在哪里。
　　老鼠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笑。也不说话。
　　就像人偶一样。静静的。漂亮的脸，还有漂亮的手指都是冰凉冰凉的。
　　没有我的老鼠，会好好活着吧？
　　但是没有老鼠的我，能好好地活着吗？
　　讨厌自己的没用。什么都要靠老鼠。
　　也不喜欢自己的软弱。老是给老鼠惹麻烦。
　　老鼠的嘴很毒。但他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确很自私，总以为活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所能满足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都吃得好好的。所以我爱着蓝天，还有风。但是这些不能让我和老鼠吃饱。
　　在西区不能吃饱的日子比狗还不如。
　　老鼠老笑我不现实。
　　老鼠就和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安静让我怕死了。
　　我做不了什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有好多声音在说话。
　　老鼠不只是西区的信仰。也是我的向往。
　　老鼠会死么。
　　他一直都没有醒。
　　发白的墙上有几只蟑螂在爬。这是地下室难得的稀客。每次老鼠要打的时候，我都心软的拦住了。
　　老鼠昏迷着。我心里很乱。
　　蟑螂在爬动着。我看了一眼，“走开你们。”
　　心里烦燥。
　　它们还是在爬。而且跳到了床上。要往老鼠身上跑去。
　　“你们真的好烦。”
　　兹兹兹。
　　地上是焦掉的尸体。是蟑螂的。
　　“紫苑。”
　　老鼠忽然醒了。

　　“老鼠。”
　　说不出的感觉。只想好好抱着他。眼泪也流了出来，“老鼠。”
　　“紫苑。你怎么了？”
　　老鼠揉着脑袋推开了我，“我这是在……”
　　老鼠认得地下室。那是我和他的家。
　　他也想了起来昏迷的事情。
　　他的昏迷让人想起了寄生蜂。我害怕。我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紫苑。你搞什么鬼？”
　　我抓着他的手摸到了脉博，问他，“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还记得吗？”
　　他想甩开，“四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忘了呢。紫苑，你到底想干吗？”
　　“三加七等于几？”
　　“我们昨晚吃的是什么？”
　　“我刚来西区的那晚偷偷在山后头摘了一些野花。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吗？”
　　“小火蓝上次敲门，你还记得是为了什么事吗？”
　　老鼠一直眨着灰色漂亮的眼睛。
　　他忽然笑了，“紫苑。你别紧张。我没事的。只不过是昏倒了。”
　　他身上是热的。
　　他的脖子后头也没什么东西。
　　他记得发生的事情。
　　老鼠没有事了。但眼泪总是掉个不停，因为我害怕了。
　　我只想好好地抱着他。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我不是叫你别来剧院吗。谁让你来的？”
　　老鼠醒了后脾气也醒了。
　　他推开了我。
　　我忽然笑了。会生气的老鼠才是老鼠，“这样才对嘛。老鼠不骂人的话还是老鼠么。”

　　睡觉前。我还是不放心老鼠的脖子。
　　老鼠怔怔地楞着。
　　除了雪白的皮肤。什么也没。我松开了手，“还好是我想多了。”
　　老鼠还是一动不动的。
　　“老鼠。要不要喝点热茶。”
　　炉子上烧了热水。茶叶是力河给的。我帮他跑腿送了信。
　　“老鼠。喝茶。”
　　老鼠半天才回过神，“嗯。好。”
　　“老鼠。你晚上到底怎么了？”
　　“风。我好像听到了风声。又好像是歌声。嗡嗡的，不清楚是什么。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不敢去想，“我，我不清楚。”
　　老鼠喝了热茶后去泡热水澡了。
　　地下室里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地上。有几只死蟑螂。
　　老鼠弄死的么？
　　他醒了后还挺精神的。
　　我挑了本书然后上了床。老鼠也洗好澡了。“回回都是你最晚睡的。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点困了。老鼠。可以念书给我听吗？”
　　“你是小孩子吗？”
　　老鼠头上的水还在滴。
　　我坐起来帮他擦，“就当我是小孩子吧。本来我就幼稚得够可以了。”
　　“你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有活吧？”
　　老鼠一把拽过了毛巾。
　　“嗯。好吧。晚安。”
　　我翻到了墙的最里头。心里很难过。

　　我帮借狗人洗了好多的狗。
　　天空很蓝。总是像被洗过似的干净。
　　这两天我除了洗狗，剃毛。然后就是回家整理。做饭。和老鼠一起吃饭。看书，洗澡，晚上等老鼠睡着了再睡。
　　他们说我不怎么说话了。
　　我笑笑，“活好多啊。没时间说话啊。”
　　借狗人这两天给钱也很勤快。给的也多。说是格外多给的。
　　因为狗狗洗得很舒服。这两天生意也多了。
　　打扫了院子后，把水桶都放好后。借狗人的狗已经等着了。
　　“今天我一个人回去。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走到了街上。狗跟着。
　　我回过头，它停了下来。叫它回去它不听的。
　　我往前它还是跟着。
　　黄昏里。我的背影里总是有个影子跟着。
　　我买了肉干。一块给了它。
　　它吧唧吧唧地舔着嘴。像是在笑。
　　剩下的肉干还有面包我都放好了。也贴好了纸条。
　　老鼠的衣服也洗干净了。被子也晒过了。还有他晚上要看的书也放在枕头上了。
　　晚上我熬了汤。是用卖剩的西兰花，胡萝卜，还有番茄，加点骨头熬出来的。很香。也很好喝。汤在炉子上用小火煨着呢。
　　老鼠远远地就回来了。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地去抱住了他。

　　老鼠喝着汤。吃着面包。一边看书，“你今天一天忙了什么？”
　　“洗狗呀。”
　　我又在收拾书架上的书。总觉得不够整齐。
　　“那你这一天有没有想些奇怪的东西？”
　　我回过头，“想你了。还有借狗人，力河，算不算奇怪的东西？”
　　“切。”
　　今晚老鼠的晚饭好像吃得特别快。
　　他坐到沙发上泡茶。
　　我把碗筷收拾干净后。桌上也有我的茶。
　　“紫苑。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喜欢天空。喜欢风。还有雨水，和花草。是吗？”
　　我点了点头。
　　老鼠难得没有挤兑人。他笑了，“紫苑。你真是很天真。也很容易满足。”
　　“那老鼠呢？老鼠喜欢什么？”
　　“我么？”
　　老鼠的嘴唇漂亮地停留在杯子口，“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no.6毁灭。”
　　我没有说话。
　　老鼠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我，“只要一提到no.6，我们两个人好像就不能冷静。我喜欢的东西你很讨厌吧？”
　　我摇着头低了下来，“算不上讨厌吧。”
　　老鼠忽然说道，“不讨厌？那你会帮我吗。如果我要杀no.6的人，你会帮忙吗。还是说站着看着？”
　　又是这个尖锐的问题。
　　老鼠总要在二选一里的问题里得出答案。
　　可是我没有答案。
　　我不讨厌老鼠讨厌no.6。我也不站在no.6这边。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着天空，声音，还有花花草草。还有妈妈，沙布。和老鼠。
　　“好了。再说下去我们两个也不会有让你我都满意的答案。早点睡吧。”
　　老鼠上了床后便看起了书。
　　我想起了那本搁在枕头下书递给他，“老鼠，念给我听吧。”
　　“青鸟？”
　　世上从来没有青鸟。可是人们相信它是存在的。
　　我笑笑。趴在他腿上，“老鼠，我要还是孩子多好。永远都不长大。”
　　我也不信有青鸟。我见到了比青鸟还要迷人的老鼠。
　　“好吧。我们紫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鼠总算妥协了。
　　青鸟就是童话。是妈妈说过的想得很美的东西。
　　紫苑是妈妈的青鸟。总得活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靠大人。
　　老鼠已经长成大人了。而我还像个小孩。
　　“老鼠。晚安。”
　　小孩子勾着大人的脖子。笑眯眯地吻了他的嘴。

　　紫苑。你在哪里。
　　那天说话的声音是沙布。沙布她出事了。
　　老鼠一直和借狗人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监狱。
　　我在风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我不能不管沙布。也放不下老鼠。我选择了沙布。因为她快要死了。
　　我不想长大。但是我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大脑里兹兹兹的声音在躁动。
　　真是讨厌。又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回头看着屋内。老鼠睡得很舒服。
　　外头的天空好亮。
　　空气里都是静静地西区穷味。
　　天亮之前要找到监狱。要找到沙布。我伸出手。
　　夜空下，我想起了地上死掉的蟑螂。
　　我楞了，“我不想杀人的。”
　　吱吱。
　　我已经习惯了老鼠的黑暗。以及老鼠的小老鼠们。
　　“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啊？”
　　我忽然发现它不是哈姆雷特，也不是月夜，克拉巴特。它是我不知道名字的电子鼠。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呢？”
　　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紫苑。大半夜你不睡觉的。瞎溜达什么呀？”
　　“我，我，睡不着。”
　　“是么。我也睡不着。要不我陪你溜达溜达。你这是打算去哪溜达啊？是不是走错路了啊？”
　　“不，不用了。我不溜达了。借狗人找我……哎哟。”
　　我咬到了舌头。
　　“紫苑。说谎可是会咬到舌头的哦。”
　　我喘着气。疼得蹲在了地上。
　　“很疼吗？”
　　我捂着嘴又不好说话。
　　老鼠的声音冷冷的，“紫苑。下次做坏事前你得学会怎样说谎。还有你的吻。你是把我鱼舔来舔去的。太生涩了。”
　　我站起来。看不清老鼠的脸，“老鼠。别管我了。以后。”
　　“哦？翅膀硬了？想要独立了吗？这么快就想甩了爸爸吗？”
　　我吸了一口气，“不是想甩你。而是得要自己面对。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一直都在逃避。从来不去面对问题。也喜欢装聪明，自以为什么都懂，其实都不懂。所以，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去看看。或许我能像你一样不再那么幼稚。你照顾我照顾得够多了，所有的恩情也都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再拖累你，你也不用为我的事烦恼。大家以后都靠自己，为自己打架，为自己流泪。”
　　“孩子长大了。终究要离开父母了。是吗？紫苑。你也懂得演戏吗。”
　　咚。
　　下一秒我的脸就被人挥了一拳。
　　“紫苑。你让我伤心了。”
　　又是一拳。肚子好痛。

　　“紫苑。”
　　我被打在了地上。痛得神经要爆炸。
　　我的头有点疼。
　　我捂住头不要想起来。
　　天空的星星在闪闪发光。真漂亮。
　　头不疼了。
　　“紫苑。这是惩罚。”
　　“惩罚？”
　　“你骗了我。”
　　我的确说谎了。也被惩罚咬到舌头了。
　　老鼠哼了一声，“紫苑。你不仅骗了我。还让我生气。”
　　“嗯。”
　　“你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把我当成白痴糊弄。什么青鸟。什么念书，还有那个吻。晚安你个头。你混蛋。”
　　老鼠越说越生气。
　　他揪着我的衣领，“紫苑。以后再也别骗我了。”
　　“知道了。”
　　“也别用吻糊弄我。亲吻是很重要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是么。”
　　老鼠也不说话了。
　　我指着天空笑得嘴巴好疼，“老鼠。好漂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老鼠也坐在了地上，“什么？”
　　我捂着嘴，“沙布说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是她老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是不懂。老鼠。你也知道她喜欢我。但是你不知道六年前我生了很严重的病。我醒来后，什么也不懂。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讨厌。除了妈妈，大家都不理我，说我呆呆傻傻的。也就沙布会找我玩。她总说喜欢我。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沙布哭了，她哭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那个沙布吗。我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其实她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紫苑。
　　你在哪里啊。
　　沙布又哭了。湿湿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喜欢沙布哭。她伤心，我也跟着难过。
　　老鼠拿出纸条，说是妈妈写的。
　　妈妈还算安全。只是沙布失踪了。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就像人间蒸发了。
　　“前两天我已经托借狗人打听消息了。快有结果了。紫苑。你别冲动，不然会害了自己，也害了沙布的。而且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沙布也会被抓。她不是去留学了么。是什么事情让回了no.6？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治安局的人抓了她？抓她又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和寄生蜂有关？”
　　寄生蜂？沙布？
　　沙布。你真的太完美了。
　　那个声音。
　　“我不知道。老鼠，沙布出事了，我不想你出事。”
　　“不关你的事情。是我好奇心太重了。你别这么悲观，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老鼠。你的话说完了吗。”
　　“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
　　起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压着他的脸，“老鼠。我舍不得打你的脸。不过，你也让我生气了。”
　　我使劲地咬着他的肩膀。
　　老鼠大叫了起来，“你耍赖。”
　　鬼才理你呢。
　　我松开了他，“老鼠。你说我不把你当回事。你也是如此。在你的眼里，我懦弱无能，别说是找沙布了，我连架也不会打的。离开你的保护，我好像就会死是的。老鼠，是你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而且，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好像还嘲笑我了。”
　　“不，我没……”
　　“你有。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也听见了你的嘲笑声。”
　　“好吧。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不会嘲笑你了。”
　　“你说的哦。”
　　“知道了。紫苑小朋友。老鼠爸爸说话算话的。哪像你跟个无赖似的还咬人呢。”
　　“那不是打不过你嘛。”

　　紫苑。不，不要来。
　　不要回到从前。
　　不，不要。
　　嘭。
　　吓出了一身冷汗。
　　“又做恶梦了？”
　　老鼠也醒了。他坐起来倒了水，“你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我喃喃地痴了半天，“以前。”
　　以前是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沙布叫我不要想起来。
　　“你在发抖。”
　　我放下茶杯，抱住了老鼠，“别，别推。一会，一会就好了。”
　　老鼠暖暖的胳膊我抱着。
　　老鼠一时温柔地拍着我的背，“紫苑。我不知道你究竟梦到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你别怕，有我在。”
　　我缩在老鼠的身上不敢动。
　　“老鼠。不死。”
　　“什么东西？”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不死的。”
　　“什么什么都不死的？别说胡话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我往被里缩了缩。睡不着。
　　“老鼠？”
　　“又怎么了？”
　　他不耐烦地转过身。
　　“我能碰着你的手睡觉吗？”
　　老鼠的手心暖暖的。我笑了笑，“老鼠。我真羡慕你。”
　　“切。有什么可羡慕的？
　　“挨饿，受冻，生病，受伤，自私，自以为是，打架，被人追，你活得比我好。比我更像人。 ”
　　“老鼠。我什么也做不了。或许真的不适合西区。”
　　“也不适合no.6。”
　　“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做人吧。”
　　也不该转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