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精灵》折子语

4、四

　　四
　　九月，初秋傍晚的凉风和着湖中蒸腾而上的水蒸气，一阵阵地拂去人们脸上残留着的夏天的燥热，波动的湖水将月光轻轻揉碎，像琥珀一样将其镶嵌在其中，把月色的凉意送给在湖边等着看烟火的人山人海。
　　朱逸飞靠在桥的扶栏上，晚风将他的刘海吹成长线，把月色串成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周围几个女生不自觉地将目光往他这儿移，可谓灼灼逼人，与此同时他伸长了手朝远方挥动，渐渐的从人群中斑驳出以一白一红两个点，既而又一步步的进起来。朱逸飞冲朱斐笑笑，示意他往桥这儿走，朱斐立马会了意，带着身旁的，嗯，尤物网朱逸飞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位是······”两人终于走近后，朱逸飞若有所思地盯着朱斐旁边穿着叶曳地连衣裙的绝美短发女子，觉得来人很是眼熟，一时半会而却又想不起来。还没接着说什么，对方就狠狠地给了他一脚：“怎么了，本公子换了件衣服就不认识了啊！”朱逸飞听这声音，揉了揉被踢痛的脚踝，随后恍然大悟般的“哦——”的一声，老老跟着的事朱逸飞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
　　林以晨脸色发紫地盯着朱斐，朱斐只好“啊哈哈”干笑两声，“哥们儿，姐姐对不住你！”

　　“啪——”装着菜的陶瓷碗盘摔在地上的响声振动这扩散开来，变成声波传进人的耳朵，盘上的菜也洋洋洒洒落在相撞两人白如纸的衣服上，菜里的油慢慢地咬进布料，轻轻附在皮肤表面。
　　“啊！我的衣服！”好不容易跟朱妈妈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是个纯爷们后的林以晨大声尖叫。心想今天所有的倒霉事都被自己碰上了，还能再倒霉点吗？楼梯拐口处摔碎了的陶瓷反射着灯光，吧林以晨震惊失措又愤怒难掩的表情修饰得完美至极。
　　“额，”朱斐抱歉地笑笑，“我只是想把菜端到房间里去吃，没想到······”
　　林以晨摩挲着被弄脏的衣服，一双星目直直的盯着朱斐，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他的表情赫然告诉朱斐两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赔我！

　　“好了好了，”朱逸飞赶紧出来打圆场，“还有十分钟晚会就要开始了，那边有家很好的果汁店，你们要什么，我去买。”
　　“西瓜汁。”朱斐不假思索。那玩意有好喝有不胖又便宜，是朱斐心目中的“三优”产品。不过话说，这里的果汁其实都挺便宜的，不就是拿个水果往榨汁机里一放吗，能有多贵？
　　“哈密瓜。”林以晨撇撇嘴，“我最讨厌吃西瓜了。”这话摆明着是说给朱斐赢听得。不过，朱斐念在今天自己确实对不住他的想法，还是转头不去理他，忍着没发脾气。
　　朱逸飞叹了口气：“那行，我选苹果吧。”说完，就走下桥阶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中。
　　过了一会儿，朱斐打量着林以晨，戏谑道：“林以晨，你要真是个女的我可真是要妒忌死了，那简直是倾国倾城啊！”
　　林以晨没搭理她，留给朱斐一整个眼白。

　　朱斐觉得自讨没趣也就不笑话他了，自顾自地看起了湖边的绮丽夜景。

　　仿佛克隆般的振波轰击着身体，他微微一笑，像是一块被打磨成月牙形的美玉：“终于找到你了。”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沸腾也越来越拥挤，嘈杂的声波预示着盛大的焰火晚会即将开始。终于，在人们按捺不住高喊着的“5、4、3、2、1！”中，第一枚烟花在空中怒放，七彩的光线走进人的眼球，整个世界恍如梦幻般绚烂无比。
　　他的两只枯枝般的手紧紧攫住朱斐的肩膀，用力一推，手中毫无防备的女孩就跌落下去。动作快的出奇，干净利索。
　　朱斐只觉身体一空，然后整个世界都静了狠多。声波像是被什么东西阻塞了，进不来。大片大片的水流漫进衣袖、裤腿，带着初秋夜晚特有的凉意，丝丝缕缕地刺进朱斐的身体。
　　她睁开眼，漆黑的水流在她身上舞动，隔着水的灯光带着一种朦胧的质感，眩晕间，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孤独无助感。不过三秒，朱斐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放开声带想喊救命，可是大片的湖水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马上就让她噤了声。朱斐试图往上浮，吸一口空气，她觉得她的肺像是一个撑到了临界点的气球，快要炸了。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送上来的只有排山倒海般的水流。无奈，她尝试着把脚往下踮，但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风平浪静没多少深的东湖竟怎的也踩不到底！此时的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再也憋不住气了。于是又往上浮嘴里依旧努力喊着救命。就在这时，一双惨白如初雪的手将她的小腿死死拽住，像害人性命的水鬼般，把朱斐往湖中心的水底拉去，完全不顾她的死命挣扎。
　　朱斐心里一凉，也顾不上怕与不怕了，使出全身力气登着那双手，努力往水面划去。但那双手似乎是有灵性，立马明白了朱斐的意图，手心微微一紧，力更大了，又加快了速度。朱斐已经垮了，身体里的水越积越多，每次呼吸喝的就全是水，她觉得自己的肺像是装了连环炸弹，一个接着一个地炸开来。
　　她实在没力气了，渐渐地放弃了挣扎，眼睛一点点地闭上，人晕晕乎乎的。忽然，又像明白了什么，望向双脚被拽着的地方。
　　狭长的双眼里蓝光幽幽地浮动着，耳朵连着苍白枯槁的皮肤一直到脑后，下巴处有一条小缝微微明朗——噬梦精灵！
　　朱斐脸上的表情因为窒息而抽搐着，然而不知为何没有一丝的惊讶与恐惧。终于，她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缕眸光也随之殆尽。
　　陡然间，那怪物粗糙的大手一点点游离上来，锋利的指甲抚在了朱斐的后脑。无论是手法还是动作表情，都与那个梦魇无异。

　　“朱斐，朱斐······”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是熟悉，她这才睁开眼，蓦然间，一股酸胀的疼从眼部牵入脑神经。她的脸因为溺水而变得惨白，有点像画皮里吃不到人心的狐妖，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睁开眼时，看的是三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林以晨、朱逸飞不用说，还有朱斐的死党叶筱蝶，应该也是来看焰火晚会的，遇到朱斐纯属偶然。三个人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衣服上的水啪嗒啪嗒往下流，六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很显然，他们三都下来救她了，够仗义。
　　“醒了醒了！太好了！”叶筱蝶一只手握了握朱斐。旁边的两个男生像完成了多年的夙愿般长舒了一口气。
　　朱斐缓了一会儿，向旁边一直在问“怎没样，没事吧”的三个人回了句“我没事”，让几个人放松下来，然后被朱逸飞和林以晨一左一右拉了起来。朱斐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突然一黑，差点没倒下去，还好林以晨扶了她一把。应该是大脑没有适应这毫无预告的动作吧。她这样想。于是定了定神，眼前又渐渐明朗。
　　叶筱蝶一脸兴奋地将手搭在朱斐肩上，道：“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们了！”朱斐无力地笑笑，很是疲倦，但还是非常开心，一是因为被救了，还有当然是因为这几个朋友都这么豪爽的跳水相救，辛苦地顶着湿漉漉的身子等着她醒来。
　　初秋湖畔的风迎面而来，带着毛玻璃般的质感，虽然不是尖锐的刺痛，可还是刺得朱斐微微生疼，双腿又不自觉地软了下去，靠向叶筱蝶。凭着多年的默契，叶筱蝶很快扶住了她，她看了看她惨白的脸，不由有些心疼，对她道：“快回去吧。”语气很温柔，满是关切，让朱斐觉得很温暖。
　　“嗯。”她应道。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和烟花在天幕不断绽放的声音让她觉得心烦，如果不是她落水而是叶筱蝶，她肯定会对旁边那些只顾看热闹不知道救人的大叔大妈阿姨大哥们吐吐槽，让他们打哪儿来上哪儿去，只是现在落水的是她，并且实在没这个力气。她有点吃力地转头对林以晨道，“我们回去了。”
　　林以晨目光如火地盯着朱逸飞,根本没听到朱斐在说什么，心里头莫名的怒气像蘑菇云般炸开来，越发的浓，直到溢满了一整个胸腔。朱逸飞也看着他，没说话，眼睛里像是卷起了狂风，将瞳孔里的一切物质绞在了一起，望不透彻。
　　朱斐戳了戳了林以晨有气无力地开玩笑道：“再不走就要变成冰冻了，美女。”
　　林以晨这才反应过来，抱歉地冲朱斐笑了笑：“遵命，姐姐！”说完，狠狠地睨了朱逸飞一眼，和朱斐挤进了人群。
　　朱逸飞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叶筱蝶调侃道：“新来的同志，你跟林以晨有仇吧，你看到他刚才的眼神了吗？我的天哪，那是要吃了你啊！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看到过那样凶神恶煞的眼睛，太恐怖了！你别怕啊，出事了姐姐会帮你的。”
　　朱逸飞看了看叶筱蝶，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像一个深潭将一切都淹没在眼睛里，没多久，他笑了笑：“你？我看还是算了吧。”
　　“怎么？”叶筱蝶佯装生气，“瞧不起人啊？”
　　“差不多，孺子可教也。”朱逸飞挑眉。
　　“你——不知好歹！我帮你那是看得起你！”
　　“得了，你还是回家把衣服换了吧，不然120会来找你的。听话啊。”朱逸飞用手撞了撞了叶筱蝶，转身走开了。
　　叶筱蝶的脸立马红了起来，一朵朵的火烧云从下巴一直到耳根，又从她的小脸蜿蜒流向脖颈，身体里一股洋溢着的温热——刚才朱逸飞撞的地方，额，那是她的——胸部。
　　叶筱蝶看了看周围，更多的人都把目光锁定在了烟花上，只有几个女生用一种她说不出的目光打量着她。她笑了笑，走开了。
　　呵呵，林以晨啊林以晨，明天帮你宣传宣传。太美了，简直是貂禅转世啊，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叶筱蝶的笑容映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说不出的好看，像是一枚丰润可口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