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之上》董道

28、上古者

　　冈格罗奋力地挪动着魁梧的身躯，挤出了一辆小型巴士的前门：“我们为什么不能挑选一个大一点的交通工具？”
　　“别抱怨了，布鲁赫比你还要惨。”乔凡尼幸灾乐祸地看着身高七英尺的布鲁赫下车的时候脑袋撞在了门框上。
　　“说真的，我对这东西的大小倒没什么不满，”布鲁赫摸着头说，“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直接过来，却偏要在这个铁盒子里晃荡一整天，而且它还在半路坏掉了。”
　　“布鲁赫问你话呢，勒森巴，”迈卡维从车上颤颤巍巍地走下来，“如果不是你坚持要开车来，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晕。”
　　此时勒森巴正在检查引擎，他饶有兴趣地这里戳戳那里捅捅：“好吧，好吧，我错了。我只是想玩玩，这个时代的有趣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玩玩？你弄明白怎么驾驶了吗？”梵卓最后一个下车。
　　“我只是分不清离合和刹车，没别的了。”勒森巴辩解道。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迁就他？”乔凡尼问。
　　布鲁赫把手搭在乔凡尼肩膀上，另一只手指着被勒森巴自己扯得不像样子的西装：“我们只有允许他开车，他才答应脱掉那身两千年前的袍子，换上现代人类的正常服装。”
　　“这东西还能动吗？”迈卡维试探着问勒森巴。
　　勒森巴遗憾地摇了摇头：“动不了了，用现在的话来说，我们的爱驾抛锚了。”
　　“太棒了！”布鲁赫、冈格罗、迈卡维齐声欢呼。
　　“正好我们离目的地也不远了，走走吧。重新踏上大地的感觉真不错。”梵卓指着路边的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距离灰鬃马三英里”。
　　“你确定在那吗？”迈卡维问梵卓。
　　梵卓反问道：“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迈卡维沉默了一下：“我的感觉的确告诉了我同样的事情，只是眼看着那个重要的时刻就要来临，我多少仍有些将信将疑。”
　　大家都被迈卡维的情绪感染，一种沉默的喜悦在六个人的心头升起。
　　勒森巴突然举起右手——像其他五个人一样——他的食指上有一枚镶着玫瑰红色宝石的指环，指环正发出耀眼的光芒。转眼间，数百道黑影落在他们周围。
　　“这附近的吸血鬼还不少嘛。”勒森巴自言自语。
　　“勒森巴，我们说好的，别的血族不能知道这件事情。”梵卓低声说。
　　勒森巴得意地笑着：“加冕礼需要观众。”
　　刚刚聚集到这六个人身边的一众吸血鬼议论纷纷，终于有人高声发问：“我们为什么被强制召集令召唤至此？又是谁发出了这不可违抗的命令？”
　　“是我们。”勒森巴笑嘻嘻地说。
　　“你们并不是管辖我们这片区域的爵士，你们是谁？”
　　“你们管我们叫‘上古者’，我们则管自己叫强悍智慧的傲慢帝王们。”
　　人群中一阵骚动：“‘上古者’？你们真的是‘上古者’？你们有什么证据？”
　　勒森巴身上骤然迸发出巨大的魔力，如同天幕落下，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还需要证据吗？”勒森巴依然笑笑嘻嘻的，可是他身上深不可测的魔力为这微笑增添了一股危险的味道，“我不知道在你们这个时代是怎么样的，但是在我们的时代，见到国王是要下跪行礼的。”
　　数百人一齐单膝跪地，他们知道，就算这六位不是三代血族，也绝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角色。
　　“听好了，我们召集你们至此，是为了让你们见证一件重要的事情，”梵卓说，“不要有问题，也不要有要求，照着我们说的做就是了。现在，起身，跟我们走。”
　　有人紧张地举起手：“请问陛下们是要去‘灰鬃马’吗？”
　　梵卓瞪了他一眼：“没错，怎么了？”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那个镇……有点特殊，而且最近刚刚有一个军团驻扎进去，我们就这么贸然进去，会不会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危险。”
　　梵卓点点头：“那你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吧。”
　　在那个人意识到梵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之前，他就被炸成了碎片。
　　“这就是怯懦者的下场，血族不需要懦夫。”梵卓面无表情地说。
　　恐怖在刹那间蔓延开来。梵卓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敢说话，没想到在人群之中又有一只手举了起来。
　　梵卓脸色铁青：“是我表达的不清楚吗？不许有问题也不许有要求，这很难理解吗？”
　　勒森巴拦住梵卓：“你再这样的话，还没到目的地这帮人就被你杀光了。”接着他又转向那个举手的吸血鬼：“怎么，你是有问题还是有要求？”
　　“我既有问题也有要求。”
　　“你胆子可真大，敢跟我们讨价还价。来吧，说出你的问题和要求，然后我们再决定你该不该死。”
　　那个男人向前一步：“据说‘上古者’无所不能，与神比肩，是真的吗？”
　　勒森巴哈哈大笑：“不是与神比肩，我们就是神。”
　　梵卓白了勒森巴一眼：“没有那么夸张，但我们确实没有见过魔力比我们更强大的人。”
　　那人跪倒在勒森巴面前：“能为陛下效力，死而无憾，即使陛下要我去地狱的尽头，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只是，我希望自己能完整地去。”
　　勒森巴打量着那人断掉的右臂：“你希望我们能恢复你的力量？”
　　“不错，正如刚才被陛下们惩治的那个人所说，这个镇上现在有很多厉害的吸血鬼猎人，凭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应付，但是如果陛下能恢复我的力量……”
　　“你是觉得我们保护不了你吗？”
　　“绝对不是，我只是想说，如果陛下愿意赐我力量，我就能更好地为陛下效力。”
　　“听上去对我们没什么坏处，对不对？”勒森巴看着梵卓，“你就帮他一下吧。”
　　“下不为例。”梵卓边说边蹲下来，检查这个人的伤口。
　　“你不是会身体重塑吗？为什么不能复原自己的手臂？”勒森巴问这个人。
　　这个人并没有意识到勒森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能力，他回答道：“我不清楚，陛下。有可能是因为我‘固点’受的伤还没痊愈，也可能是因为和我交手的吸血鬼猎人剑上涂了圣水，总之……”
　　梵卓惊异地“咦”了一声：“这个痕迹……是龙焰。”
　　“这个时代还有龙吗？”布鲁赫走过来。
　　“可是这伤是一个猎人留给我的。”那个人说。
　　梵卓点点头：“也许那个猎人是龙族的后代。尽管威力小很多，但是能烧灼出这种伤口的，只有真正的龙火。”
　　“能复原吗？”那人紧张地问梵卓。
　　“迈卡维，过来帮我，”梵卓抓起一把泥土，信手捏成手臂的形状，很随意地接到那人的伤口上，“我能做出手臂，但得有人帮他缝上。”
　　迈卡维不知从哪弄出来一堆线，自动地把泥土手臂缝接在那个人身上。过了一会儿，泥手逐渐变成了真正的手，那人惊喜地握了握拳，又试着拿起一块石头。
　　“满意吗？”勒森巴问。
　　那人磕着头说：“简直是完美，甚至比以前更好用了，谢谢陛下！”
　　勒森巴抓起他刚刚复原的右手：“你倒是挺有意思的，我不讨厌。这个东西就作为对你勇气的嘉奖吧，希望你的忠诚堪比你的勇敢。”
　　当勒森巴松开手后，那人惊讶地看到指头上多出一枚银戒指：“紫宝石的夜魔指环？只有领主才能使用这个！”
　　勒森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现在除了我们，你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起来吧，迈克·雷吉，我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