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之上》董道

26、邀请

　　杰克在去教室的时候遇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劳尔校长。
　　“校长先生，这才三天你就出院了？”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劳尔校长拍拍自己的伤口，“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胳膊上挨了枪，取出子弹随便包扎一下就继续作战。这次如果不是那个护士特别漂亮，受伤第二天我就回来了。”
　　“祝您早日康复。”
　　“我刚才看见了阿比黛尔，她好像心情不太好，而且你们最近也不怎么在一起了，吵架了？”
　　杰克耸耸肩：“算是吧，家务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那就好，最近不太安全，你们自己也要注意一点。”
　　“我正想问您这件事，这几天我发现街上忽然冒出了很多吸血鬼猎人，他们给人的感觉跟学校里的老师完全不一样，阿比黛尔也说有人在监视我们家的房子，所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的嗅觉简直像拉布拉多一样灵敏，我相信‘铁盾’团的人已经很注意抑制魔力，居然还是被你察觉到了……等一下，你可以感觉到魔力了？”
　　杰克讪讪地笑了一下：“还不行，不过这个镇子只有这么大，想辨认出陌生人根本不需要感受魔力，更何况陌生人还如此大规模的涌入……理查德·恩特是把整个军团都带过来了吗？”
　　“真是好孩子，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强调不要过分依赖魔力，观察和推理的能力同样重要，”劳尔校长显得很欣慰，“理查德实际上只带来了‘铁盾’团的四分之一，不过鉴于‘铁盾’团被称为最强军团，这一百多人的战斗力足以媲美其他任何一个军团。”
　　“如果团长想要探访母校，带几个护卫我倒是能理解，可是恩特先生派这么多人进驻‘灰鬃马’是为了什么？”
　　“探访母校？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吗？这个理查德还是这么不实在。”
　　“恩特先生不是‘格里芬’毕业的吗？”
　　“他的确是‘格里芬’毕业的，他还是菲力·恩特的表哥呢。我说的是所谓的‘探访母校’的事情，”劳尔校长忍不住笑了两声，“他是奉命来守护‘灰鬃马’的。”
　　“用一个团来守护一个镇？联盟不是只有六十个团吗？”
　　“确切地说是用一个团来守护一件神器，显然联盟认为神器值这个价，我敢说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不惜用三十个团来交换神器的安全。”
　　“怒霞之弓？它真的有这么重要？”
　　“史籍上称神器为平衡世界的力量，神器的持有者将是创造历史的人，而整个地下世界都笃信这个说法。要知道，上一次神器大规模出现，人类掀翻了吸血鬼的势力，将各种异种生物打入地下世界；而再上一次，则是四代血族利用神器的力量夺去了三代血族的统治权。”劳尔还没有意识到他说漏了嘴。
　　杰克不动声色地问：“这些……神器，它们一共有多少？都长什么样子？”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对神器的认识大多来自于古籍，除了怒霞之弓、神罚之盾和冥河水晶，我没有亲眼见过任何别的……”劳尔校长突然住了嘴，杰克立刻意识到他听到了什么。
　　“冥河水晶？那是什么？”
　　劳尔惊恐地四下看看，招呼杰克到他跟前，小声说：“这是联盟的机密，我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我信任你，杰克，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您对我说的话我会绝对保密的。”
　　“那就好，”劳尔神秘地说，“神器并不会长久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在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之后，它们便会销声匿迹。可是上一次人类与吸血鬼的大战之后，有一样神器留了下来，现在被猎人联盟保护着，那就是冥河水晶。”
　　“可是神器如果没有持有人使用的话不是发挥不出任何力量吗？”
　　“那也比让它落在吸血鬼手里好。”
　　“如果冥河水晶真的存在了几百年的话，那么有没有可能……”杰克的话没有说完，上课铃响了。
　　劳尔校长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上课迟到了哦，模范学生。”
　　杰克听天由命地谈了口气。
　　“怎么？不想上课吗？不会是因为太多女孩子邀请你当她们的舞伴吧？”
　　“我觉得舞会那天我会肚子疼。”
　　“好了，快去上课吧，记得保密的事情。”

　　杰克离开以后，理查德·恩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劳尔身后。
　　“冥河水晶的事情明明不是什么重大秘密，您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劳尔惊讶地回转身来：“理查德？你吓死我了！这么多年你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化。”
　　“我们家族的人都不太显老，更何况，”理查德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方正的下巴上有一道小小的伤疤，“老师，我才三十多岁。”
　　“有些时候你的名声总让我忘记你的年龄，”劳尔笑着说，“你在这偷听了多久了？”
　　“从那个漂亮的护士开始。”
　　“那你应该发现到这个小家伙有多么好奇和敏锐了，如果不给他点重磅消息，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这么问下去，他一定会想要知道这么大张旗鼓保护怒霞之弓的深层原因。所以干脆就让他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重大秘密好了，希望他以后不要怪我。”
　　“您可以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你也曾经是我的学生，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曾拒绝过任何一个学生的提问，当然我也不喜欢对学生隐瞒或者撒谎，只是关于三代血族的事情我确实认为还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况且，就算我不说，他也有办法问到，你不觉得相较于他的年龄而言，他套话的能力相当成熟吗？”劳尔已经注意到当他无意中透露出神器拥有改变世界之力时，杰克并没有因此显露出惊奇的表情，反而试着获取更多的信息。
　　“我倒觉得应该让学生们知道什么样子的危险正在迫近他们，这样他们也好早做准备。当然，我尊重您的决定，您是我见过的最为睿智的人之一。”
　　“什么睿智不睿智的，我只是希望为我的学生们提供一方土壤，让他们在享受暖春之前能安然躲避冬日的风暴，”劳尔摆摆手，“那个叫迈克·雷吉的吸血鬼你查清楚了吗？”
　　“他是欧洲的大领主拉姆达斯·威尔克手下的末席公爵，最近才上任，但是马上又背叛了威尔克，现在正被血族社会通缉。”
　　“原来是新人，难怪我不认识，他挺厉害的。”
　　“那是当然，除了他之外，威尔克只册封过三名公爵，每一个都是鼎鼎大名的角色，”理查德偷笑着说，“不过恕我直言，那场战斗是您自己大意了。”
　　劳尔白了他一眼：“我听说你上个月拒绝了那个塔尔家的姑娘，我记得她胸又大人又漂亮，就这么拒绝不觉得可惜吗？”
　　理查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有件事情我忘了跟您说，在您受伤的第二天，我们逮到阿比黛尔想把怒霞之弓偷偷放回校长室里的保护结界中。”
　　威廉姆斯·劳尔略微思考了一下：“这么说她曾经从保护结界中直接召唤出了怒霞之弓？”
　　“看来是这样，”理查德摸着下巴上的伤疤说，“不得不承认，神器持有者非常有天赋，她的魔力竟然能穿越您亲自设置的结界。”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出于什么理由她才需要怒霞之弓？”
　　“也许只是为了好玩，或者是测试一下自己的进步速度。”
　　劳尔摇摇头：“阿比黛尔不像杰克，他看上去循规蹈矩，其实对每一条规则的漏洞都了如指掌。阿比黛尔的性格非常简单，如果一件事情你不告诉她去做，她是绝对不会想到去做的。我不认为阿比黛尔会出于好玩而试着召唤怒霞之弓。”
　　“也许是杰克怂恿她的呢？”
　　“这倒是有可能，”劳尔校长试想了一下杰克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阿比黛尔的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既然阿比黛尔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时候开始教她怒霞之弓的使用方法了。毕竟怒霞之弓的能力太过危险，如果阿比黛尔不能掌控，对于身边的每一个人来说她都将是一颗定时炸弹。”

　　杰克从后门悄悄溜进教室，假装老师没有看见他。
　　在刚才的对话中，他基本上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甚至超过他的期望。既然联盟军团进入“格里芬”仅仅是为了保护怒霞之弓，那么他暂时还不需要担心卡特的事情东窗事发。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是人类警察还是联盟都没有找过他，这说明他并没有被怀疑，或者即使被怀疑也没有证据，现在只要表现得正常就好。这多少给了杰克希望，现在他只要专注地盯着一个地方就够了。
　　下课似乎遥遥无期，当铃声终于响起的时候，同学们蜂拥至餐厅抢劫午饭，杰克所注意的那个人也准备去，可他把她拉住了。
　　“阿比黛尔，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阿比黛尔冷冷地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你都在躲着我。”
　　“你那天晚上差点杀了我，你还指望我能怎么样？”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了！”
　　“可是你到现在都不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我不知道……我没法告诉你。”
　　“好，那就不要告诉我。”阿比黛尔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演多久。
　　“拜托，阿比黛尔，不要这样，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相信你。”
　　“你仍旧愿意为我保密吗？”
　　“可以。至于现在，请你原谅，我要去吃饭了。”阿比黛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在心底里她知道，让她不敢面对杰克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杰克想要伤害她，而是杰克说爱她。
　　杰克颓然地坐下来，把脸埋在双手之间。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
　　“呃……杰克，你现在还好吗？”
　　“安妮？”杰克一下子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我一直在，”安妮低着头说，“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和阿比黛尔吵架了。”
　　“你听到了多少？”
　　安妮看上去要哭出来了：“没有……没听到……我只是……只是看见你们嚷嚷来着……对不起……如果这是你们家里的……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杰克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你有什么事？”
　　“那个……我……我想……我想请你参加舞会。”安妮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抱歉。”杰克直截了当地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安妮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安妮把精心准备的请柬撕成碎片。
　　“那是写给我的吗？”
　　安妮回过头，泪水模糊了视野，但是这声音她不会听错。
　　“杰克，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猜我还是不习惯让女生流泪，”杰克缓缓地坐到安妮旁边，“刚才我的态度太差，我很抱歉。”
　　安妮扭过头，不理杰克，或者说不想让杰克看到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作为补偿，我想邀请你做我周日舞会的舞伴，你愿意吗？”
　　梦想成真了，惊喜充斥着安妮的内心，但她仍然假装不理杰克。
　　“而且这个周六我可以陪你去挑礼服，这样你能原谅我了吗？”
　　安妮现在得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开怀大笑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认输，要让他尊重你。
　　“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安妮听得出杰克的声音很失望，“那么这样呢？”
　　当安妮发现自己的脸被强行扭回去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天花板是模糊的，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依偎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