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事态升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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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物极必反。脾气也一样。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平时看似没有脾气的人，发起火来却有超乎想象的威力。那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马晓曦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忍无可忍的临界点，需悬崖勒马，因为稍有不慎，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此刻，在15000人的网球场内，一场跌宕起伏的天王决战正在上演，无数双眼睛聚焦在场内，就坐在场边的马晓曦，心却被浇上了热油放在火上烘烤。
“姐，姐啊，好像不行了……”辉南反复按着开机键，电脑始终没有反应。他将电池拆下又重新装上，情况还是没有改变。辉南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都以失败告终。现在，他的汗水已经浸湿衣领，手足无措地呆呆地看着马晓曦。
第二盘比赛开始了，场内再次恢复了秩序，网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响起。马晓曦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还能怎么样呢？！坏了的电脑没法很快修好，能不能修好，需要多长时间都是未知；没法跟编辑们讲情面，说今晚交稿就得今晚交稿；一定要把然少拖出去打一顿，但显然不是现在！而且，那样的畜生打他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马晓曦强忍住怒火，生生吞下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用手按住自己的心脏，好让它尽快平静下来。
“这样，你别急。”马晓曦清了清嗓子，“我去借一台电脑，先把没有完成的稿件写完，你也能先把视频转回去。”毕竟是有六年经验的记者，毕竟比90后的辉南年长好几岁，马晓曦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别人。
辉南胖虎一样的脸上满是对不起，诚恳地说，“姐，你别动，我去借！”
很快，辉南抱回来一台超薄的苹果笔记本，并告诉马晓曦，他已经把画面传给后方了。为了集中精力度过难关，马晓曦只能放弃超近距离观看比赛的机会，偷偷摸摸地来到媒体工作间。推开工作间的门，打开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房间一角的电视里正在直播着场地内的比赛，因为有几秒钟的转播时差，听罢几十米外场内的掌声雷动，几秒钟后，同样的声音便会再次从电视中传出来。
翻开超薄笔记本，尽管不是自己的电脑，用着不顺手，马晓曦也好像机器人一样，开始了丢失文章的复原工作。当然，同时还要兼顾电视直播，以便做到比赛进程心中有数。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不停地旋转着，分钟不厌其烦地转了一圈又一圈。马晓曦站起身，伸伸腰，抬头扭扭脖子。所有稿件已经基本完成，电视画面中的费德勒正举起奖杯，挥手接受上海球迷的顶礼膜拜，场馆上空下起了“彩带雨”，红色的彩带反射着金色的光辉，随风飘落在了球员和场边观众的头上身上。伴随着这些画面，是一首气势磅礴又依依不舍的英文歌曲。尽管一些观众久久不愿离场，他们有节奏地高喊着“Roger Federer”，但是，这项赛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圆满落幕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
好像失忆后又恢复记忆一般，在超负荷连续奋战两个小时之后，此前的事情再次闯入了马晓曦的脑海里。
我原本应该坐在场边，享受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原本应该为双方球员鼓掌，为优胜者呐喊！要知道这样的现场，可能一辈子也经历不了几次！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呢！然少到底想干什么！怀秋？怀秋又是怎么了？！我一直为他隐瞒着妈妈，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结婚呢？！已经连续工作快十天了，我真的很累……
一时间，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混合着，毫无逻辑地涌进马晓曦有些木讷的大脑中。
女人的眼泪有时流得很蹊跷。两个小时前的泪水忍到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它们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淌出了两条细长的河。
记者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工作间。成年人的眼泪不能随意地被别人看到。马晓曦埋下头，将眼泪擦干。
“晓曦，后来怎么不见你人影了，跑哪去了？”隔壁单位的张慧姐赶紧走过来。
“我回来赶稿了。”马晓曦将自己的声音调整成愉快模式，并拌上傻呵呵地笑声。
“那你就可惜了。这比赛，难道一见啊。”
“我知道，我看直播了。”再次抬起头时，马晓曦的脸上早已没有眼泪，而是亲切的笑容。还是那句话，如今的大都市里，人人都具备这样的本领。
很快，五十平米的工作间里挤进来几十号人。记者们有的在有说有笑地谈论比赛，有的拼命地敲着电脑，有的站在电视机前看着比赛精彩画面回放，还有的不知从哪里找来些食物，赶紧补充能量，将笔记本、稿纸和食物报纸堆得四处都是。之前的宁静很快便被各种声音代替。
马晓曦抱起电脑，准备去新闻发布厅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谁知，离开座位的一刹那，手臂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撞了一下，手里的电脑瞬间飞了出去。它好像一个长方形的飞盘一样，划出一道弧线后，“咣当”一声磕在了墙上，又顺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笔记本电脑一角，似乎散了架。
“喂！！”马晓曦猛转过身，好像在意料之中似的，然少略有些驼背地站在马晓曦面前，揣着兜，一脸事不关己，若无其事的表情。
“谢安然！你神经病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马晓曦一声大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房间的这一侧，四面瞬间又安静下来。
“什么？”谢安然双手插兜，故意弯下腰将耳朵凑过来，假装听不清的样子。
“你神经病吧！你有毛病吧！你故意找事是吧！”
“对啊，我有病，你有药啊？”然少似乎确实要故意气她。
马晓曦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用力猛推了他一把。可能由于裤子太肥大了，可能因为然少还插着兜没法掌握平衡，他踉跄着后退没站稳，摔倒在地。他身后原本有几名记者，大家并不上前扶他，而是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后退的通道。
“什么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失了面子的然少有些急了！
“电脑都飞出去了，你瞎啊！”马晓曦大喊。
“哦，对不起行了吧。”然少倒是十分能屈能伸，他用手撑着，打算赶紧站起来。因为，屋里人太多了，几十双眼睛啊。
“你用读卡器让我的电脑染上病毒，毁了我的稿子，现在又来毁我稿子！”马晓曦怒火中烧，没等然少站起来，上前两步，抓住他体恤衫的领子，一个巴掌掴上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少坐在地上，掌掴起来却十分顺手。
小记者挥手打然少！这太意外了，想都不敢想！每个人都觉得，这“啪”的一声，好像打在自己脸上一样，心里一激灵。
记者是有职业本能的。相机摄像机早就准备好了，快门的声音“咔咔”在耳边响起，闪光灯照得马晓曦有些眼晕。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马晓曦继续怒视然少。
张慧在一旁看得真切，心想，打得漂亮。但是，事态如果再发展下去，恐怕会对马晓曦不利。
“别拍了别拍了，都是同行呢。看在慧姐面子上，咱都别发了，比赛嘛，重点还是赛场和运动员。”张慧好说歹说地让记者们收起干活的家伙，但是，已经拍到的画面，到底会不会发表出来，她心里真的美的。
“喂！你一女的，怎么这么暴力啊！”当事人然少更加意外，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脸，有些被打懵了。等他反应回来，竟然一个跳步站起来，无耻地扬起手掌，眼看马晓曦的左脸也要遭殃了。
“然哥！”说时迟那时快，辉南突然从人群中挤进来，大声喊着一把拉着了谢安然的手臂。接着，辉南小声说，“然哥，放手，放手，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多人看着呢……”
辉南用力压着然少的手臂。然少才不情不愿的将右手放下来。但是，他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恶狠狠地盯着马晓曦。马晓曦毫无畏惧，也恶狠狠地盯回去。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四周的记者虽然相机和摄像机放下了，但是，他们是新闻从业者，看热闹不怕事大，谁都挡不住他们的言论自由。
事态迅速升级，张慧觉得再不控制可能就控制不住了。她也赶紧上来拉住了马晓曦。小声说，“晓曦晓曦，打一巴掌够本了，差不多行了。”
然而，张慧的话非但没有劝住马晓曦，反而又激怒了她。马晓曦心想，什么叫够本？还差得远着呢！可是事到如今，心里的委屈怎么能吐到一半就半途而废呢？
“谢安然，你TM就是个神经病！你妈生你没养你吧！你不就是有个有钱的爸爸吗？每天吃喝嫖赌的，你干过一件好事嘛！”马晓曦爆发了，想到哪骂到哪，毫不顾忌措辞的破口大骂，“你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白白浪费多少粮食啊，不光浪费，有你这样的人在世上，就是祸害！……”
“你谁啊！”然少在辉南的阻拦下气得张牙舞爪，却不知应该骂什么，他并不是一个吵架的高手，“你！你管得着嘛！”
“谁TM愿意管你！你愿意搞谁搞谁去，你妈都管不了你，我管你！不就是昨天没答应你吗，至于吗，你几岁啊！未成年吧，那么幼稚！”马晓曦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会吵架。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怒火，如果不是慧姐紧紧地抱着马晓曦，还狠狠地用手捂着她的嘴，她一定会冲过去拔下他那顶鸡冠子，把那张幼稚的脸抓烂。
桌子和椅子被马晓曦挤得乱七八糟，稿子、报纸和食物的报纸掉得四处都是，工作间里一片狼藉。
“晓曦晓曦，过了，太过了。”张慧着急地说。
“姐，你冷静一点！”辉南急得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他用力躲着脚，“你能不能冷静冷静啊！”
已经狠狠地拍过一番的记者们，也觉得马晓曦有些失控了，开始着手劝架。
工作间闹得天翻地覆时，一个记者早早就捡起了电脑，直到现在，才敢小心翼翼地说：“晓曦，电脑没摔坏啊，还能用，我看了，稿子都在。”
几个工作人员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还带着两个保安，语速很快地说，“大家冷静冷静，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了，费德勒已经在那边等了一会了，大家快点过去啊，不要再在这里围观了。”
记者们慢慢离开，只有辉南和慧姐，担心马晓曦再发作，留了下来。马晓曦也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喊累了，就连嗓子也有点生疼。
一身制服的年轻保安走到马晓曦面前，先敬了个礼，“小姐，不好意思，你得先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啊，你们了解情况了吗？再说，你们不就是保安嘛，又不是警察，我凭什么要跟你走啊。”马晓曦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次它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不再被任何成年人的面具束缚。
“我们负责这项比赛的安保工作，你现在已经扰乱了赛场秩序，我们有权利先把你带走询问，以免影响别人的工作。听说你还动手打人了？如果有需要，是们会把你交给公安部门的。”保安一脸严肃，尽职尽责的样子。
“你们怎么都欺负我，我是受害者啊！”马晓曦哭诉，像个泪人，“不信你问他，看他敢不敢实话实说。”马晓曦指着然少。
然少这时候倒是十分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了气。看看马晓曦，又看看保安，耸了耸肩，竟然什么都没说。
辉南和张慧一直跟保安说好话，解释这不过是一场小误会，可是那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保安就是较上劲了。
“那先生，你也得先跟我们去一趟保安室。”一名保安转向然少，对他说。
“我们？”然少指了指马晓曦，又指了指自己，竟然“噗”的一声笑了，“我们是朋友，刚才那是个误会。”
然少的情绪倒是转换得很快，他向马晓曦眨眨眼睛，但是马晓曦不想理解他的意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把他带走，他是害群之马！”马晓曦不依不饶，抽泣着说。
两个保安态度很强硬，“你们如果不配合，为了赛事的安全保障，我们就强行将你们带走了。”
“什么赛事安全啊，赛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然少恢复了惯有的嬉皮笑脸。
“少废话！”一个保安狠狠地拉住马晓曦的胳膊，将她往门口拽。马晓曦顶不住他的力气，被拖得十分难受。另一个保安试图押着然少，只是然少耍赖一样，站定不动，他也毫无办法。
“放手！”
然少大喊一声，紧接着，他走上前，一把将马晓曦拉了过去，紧紧地抱在怀中。
“两位大哥，你看，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然少嘴角滑过一丝浅笑。
马晓曦在谢安然的怀里挣扎了两下，放松下来。脸紧紧地贴着那个“骷髅头”，泪水浸湿了他荧光黄色的体恤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事态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