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我出生在这世上》言清欢

3、学会承担，学会坚强

　　睡觉前，言妈妈又用冷毛巾敷在清欢的额头上。清欢说“妈，我没事，你去睡吧，一点都不疼了。”
　　怕她不相信，清欢还在额头上用手指戳了戳。
　　“好啦！别碰伤口，妈相信，妈去睡了，你敷完就把毛巾放板凳上。”
　　言妈妈走后，君懿掀开她的毛巾，“干妈走了，你不用忍着了。”
　　流血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肿还没消。清欢嘿嘿一笑，“其实也没那么疼啦。”
　　君懿看着她，认真的说：“以后我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清欢心里暖暖的，但嘴上说：“谁要你保护呀，看你细皮嫩肉的，跟小唐僧似的。”那时候大家的菜都清汤寡水的，一个月难得看到餐桌上有肉，孩子们都细胳膊细腿，头发枯黄，唯独君懿头发又黑又亮，还白白净净，比小姑娘还水嫩。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也因为这样每个老师都喜欢君懿，恨不得自己家也生一个这样的宝贝。
　　君懿淡淡的说：“我可是哥哥，谁让你比我出生晚呢！还不是两分钟两天，是两个多月哦！”
　　清欢不说话，挨着君懿睡着。
　　胡旗胜怕清欢的牙，也没再找他们的麻烦，虽然背地里偶尔说说坏话，但都被清欢和君懿无视过去了。
　　后来有天胡旗胜不知道抽什么风，送给君懿一辆玩具小汽车。这和大街上普通塑料玩具车不同，小汽车是钢做的，做工也很精美。
　　君懿不肯收，胡旗胜还哭了，“求求你收下吧。”
　　君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清欢一脸想玩的表情。君懿想借来给清欢玩一下，胡旗胜一看有戏，连眼泪鼻涕都没抹，就笑着说：“收了我的礼物就要听我的话，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和孙小美说话！”
　　孙小美，君懿的同桌，班里的副班长，成绩好，人也可爱，一天到晚喜欢粘着君懿，班里同学都知道孙小美喜欢君懿。而胡旗胜喜欢孙小美，他送给孙小美好多零食，发卡之类的小玩意，孙小美都没怎么理他。他觉得问题肯定出在君懿身上，只要君懿不理她，孙小美就是他女朋友了。
　　班里的正副班长，又是同桌，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说，清欢再喜欢这个玩具也不能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她把玩具递给胡旗胜，胡旗胜不肯收，放学之后胡旗胜更是早早就跑了。清欢没办法，只好把玩具放在胡旗胜的桌子里。
　　两天后，胡主任带着胡旗胜找上门。
　　这次就不是小孩打打闹闹的问题了，胡主任给的罪名是抢劫！
　　起因是君懿看到胡旗胜的小汽车眼红想要，自己又买不起，威胁胡旗胜不给就让清欢咬他。
　　听着言妈妈和言爸爸莫名其妙，他们都没见过这个小汽车，更不相信两个孩子会抢玩具。
　　那个小汽车是胡旗胜的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确实价格不菲，虽然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是打上国外的标签那意义就不同了。每次家里来什么客，他都想拿出来炫耀下，今天又有客过来，他让胡旗胜拿出来。胡旗胜假装掏书包掏半天，说拿教室忘带回来了，胡主任让他明天记得带回来，但他拿不出来，只好说送人了。反复的回答让他爸一下看出是在撒谎，再三逼问下把君懿和清欢说出来了。
　　清欢赶紧辩解“你撒谎，我明明在放学以后放你桌子里了。还有，是我和君懿逼你的吗？明明就是你硬塞给我们。”
　　言妈妈问：“你们真没拿？”
　　清欢和君懿都郑重的点点头。这事就像陷入罗生门，君懿不可能撒谎，主任又言之凿凿，东西确实不见了，但在谁身上，才是问题。
　　言妈妈把清欢的书包倒过来，里面除了课本本子铅笔，一根扎头发的皮筋和两颗橘子糖什么都没有。又狠了狠心，把君懿的书包也翻了出来，同样没看到那个小汽车。
　　胡主任不死心，“谁会这么傻放书包，肯定藏起来了。”
　　清欢愤怒的看着他和胡旗胜，也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当时忍不住贪玩去要呢，这下可好，百口莫辩。如果要赔，那就不是一篮鸡蛋的事了。
　　一直没说话的君懿站了出来，“胡旗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和清欢，但是当时，你把小汽车交给我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看到了，我们要还给你，是你早早就跑了，之后是没人看到清欢把它放在你桌子里，可是你也没有证据说她没有放！既然我们没有强行威胁你，那就不存在抢这回事，你从一开始就说谎，怎么保证你说你桌子里没有不是在说谎呢？不该我们赔偿的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赔，如果你们还不相信，就直接报警吧！警察一定会还我们公道的。”
　　君懿说完这些话，所有人都愣住了。胡主任不甘心被个小孩教训，又想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只能说“你强词夺理！”
　　也许是真的害怕报警之后警察发现他说谎抓他，胡旗胜自己就招认了，“爸，是我要送给他们的，和他们没关系，但是言清欢说放我桌子里了，我真的没找到，我怕你生气。。。”
　　“臭小子，这么小就学会败家了，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儿子的话只能证明你们没明抢，不能证明你们真的放他桌子里了，嫌疑还没洗清，今天就暂时放过你们。”胡主任拖着儿子回家。
　　言爸爸面无表情的看着清欢，“真是你妈生的好女儿，丢脸都丢家里来了！”
　　其实也不关清欢的事，君懿也在场，言妈妈虽然明白，但是她没办法指责君懿，挥手往清欢脸颊一拍，“以后不准拿别人家东西！”
　　清欢是言妈妈这辈子唯一有血缘的孩子，她珍爱她，其实更甚于君懿。打她，言妈妈的心都在滴血。清欢不怪言妈妈，也不怪君懿，她只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算了，而君懿十分难过，又一次，他没有保护好清欢。
　　胡旗胜不敢再和君懿说什么，而孙小美见君懿一直冷冷淡淡，又有了别的追逐对象。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童年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清欢在懵懂之间小学毕业了，她渐渐明白了家里的环境，言妈妈算家计时候也不会避讳她。清欢说不想读书了，想跟着几个女孩去纺织厂做工。言妈妈心疼她，不肯同意。君懿说：“清欢，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不去上学，爸妈会被抓的。”
　　这几年君懿已经改口直接叫爸妈了，但他仍然姓水。他深知，读书是唯一的出路，要改变这个家的环境，只有读书。他希望自己成功，也希望清欢和她一起考出去，清欢没他聪明，但足够用功。
　　比起这个，清欢更在意的是家里的负担。初中的费用比小学要高，言爸爸经常加班到深夜回来。言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常常一睡就是一天，等他们两放学回来言妈妈还睡着。
　　上了初中，言妈妈说清欢是大丫头了，不能再这样睡一起，就让言爸爸做了个上下铺。清欢贪恋君懿怀抱的温暖，不想睡上下铺，言妈妈摇摇头，“傻丫头，你和君懿又不是亲兄妹。”
　　清欢有时候没觉得她和君懿比别的亲兄妹有什么不同，但隐约又觉得有点不同。不过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亲兄妹也不会一直睡在一起。
　　后来清欢就开始梦魇，次数并不频繁，只是每次都异常难受。梦境里的主角大部分是妈妈，她甚至有种感觉，梦境有时候会成真。她自己也觉得这只是胡思乱想，于是想办法转移注意力，而听君懿的呼吸声，就是最好的办法。
　　清欢曾经想过，如果家里没有君懿，负担就不会这么重了，但很快她又换了另一种想法，如果没有自己，爸妈会更开心吧。尤其是爸爸，好几次他都想开口让清欢别读了，每次都是君懿说要和清欢一起读下去。清欢的成绩属于中上，并不算拔尖，她问君懿自己会不会考不上高中呢？君懿用很坚定的语气告诉她，一定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不会看错你。
　　清欢默默的想，她相信君懿，但不相信自己。她最开心的是每天和君懿一起上学，因为她明白，读完这三年，她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和君懿一起去学校了。
　　梦魇之后，清欢实在睡不着，她穿好衣服自己走到院子里。院子静悄悄的，月色凉如水。风吹干她身上的汗。她摸了摸胳膊，有点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背后伸出一双手，把一件薄毛衣搭她肩上。
　　清欢一惊，“君懿，你怎么醒了？”
　　“你起床咯吱咯吱的，我就醒了，看你大半夜跑出来干嘛？怎么不睡了？”
　　“做噩梦了，起来透透气，你快回屋睡吧，还早起呢！”
　　“醒都醒了，我陪陪你。”
　　清欢不知道说什么，坐在院子里，只听见风的声音和隐隐约约的呼噜声。
　　“清欢，以后再做噩梦就把我摇醒吧。”
　　清欢心里一暖，“没事了。”清欢很清楚，君懿，是不会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的，他会飞出这个院子，飞出这个地方，到大城市去，而她是属于这里的。“回去睡吧，还可以睡两个小时。”清欢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大门牙，表示她真的没事了。
　　清欢的梦魇并不频繁，她也会阻止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睡觉之前她都会去看看妈妈再睡，这样安心一些。她不敢想象没有妈妈会怎么样，即使在梦里，她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疼的撕心裂肺。君懿总是侧着身子睡，有时背对墙，有时面对墙，清欢总是比君懿睡的晚一点，她看到君懿的背，会觉得特别伤感。年幼的君懿，是怎么接受爸妈都不在的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