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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岳谨言跟着戏班子已经走了三天了。连着下了两天雨,路上泥泞难走,人马淋得透湿,惹得刘头儿骂个不休。刘头儿对岳谨言甚是照顾,让他跟着王五一起坐马车,什么活也不让干,让岳谨言很是过意不去,只能在歇宿时熬些汤药让大伙喝,让整个戏班子没一个人伤风的。这日下午走了一阵,一阵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落下来,一下子乱得人仰马翻,气得刘头儿叉着腰大骂老天,他熟知戏文,骂得一出一出的,岳谨言听得笑起来,王五也笑,说道:“刘头儿就是这个火爆脾气。”岳谨言道:“他骂得还真是有趣。”

      那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云开日现,刘头儿招呼着众人上路,刚走了几步,一队人马赶了上来拦在前头,刘头儿见那些人着的是官兵服色,正要上前行礼,听领头那人问道:“你们是刘家戏班么?”

      刘头儿忙应了声,那人又问道:“岳谨言跟你们一起么?”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意。

      刘头儿仔细一看,见这人面容极其英俊,并未穿着军服,衣饰甚是华贵,虽是淋得湿透了,却毫无狼狈之像,反而尽是尊贵之气,不由暗自疑惑,正在思忖如何应答,岳谨言从后面的马车里爬了出来,怯怯地叫了一声:“四哥。”

      庆王一见了岳谨言,再也忍不住勃发的怒意,拍马过去,一把将岳谨言抓上马背,也不打话,纵马疾驰而去。那一干官兵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咳了一声,朝刘头儿道:“你们把岳谨言的东西拿过来便走罢。”刘头儿纵是满腹疑惑也不敢再问,忙将岳谨言的包袱交给那将军,带着众人急急地走了。一名兵士看戏班子走了,问那将军道:“王大人,咱们现在去哪里?”

      这将军自然便是王仲宣。王仲宣苦笑一声,说道:“咱们回营去。”心知庆王这次气得不轻,不由为岳谨言担心起来,看向庆王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自领兵回营不提。

      庆王一言不发地带着岳谨言疾驰了许久,岳谨言看庆王脸色铁青,也是不敢吭声,只是他被庆王紧紧箍着,一动也不能动,衣服也被湿了,还好贴在庆王身上也不太冷,只是不惯骑马,被颠得背疼,开头还忍着,后来忍不住了,轻哼了一声。庆王看他一眼,见前头不远有个集镇,看看太阳快落山了,便往那集镇驰去,在镇上找了间客栈,要了间上房,吩咐了人送热水和浴桶,揪着岳谨言就进了房。

      庆王是真的被气着了,那晚他回来不见了岳谨言,差点把整个京城翻了过来,岳谨言却是消息全无,急得快要发疯,后来终于查知岳谨言跟着刘家戏班走了,正要前去追赶,却被皇帝召进了宫,直言不准他去追岳谨言,他这才知道皇帝找过岳谨言,盛怒之下跟皇帝大吵一架,摔了两个皇帝宝贝的官窑花瓶,甩手出了宫,点了王仲宣的人马,径自去追赶刘家戏班,一路上一想到岳谨言竟然跑了就气得头疼,又吊着一颗心,也不顾天降暴雨,只顾往前赶,却是苦了王仲宣等一干人马。

      好在天雨路滑,戏班子走得慢,他们追了半天便追上了。看见岳谨言安好,庆王的心放下来了,那怒气便升上去,满心只想着要好好惩戒岳谨言一番,当下把岳谨言揪到房里,二话不说,翻过来就打。他正在火头上,下手甚重,啪啪几下,岳谨言被打得泪花飞溅,哭叫道:“四哥,我不敢了,你饶了我罢。”

      庆王恨声道:“你这个小笨蛋!真真是气死我了!”又打了两下,这才放了手,岳谨言一骨碌跌到地上,爬到墙角抱着头哭。庆王见了岳谨言这样,心一下子软了,暗恨自己下手太重,过去蹲下身道:“好罢,我不打你了,你也莫哭了。”

      岳谨言把脸埋在膝上,只是不抬头,肩膀抽动,哭声几不可闻,显是拼命忍着。庆王的心一下子绞了起来,抱着岳谨言低声道:“言儿,你莫哭了,我心里难受得很。”声音也哽咽起来。

      岳谨言慢慢止了哭泣,仍是埋着脸,小声说道:“四哥,对不起。”庆王叹口气道:“言儿,你为什么要走,是皇上逼你的么?”

      岳谨言摇头不语,庆王把他的脸使劲抬起来,见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掏出手巾帮他擦拭,边擦边恨道:“脏死了,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小笨蛋。”

      岳谨言听了这话,眼睛里又涌上了泪水,庆王轻声喝道:“不许哭!”岳谨言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使劲吸着鼻子不敢让它们掉下来,庆王扔了手巾,吻上岳谨言的眼睛,叹道:“言儿,你怎么这么笨啊,不就是你只能活五年了么,你跑什么啊。”

      岳谨言惊得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四哥你,你,你知道?”

      庆王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大的事,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一直不提而已,谁曾想却成了皇兄逼你的手段。”舔着岳谨言眼角的泪水,说道:“咸的。”

      岳谨言觉得庆王温软的舌尖在自己脸上游移,若在平时早已红了脸了,现下却顾不得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四哥知道了!”突然气短心促起来,胆怯得不行,张大眼睛看着庆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庆王看他这样,正想说话,小二在门外喊道:“客官,热水好了,要现在送进来么?”

      庆王应了一声,把岳谨言抱到床边坐着,过去开了门,两个杂役抬了热水和浴桶进来,放在地上,庆王拿出两锭碎银来打赏了二人,那两人千恩万谢的去了。庆王试了试水温,过来见岳谨言还是呆呆的,知他还没转过弯来,也不多说,把岳谨言衣服脱了,见岳谨言的屁股红肿一片,眼皮跳了一跳,轻轻放岳谨言在桶里,自己也脱了衣服跨进去。那浴桶甚大,足以容下两个人,只是水一下子漫出来,湿了一片地。

      庆王拿起浴巾帮岳谨言擦背,边擦边问道:“言儿,舒服么?”岳谨言随口应了一声,庆王见他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笑着把他猛拉到自己怀里,说道:“言儿,你不专心,敷衍我呢。”

      岳谨言被拉得一下子撞进庆王怀里,把耳朵贴在庆王胸膛上,听着庆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突然发现自己真是错得离谱,小声道:“四哥,我知道我错了。”

      庆王拿浴巾往岳谨言身上撩水,淡淡地道:“你哪里错了?”

      岳谨言说道:“皇上说,四哥你很喜欢我,我要是死了,你也会跟我一起死,我不想让你死,所以跑了。可是这几天我晓得了,比死更难过的,是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我每天都睡不着,心口也疼,比刺髓还难过。”他伸手去抚摸庆王的脸,低低地说道:“四哥,你想我么?”

      庆王看了岳谨言一会,点点头道:“想。”抱紧岳谨言道:“我已经快发疯了,害怕是不是什么人又把你绑了去,一闭眼就看见你浑身血淋淋地站在我面前。”岳谨言感觉有水珠滴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唤道:“四哥?”

      庆王闷声说道:“别管我,让我抱一会。”过了许久,岳谨言动了动,马上被庆王勒紧了,岳谨言小声道:“四哥,水凉了。”

      庆王道:“不管它。”抱着岳谨言不放,头搁在岳谨言肩上,闭着眼睛,一脸安逸。又过了一阵子,岳谨言又叫了声:“四哥。”

      庆王哼道:“又怎么了?”岳谨言牙齿打着战,颤声道:“我冷。”

      庆王一下子睁开眼,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岳谨言从桶里捞了出来,擦干了塞进被窝里,看岳谨言冷得瑟瑟发抖,自己也擦干了钻进被里,一边帮他揉搓手脚一边狠狠地说道:“你怎的不早说?”

      岳谨言呵呵笑,把头扎进庆王怀里,庆王看着胸前的一颗脑袋,轻笑道:“可惜你屁股肿了,不然咱们可以来做点事来暖和暖和。”不意外地看见岳谨言的耳朵红了,嘴角扬起,正在努力地帮岳谨言搓着手脚,突然听见一个很小的声音:“其实,也不是很疼...”庆王一听,不由大乐,翻身把岳谨言压在身下,一口吻了下去,笑道:“好罢,那咱们来暖暖身罢。”

      月上中天时岳谨言终于吃上了晚饭,他的屁股肿得厉害,只能趴在床上,庆王神清气爽地坐在床边,拿筷子卷了面送进他嘴里,又一勺一勺喂他喝汤,边喂边道:“言儿,疼得厉害么?都怪我,停不下来,让你受累了。”岳谨言大窘,使劲瞪着庆王,却被庆王笑眯眯地亲了一口,觉得很是泄气,咽了一口汤,问道:“四哥,咱们哪天回去?”

      庆王道:“咱们不回去了。”岳谨言“咦”了一声,诧异地看着庆王,庆王道:“等你屁股好了,咱们就往南走,不回那劳什子京城了。”

      岳谨言问道:“那皇上不会找你么?”庆王一听皇上就来了气,冷笑道:“我原先还说把事情交待完了再走,现在既然他不仁,我便不义了,让他自己着急去罢。”

      岳谨言道:“可是慎行还在京城。”庆王道:“你放心,丁力自会照应他。再说他也是个大人了,你也不能一辈子护着他啊,你跑出来的时候不也没带他么。”心中暗道:“我可不想带着这个碍事的家伙。”

      岳谨言道:“我出来的时候没带着他是因为四哥你会照顾他啊。可是现在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无,吴大哥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庆王见他甚是坚定,叹口气道:“好罢,那咱们就回去一趟罢。”

      岳谨言歇了两天,虽没好全,却是挂念着陆慎行,等不及要回京城去,庆王拗不过他,雇了辆马车,自己在车上抱着岳谨言,让踏云自己跟着车走。好在路程不远,走了一天就到了京郊,庆王却没让岳谨言进城,而是把他送到了天水别院,自己去把陆慎行带了来。

      陆慎行见了岳谨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又搂又抱,看得庆王脸都青了,可听说岳谨言要离开京城,让他一起走时他却摇了头。岳谨言有些着慌,拉着陆慎行问道:“慎行,你生气了么?”

      陆慎行笑道:“笨谨谨,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他看看站在一旁紧盯着他搂着岳谨言肩膀的手的庆王,故意把岳谨言搂得紧了些,果然庆王冲过来把岳谨言拉了开去,抱着怀里瞪着他。陆慎行大笑道:“我可不想碍了人的眼,再说我也打不过人家。”

      岳谨言急道:“可你要一个人留在京城么?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照顾你我怎么放心得下啊?”陆慎行道:“你放心,我都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在这几天,我把医馆也打理得好好的。再说了,”他眨眨眼,“不是还有老丁的么?”

      庆王道:“好了言儿,你就放心罢,我会交待仲宣也多照应着慎行些的。”岳谨言这才点头道:“好罢,那慎行你要是不开心了就来找我啊。”陆慎行笑道:“那是自然。”

      师兄弟两个说了会话,陆慎行便要走,说是医馆病人多,要赶紧回去。岳谨言看陆慎行行事沉稳了不少,甚是欣慰,依依不舍地送陆慎行到门口,陆慎行笑道:“谨谨,让我再抱抱你罢。”张臂把岳谨言紧紧抱住,闻着岳谨言身上淡淡的草药清香,心知这一别便无再见之日,不由心痛难当,终于放开手,在岳谨言脸上亲了一下道:“好了,我走了。”挥挥手,洒然上了马车。

      那日岳谨言一直闷闷不乐,庆王知他舍不得和陆慎行分离,自说些笑话来逗他,岳谨言知庆王心意,努力收拾了心情,做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晚上庆王待岳谨言睡了,自往佛堂来找他的母亲。

      庆王的母亲仍跪坐在蒲团上诵经,庆王在门口看了一会,笑道:“娘,你跪这么久也不累么?”他母亲瞪了他一眼,站起身道:“你居然在菩萨面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回头罚你诵《金刚经》三百遍。”一步跨出佛堂,问道:“祺儿,这么晚了,有事么?”庆王道:“娘,孩儿有一事相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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