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当铺》夏白九

2、意料之外

　　肖白很多次都在想，如果那次灯会，他没有去，没有注意到那个穿着黑风衣不近人情，称自己为九天的少女，他未来的生活会不会像他以前构思的一样，平淡，却是他喜欢的味道。
　　手腕处的“九”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这么慌繆的事情。
　　“用自己和严诚的友谊来交换九天刘雅的爱情……”
　　一个人躺在天台上。这里是学校里最高的地方。放眼可以看到这个不大的学校整个的地貌。低年级的学弟们依然在篮球场里打球嬉闹，他却没有那样的心情。仰面躺下，看着头顶高不可及的蓝天。
　　他的学习很差，唯有理科一直名列年纪前三。可是他最讨厌复杂的问题。
　　“再翘课，教导处的老太婆可又要找你麻烦了。”那个自己最熟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旁，看着楼下的风景，“肖白，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不知道。”肖白实话实说，“以我的成绩估计勉勉强强能上一个二流大学。然后选一个和画画有关的专业。太遥远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严诚没有说话。他看到肖白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然后缓缓叹了口气，“怎么不问我刘雅的事情？”
　　“太麻烦了。认识你这么久，知道你想跟我说的时候一定会跟我说的。”肖白还是和以往一样，不冷不热的语气。
　　“你永远都是这样。”严诚的语气却突然阴沉了很多，“什么东西都不在乎。这也是为什么你什么都得不到。自以为得不到的都是你不想要的，不过是可怜的自我安慰。”
　　肖白没有回答，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过了很久才淡淡地回答，“每年夏天放暑假，你不喜欢家里父母在时的沉闷，总是跑来我家。被发现了也知道你父母因为我家事可怜不会怪你。就这样我们越来越熟。你总是埋怨我话很少，却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总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出去乱晃，一晃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快进入大学了。
　　“未来还很长，我总会遇到另一个刘雅的。”
　　“切。”严诚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从他身旁站起身，“是啊，你今后会遇到很多刘雅。
　　“可是如果你一直这样，你一个都抓不住。”
　　他不再理睬躺在地上的男生，往楼下教室走去。
　　“严诚，”肖白没有起身，也知道那个男生不会停下脚步，
　　“已经秋天了。”
　　严诚没有停下脚步，走回教室，在窗边的座位坐下。
　　窗外街道早已经铺满了棕黄色的落叶。
　　夏天，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刻，不知不觉地结束了。

　　“阿诚。”女生伏在课桌上，看着身边有些心不在焉的男生，“你和肖白最近吵架了吗？”
　　“恩，还好。怎么了？”严诚听到刘雅的声音才回过神。
　　“只是看你们最近见面也很少说话。男生之间应该很少闹矛盾才对吧。”
　　“谁说的，我们俩以前就经常吵架。”严诚无奈地揉了揉女生的头发，“我和他的性格正好完全相反。他喜欢平静，总是很优柔寡断。我喜欢热闹，讨厌犹犹豫豫。所以我们俩总是意见不合也从不向对方妥协。”
　　“肖白性格确实有些孤僻。班里除了你也很少有人和他讲话。”刘雅像有些苦恼歪了歪头，细长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男生，“所以我想你一定是他……”
　　“刘雅，闭眼。”
　　严诚突然打断了刘雅的话，女生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时，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肖白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教室的。快放学的班级里总有人进出，却没有人打扰坐在窗边的那对情侣。
　　女生白皙的脸上有着褪不去的红晕，快落下的夕阳余晖洒在男生分明的棱角上。所有的杂音似乎都不在他们的世界里。
　　窗外，老梧桐红色的落叶偶尔会飘进教室，落在某个同学的书桌上。
　　他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
　　他这才发现，也这才有勇气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里，他是嫉妒着严诚的。
　　也是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做出了决定。

　　“真是个奇怪的人。”
　　穿着黑色风衣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了身边。
　　“九天？”
　　“你真的决定了？”
　　这个教室空间里的所有人，除了肖白和这个叫九天的奇怪女生，所有人都像被冰冻了一般，就连飘在空中未着落的红叶也被附上一层白色的冰，就这么冻结在空中。
　　“恩。”肖白的脸上没有了第一次见女生的慌张，冷静地看着她，将刻着“九”标记的手伸到她面前，“这个九还给你。这笔生意，我不做。”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九天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肖白看着窗口的两人，在这个冻结的空间里，那对情侣依然安静地接吻着。
　　“严诚所得到的，是他应得的。这座小城里，严诚是那个不同于其他人，是总有一天会得到其他人得不到东西的人。
　　“我也有想过和你做这笔交易，虽然只有九天，但是这九天里，我终于拥有了严诚没有的东西。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我是有嫉妒他的。可是嫉妒他，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拥有所有他拥有的东西。”
　　肖白有些释然地笑了，“友谊这个东西，他就玄妙在，你受伤了，可是你依然会为了对方的笑容而不顾一切。九天，你应该是不会了解的吧。
　　“所以，这个九，换给你。”
　　听他这么说，九天也没有生气：“不用还给我。当你想通的那一刻起，那个九就会从你的手腕上消失。”
　　肖白收回手腕，果然，什么都没有，连刺青消去后的伤疤都没有留下。
　　“可是，那我为什么会再见到你？”
　　“是啊，为什么呢？”九天突然弯起嘴角，莫名地露出了微笑。她笑起来很美，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脸庞。可是却让肖白越来越不安。
　　她慢慢从肖白身边走开，向窗口走去。
　　“喂，九天……”
　　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可是为什么，不详的预感那么强烈。
　　“喂，你不会是……”
　　不会的，不会的。
　　“你站住，离他远一点！”
　　他想阻止那个黑发的女生，可是从脚底，一股寒冰在他不注意地时候早已包围住了他的腿，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他感到冷，他还有知觉，可是他动不了。
　　“不要！求求你不要！”
　　九天走到严诚旁边，右手放在严诚的头顶上空。
　　“住手！”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过呢，为什么刘雅会突然答应从未有过交际的严诚的告白。
　　为什么这个九天会突然出现？
　　从他这个角度，他才终于注意到，在严诚的右手手腕上，有着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九”字标记。
　　一个蓝色的火焰状物从严诚心脏的地方开始往九天的手上飘去，在离开严诚身体的瞬间，严诚的身体开始慢慢变成透明。依然保持着和刘雅接吻的姿势，却终于，消失在空气中，原本包裹着他身体的寒冰也破碎在空气中。
　　“不要！”
　　从严诚身体里拿出的蓝色火焰在九天手掌心燃烧着，九天依然带着邪气的微笑看着终于重新惊慌失措的男生，然后仰头，将手中的火焰放入自己口中，缓慢地将它吞了下去。
　　女生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肖白。她原本黑色的瞳孔突然变得血红，黑色的长发有些狰狞地在她身后飘散。
　　肖白的视线里突然什么都消失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眼前这个黑发红瞳的少女，仿佛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下一秒就会吃掉他的灵魂。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相对地，你得用你拥有的等价物品来换。有效期只有九天。
　　用你的灵魂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