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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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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果寺位于京州城南郊十里的牛头山上,裴府地处京州城北,算下来40里路程,实在不近。于是一大早裴商就使小厮备了马车在裴府后门等着。他自己带了贴身的小厮吉祥亲自来后府接裴隐娘。刚进院门就见一白面少年身着青色长袍,手执纸扇,长身玉立。身后跟着打扮成书童模样的玲珑。
裴商不由一笑,“这是哪里来的浊世佳公子?倒把我比得无地自容了。”
樊宁纸扇一收,抱拳道,“裴公子就是爱玩笑。见过见过。”
裴商也一拱手,“有礼有礼。莫非你不是裴公子?”
樊宁作苦恼状,“是啊,我这身打扮也不能说是裴公子的小厮啊。”
裴商扫了几眼,点了点头,“嗯,你是我的同族堂弟,裴,裴隐。如何?”
樊宁便一躬身伸手,“是。兄长先请。”
裴商也一伸手,“贤弟请。”
玲珑和吉祥在旁边抿嘴笑。裴商心里也挺高兴。他隐约觉得这个妹子近来很不寻常,又担心她因为这些年在府里被轻视心存恨意对裴家不利。上次见面又觉她心机深,口齿利,对人冷淡疏远,谁知今日换上男装,却又举止言谈温文洒脱,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见之可亲,近之可喜。这份人品才貌,若是自己的弟弟,那可真是极好。
樊宁一路撩起马车方帘看外面的街道行人。玲珑眼珠瞪的滚圆,激动得不行,不时抱着樊宁的胳膊低呼,“少爷,你看这个。少爷,你看那个。”惹得樊宁喝道,“你要是再大呼小叫就把你丢下去看个够。”
裴商摇摇头,“贤弟你甚少出门,这才连累的玲珑见什么都新鲜。不如把玲珑给了我家吉祥,这小子跟我出门多,可以给你多讲些外面的新鲜事。怎么样?”
玲珑听前半句还直点头,听到后面就红了脸,缩到樊宁身后,“还是大少爷呢,说这些话笑话一个小丫头。”
吉祥问,“咦,你现在不是小书童么?”
玲珑“呸”一声躲起来不肯露头。樊宁心道你们主仆两个倒是与时俱进,连搞基意识都具备了。便一本正经地道,“我的人心气儿高着呢。大少爷你亲自下场,说不定还有可能。”
裴商便笑嘻嘻地看玲珑,“呵,看你这主子真叫疼奴才,直接就指名让你作嫂子了。怎么样玲珑,要不等回来我就去问问老爷?”
于是一路玲珑都脸红得像个烤炉,不肯再搭理这几个坏人。樊宁没想到裴商居然也能这样开玩笑。她知道裴商对自己存了疑心才定要相陪,便索性让他跟着。反正自己也只求立稳脚跟进行后续研究,本来就没有什么危害到裴家的恶毒目的,何况过些日子嫁出裴家,恐怕连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如今这么好似不曾心存龃龉的开玩笑,让她想起了弟弟樊宇。是啊,这才是同胞姐弟兄妹的相处模式才对。裴隐娘,这些年来你一味隐忍,到底错过了多少?
马车中午时分走到了城南,裴商便道,“贤弟,我们在这用过午饭再赶路可好?不然出了城,要打尖可是不易。”
樊宁点头,“一切听兄长安排。”
裴商对城里商铺极熟,领着樊宁到了城南最大的饭庄云来阁,要了二楼靠窗的桌子落座。几样时新小菜很快摆上来,兄弟俩吃饭闲谈,颇为闲适。
正吃罢了喝茶漱口,就见楼下一阵骚动。街对面一个小面摊,略摆了三两张矮桌小凳,老板娘做面,一个刚留头的小姑娘招待客人,端面擦桌。一个粗豪汉子正揪了那老板娘,要拽她前襟挂的搭裢,老板娘死死拽着只是不肯放手。那汉子便捶一拳再拽,老板娘也不呼痛也不讨饶,只是不松手。小姑娘在旁边哭叫:“爹!妈!”
玲珑咚咚跑上楼来,吓得小脸煞白。樊宁便问,“怎么回事?”
玲珑道,“我跟吉祥正好在楼下看着马车,就见那醉汉来问他老婆要钱,那面摊老板娘不肯给,说你现在不肯好好杀猪,只知道每日赌钱,我跟闺女还要过活。那醉汉就打她。他两口子打架,下面那些人也都不好管。”
裴商叹口气,“这种家事,外人当然没法管。”
樊宁不语。眼看那汉子一拳拳捶下去,老板娘已经被按倒在地,仍是不肯松手。旁边有人看不下去要拉开那汉子,却又拉扯不动。那汉子一手要拽下搭裢,另一手被人拉住无法使力,突然怒起来抬脚便要向老板娘腹部踏上去。旁观众人不由得吸气,这要是踏实了怕不要出人命?。
樊宁再看不下去,腾地站起身就要下楼。裴商也不阻拦,也站起身来。
玲珑“啊”了一声,拍手道,“少爷,你看,你看!”
那醉汉已是飞了出去,横摔在5米开外。围观众人纷纷闪身,楼下吆喝喧闹之声不闻,静得吓人。一个白袍少年俯身扶起老板娘,往她搭裢里塞了一块碎银子,缓步走到醉汉跟前。
那醉汉摔得不轻,挣扎几下都起不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咕哝,“你……你他妈的王八羔子……老子……老子管自己……老婆……拿自己家钱……用他妈的你管……”
那少年低头看他,冷然道,“你打老婆拿钱我是管不着,不过本少爷是关照老板娘的生意,要给她付面钱。你打坏她,难道要本少爷花钱供你去喝酒赌钱?”
他慢慢伸左手揪衣领把这醉汉提得半身离地,众人齐声低呼,这壮汉不下160斤,少年看着单薄劲瘦,不想单手提起这汉子就似毫不费力。醉汉挣扎几下,却总是挣脱不开。
少年皱眉道,“男人不能养活家小,只会喝酒打女人。我今天告诉你,我以后会经常关照老板娘生意,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你要一次钱,打你一次。”说完一甩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闪开。
这次醉汉被扔出10米开外,“啪”地一声脆响,摔得话也说不出来。
那少年负手而立,一直看那醉汉慢慢挣扎起来,再不敢耍狠,一瘸一拐地走开。老板娘已经被女儿扶住,擦了脸上的鼻血眼泪,低声道谢。
少年摇摇头,摸摸那女孩的头,低声道,“好好照顾你妈妈。”转身牵了街角的白马,上马奔东北方而去。
樊宁一直望着少年背影不见,双眼黑得发亮。